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三清爷爷在上

67、第 67 章

　　于南眼睁睁看着圣人从智珠在握到不可置信，到最后的茫然转变极快，眼里的不解和怀疑让她都不忍心再戳长辈肺管子。

　　她不知道几代人守着一个渺茫的秘密会有多煎熬，百年的等待在最后得知一切不过是一场空的时候，到底是种什么心情，应该是荒谬的吧？

　　如果自己不出现的话，会不会好一点，好歹还有希望。

　　就像自己，无数次后悔当初的自己逼问这个世界的真相一样。

　　对于无力改变的事情，自欺欺人也是一种活法。

　　“您……”

　　还不待于南说什么，圣人便抬手打断：“你也不用安慰我，本就是几代人的妄念罢了。西边不稳当，国库又艰难，我这才把希望转到曾经的传说上来，没想到等到了你，结果却还是一样的。”

　　圣人叹着气仰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和于南对话中的一个“我”字，倒是感觉不那么生疏，颇有种长辈的意思。

　　于南看着鬓角露出白发的圣人，也知道这人是个好皇帝，本来大庆刚结束战争没多久，再打下去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住，据说墨南的军队粮草都紧张得很。

　　一大一小、一个在上面坐着，一个在下面站着的两人全都忧心忡忡的模样，就连眉间蹙起的皱纹都一样。

　　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好似空气都忘了流通似的，两人的呼吸都不自主轻了几分。

　　经济！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经济，只要经济发展上去，就可以养军队！

　　想到这个于南顿时眼睛一亮当即说道：“我有很多铺子，您可以按照这个模式在全国各处开分店，然后收益不就可以直接往国库流通了嘛。还有很多后世的小吃玩具什么的，小吃可以让御膳房的御厨们学会，然后教给徒弟，玩具可以找工部的大人们复刻！”说完还不忘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神亮晶晶的看向圣人，仿佛已经看到了充裕的国库和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士兵在战场上冲杀一样。

　　“很好，朕就知道你是好的！”圣人闻言也欣喜起来，两人一拍即合立马凑到一块写写画画，要不是到了饭点德叔催促，还不一定说到什么时候。

　　一大一小往门外走去，你来我往说的好不热烈，就连言语间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只是这点好心情，在见到门口跪着的墨北时彻底绷不住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一根筋，原本以为他就是做做样子，可看那上半身一直摇摆的模样就知道这人是真老实。

　　顿时也不管什么尊卑，越过圣人赶紧跑过去把墨北扶了起来，言语间还颇为埋怨：“你这人怎么轴呢，装装样子的事情非要做的这么全套，退一万步将，你就算非要跪，就不能在膝盖上绑两个垫子嘛？”一面给墨北揉腿，一面还扭头对一个劲干咳的圣人没好气道：“您再咳几声小心头晕眼花。”

　　墨北低头一脸宠溺的盯着于南揉在自己腿上的小手一脸荡漾，刚准备把人拉起来，就见她和父皇说话的语气太过随意，见父皇也没有生气的模样，诧异不已。

　　“行了，你们小两口先回你住的地方去吧。”

　　“我们直接回儿臣府上就行。”墨北一听老爹松口赶紧顺杆往上爬。

　　“不行！于丫头还没成亲就住你府上，名声还要不要了？”圣人斩钉截铁道，言辞间还是有点看不上老三这个木头脑袋，没再理他，对于南说了一句：“你这身本事不当太子妃可惜了。”说着就摇头带着大臣们往别处走去。

　　只留下一对苦命的小鸳鸯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彼此，等反应过来什么之后纷纷朝着圣人离开的方向跳脚。

　　“什么叫她不当太子妃可惜了！”

　　“您炸我呢是吧？”于南不顾宫女的阻拦，拼命地往前方扑腾，好呀，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圣人刚刚竟然装作失落的模样，让自己自动往陷阱里走去。

　　他肯定早就查清楚了自己底细，也知道宁城的铺子都是自己的，这手请君入瓮玩的真六。

　　也就她自己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呢。

　　两个被嫌弃被算计的苦命小鸳鸯冷静下来后相互对视一眼，上前两步四只手紧紧握着一起哀叹道：“我只有你了！”

　　这副劫后余生的相逢场景被他俩玩的明明白白，要不是被打断，估计能嚎到地老天荒。

　　“她要见我？”于南靠在于潇身上有些不解，看着来人询问：“明儿个行刑，她现在要见我，不会要越狱吧？”

　　“您想多了，这倒不是，我看她就是有话想和您说，兄弟们想着会不会还有什么遗漏的，这才想请您劳累跑一趟。”

　　听到这个于南点头应承下来，和墨北手也没松开，就这么牵着往牢房里走去。

　　她倒要看看蔡诗文死到临头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因为案件是秘密处理的，所以人也没关到大理寺，他们全部关在了慎刑司这个近几年来完全没人去的地方等着上路。

　　一行人刚穿过一道长长的湖南潮湿的走廊，这才顶着湿臭腐烂的气息见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蔡诗文，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待发现是于南的时候整个人朝着牢门边扑了过来，等看清于南身后通身气派的墨北时，还不等随从进去将她按住，她就率先缩了回去，缩着肩膀还不忘遮挡住脸上被揍的伤痕。

