《荒诞合集》柠禄

19、荒诞的时钟

　　荒诞的时钟

　　李羔有一个时钟，在废弃站捡的。
　　因为他觉得这个时钟和他一样，都是被废弃的。

　　李羔曾经朝着梦想狂奔，也曾有机会实现梦想，但在最后一刻，他为了家人放弃了。
　　他卖掉了自己的咖啡馆，把钱给爸爸治病。

　　李羔的爸爸恢复得很快，远比医生说的最好情况要好得多——不仅恢复到了原本的身体状况，还隐隐有年轻化的趋势。

　　李羔的状况却和他的爸爸相反，卖掉咖啡馆后，回到老家的他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断流失，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精力充沛，不到下班就累得要死。

　　他以为，习惯了就会好的。
　　攒攒钱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再开一家咖啡馆，到时候，还可以养几只鹦鹉。

　　可随着时间流逝，李羔已经提不起冲劲去完成开一家咖啡馆的梦想了，他有时候还会想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执着和热爱咖啡。

　　看着李羔在老家忙碌工作，他的爸爸经常会满怀愧疚地看着他，跟他道歉：“是爸爸对不住你。”

　　每当这个时候，李羔都会安慰他，“您健康最重要。”

　　李羔想，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了。

　　万万没想到，这个想法会在他一次身体不适请假回家被打破。
　　他听到，他的爸爸在他的妈妈说话：

　　“你别说，李羔的梦想还真好用，我现在感觉自己越来越年轻了。”
　　“真的吗？那大师倒是神。”
　　“我们再找找他，看看他能不能把李羔的梦想分一些给你，治治你的腰酸。”
　　“诶，找大师分分。分一成就差不多了，我身体没啥大毛病……”
　　……

　　什么意思？
　　他的梦想可以治病？

　　李羔无法接受这么奇幻的事情，他爸爸不是做手术治好的吗？

　　李羔悄悄地离开，然后跟上了去找大师的父母。

　　大师建议他们：“分三成梦想给这位太太，这样你们两个都可以恢复到20岁的身体。”

　　两人自然是喜不自胜。

　　李羔无法接受他的父母在瓜分他梦想的行为。
　　他不知道用梦想换健康和年轻是怎么做到的，他只知道他的父母瞒着他，牺牲了他的梦想。

　　难怪他开始质疑当初心怀梦想的自己。

　　李羔不知该作何感想，怨恨？原谅？亦或是当作没有发生过？
　　毕竟他当初卖掉咖啡馆筹钱时，确实有“结束梦想”的念头在。

　　可大师和父母接下来的对话却震碎了他的世界：

　　“恢复到20岁以后，你们可以多要两个孩子。剥了梦想的这个，估计很快就废了。”
　　“啊？废了会怎样啊？不会要我们养他吧？”
　　“那也不用，他还是会工作的，工作到退休。”
　　“那就好……太感谢大师了，要不是当初您说我命里有一劫，要生个孩子以备后患，我今天还不知道在哪呢。”
　　“是啊，多亏大师，要不咱俩哪还能回到20岁。”
　　……

　　李羔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原来，他只是一个“药”。

　　他的父母当初鼓励他拼搏，是为了让他的梦想“长大”，好让这“药”更有效。
　　他们做到了，他的梦想不仅治好了父母的病，还让两人年轻起来。

　　苍老的只有他一个。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态。
　　都愈发死寂。

　　李羔经过了废弃站，看了一个从废品堆上滚落的时钟。

　　时钟破旧不堪，连表面的防护都没了，表针和表盘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李羔捡起它，逆时针地拨动表针。

　　他多么希望时光能倒流。
　　回到他卖掉咖啡馆以前，回到他还有梦想的时候。

　　忽然，周围的景象发生了旋转，李羔被吸进漩涡中。

　　他回到了签买卖咖啡馆合同的时刻。

　　李羔有些恍惚。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他似乎应该在另一个地方。

　　坐在李羔对面的人，拍了拍李羔的手，安慰道：“希望李先生的家人能平安度过难关，至于咖啡，如果李先生愿意，到时候可以来这里做咖啡。”

　　李羔回神，表示感谢，“谢谢您的好意，我出手这么急您还能给我这么多钱……”

　　“李先生客气了，您的孝心才让我敬佩。做咖啡可是您的梦想，能坚定地为家人放弃也不容易。”那人感慨道。

　　李羔笑笑，签下了合同。
　　只是他内心隐隐对此有所抵触，仿佛十分不情愿。
　　可他明明早就做好了决定。

　　带着钱回到老家，李羔立刻联系医生为他爸爸安排手术。

　　术后，他的爸爸恢复得很好，还有越来越年轻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