　　于南蹲下身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死到临头还有心思想男人的蔡诗文。

　　想不通。

　　“找我来做什么？”于南对于她现在的惨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声音毫无波澜问道，视线扫过身边的其它犯人愤怒仇恨的眼神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最后对上苏然一双冷寂的瞳孔才暗叹一声可惜，这是个人物，可惜，生不逢时，如果是在乱世，她还真说不定能成就点霸业。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样子，每次见你的时候就是这张令人厌恶的，从来都没有受过苦难的脸，真是让我恶心！”于南明明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哪个表情戳着蔡诗文的防线，抬起头阴恻恻地看着她，眼里全是恶意。见她面无表情嘴角还有翘起的弧度，再也忍不住厉声尖叫：“就是这副假装好人的模样，好像天底下就你最善良一样，可你的善良是因为你命好，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每日乐呵呵的，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有旁人给你解决，一旦不开心就会有人把惹你不开心的人送走，而我呢？什么都没有！”

　　“于南善良是因为她本性纯良，本王把你送走是因为察觉到了不安稳，这些与她何干？”墨北看不得有人对于南不敬，走上前来训斥。

　　两人牵着手卿卿我我的一幕刺的蔡诗文眼睛生疼，她是真的喜欢这个男人，最后关头害怕他受伤收了手，这才一败涂地。

　　“不是的，你不喜欢我就是嫌我脏，可是我对你是真心的！她”说着手指向于南恨不得生吃了她一样说道：“而她只是看上了你的身份，如果她和我经历过一样的事情你绝对不会再看她一眼！”

　　于南看着面前状若癫狂的蔡诗文想起了进来前刑部兄弟说的话，先前被判决的宁城知州佟金银，也是蔡诗文的入幕之宾，她从小被人培养着用身体笼络各方人马，那些被拐卖的小孩也都是她的功劳。她从小被喂一种药，以至于一生都维持在十岁左右的模样，让人根本没有防备心。

　　“我一直在想，当初为什么住的那般近，为什么会没有发现你的破绽，复盘了无数次，都以为是你的演技好，眼睛里才会一直保留着纯真，以至于我从来没有对你疑心过。”于南看着她面无表情说道，说道这个还摇摇头：“如今看来倒是我错了，你眼睛里的不是纯真，是无知、是愚蠢。”

　　“你懂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凭什么永远高高在上那副死样子，如果你是我，又会比我好到哪里去！”蔡诗文扑到牢房边挥舞着双手，那凌厉的力道连空气中的腐败气息都让她挥舞起来，看着于南这副没有表情的模样更加来气：“你从小被人送上床再来说我！我有什么错！我已经这么苦了，凭什么别人可以过得好！反正都是要下地狱的，那干脆大家一起痛苦喽！哈哈哈哈哈，凭什么男人可以追求权利女人就不行！”

　　“你错了，追求权利没有错，痛苦报仇也没有错，可你错就错在自己已经这般痛苦，却把痛苦转嫁到了旁人身上！”于南看着眼前执拗的人没必要和她分出个对错，她向来不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今天得要她带着痛苦和不解去死！“你错就错在太贪心、太愚蠢！想要权利没有错，可你还想要爱情，想要爱情也没有错，可是你又恨拧巴。你一面想要拥有权利让墨北臣服在你的脚下，一面又担心他会嫌弃你的过往。到最后更是如此，我听说宁城一战，是你害怕他受伤，偷偷关闭了几个暗器，这才致使诸位一败涂地的？”

　　于南这话一出口，所有等待行刑的犯人全都朝着蔡诗文看了过来，这段时日她应该经常挨打，现在已经条件发射躲到了墙角处，还是听到于南的笑声后才反应过来被仇人看了笑话，复而扑了过来骂道。

　　“你笑什么？就算输了那也是因为我爱他！我爱他有什么错！我如果成功登基，比你这个孤女强一万倍！你能带给他什么？”

　　听到这恋爱脑的发言于南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么蠢货不值得自己多费力气。

　　“我笑你自不量力，其一立场不坚定、其二对自己不自信、其三又太过自负。我从来没有见过又自卑又自负的人，你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假的，可在常年累月不知情人的谄媚中又迷失了自我。如果你真的从这条路上走出来，倒也是个能人，可你偏偏又在乎自己的曾经。”于南轻笑一声怜悯的看着蔡诗文：“古往今来多少贫穷的男子靠着娶一个能力的妻子翻盘的，他们成功之后不论是吃绝户还是宠妾灭妻都有人为他们亲自更改过往，可是你不同，你太在乎那点已经失去的贞操，以至于走的畏手畏脚，太过小家子气，你看看苏然，手段比你厉害多了。如果是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咬牙走下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充分利用手上的资源，让所有人为我所用，等有一日大权尽握，再减去那些枝枝蔓蔓，权利的路上不分男女，端看谁走的更稳罢了。”

　　“只可惜喽，你没时日再学习了，下辈子聪明点，如果你下了地狱没被油锅炸的话。”

　　于南说完这句话就没再理身后的怒吼声，和墨北手牵着手往外走去，听他的意思是想往江南去就任，好好为百姓做些实事，也顺便带她多转几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