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 20 章 ...
-
夫人没想到自己好好的女儿出去,没过多久便回不来了。
嬷嬷进来禀告的时候她正在品茶,闻言手一松,茶杯“嘭”的一下掉在地上,热茶溅在衣裳之上,留下几处水渍。
“快,备马车。”夫人颤抖着声线,连声道。
“奴婢已吩咐下去。”嬷嬷连忙说道。
夫人听到这话,便直接走了过去,嬷嬷连忙扶住身形颤抖的她,问道:“夫人可要换身衣裳?”
“换什么换。”夫人低喝一声,脚下步子飞快:“走。”
嬷嬷被她话中饱含的怒色吓到,连声应道:“是。”
别庄内,和铃躺在床上,紧急赶过来的大夫冷静的坐在床前把脉。
许之纯见他目色微凝,不禁急道:“如何?”
大夫捻了捻长须,缓声道:“乃受惊之象,待我开出一方药即可。”
“受惊?”许之纯眉头紧蹙,并不明白:“她如何会受惊?”
清河郡主也满脸的不相信。
她皱着眉头望着大夫:“你再把脉看看,她晕倒的时候明显不是受惊之相。”
若是受惊,那等马冲过来的时候就应该晕倒了,怎么会在马已经被制住后,众人正在说话的时候晕了过去。
清河郡主有些后悔今日把那几匹马牵了出来。她本意只是牵出来一展自己的风采,顺带依着母亲的意思,让许之纯表现一下。
没成想这匹从小养到大一直很温顺的黄骠马在和婉上马后突然发狂,撒腿就跑,马夫都没追的上去。
她虽想让和婉上马出糗,但也没想过会伤及她的性命——毕竟和婉作为侯府的嫡出大小姐,若是在她的踏青会上出了事,她绝对会遇上很大的麻烦。
这匹马被人动了手脚。
但不知道是谁动了手脚。
清河郡主在脑海里疯狂的排除各个有嫌疑的人的想法,最后还是没有猜出是谁。
不得不承认,在许之纯降服了这匹烈马的时候,她舒了很大一口气。而在马匹转眼被射死后,她也是有一些生气的。
但是这些都抵不过和铃晕倒在许之纯怀中的时候,她心中的大慌。
侯府的辛秘之事不过十件,其中最引人诟病的便是侯府两位嫡出小姐间姐妹不和,而当家主母偏爱体弱的二小姐,对其如眼珠子般护着。
这才是清河郡主能够肆无忌惮的抓住小机会刁难侯府大小姐的最大原因。
没看到不管她如何对待这位嫡出的大小姐,侯府都没有人来公主府拜访一下的吗。
但是那是侯府的大小姐。而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侯府的二小姐。
清河郡主几乎能想到回府之后长公主会如何说她。
她越想着,眉头皱的越紧。
大夫对大家都质疑自己的医术的行为很不满,但是碍于面前是备受天家宠爱的清河郡主,他还是依着她的话重新把了下脉,并且语气坚定道:“这位小姐确实为受惊之象。”
清河郡主无言:“那赶快去写药方。”说完,她唤来守在身边的一个丫环,交代道:“你随李大夫去抓药,赶快熬了送过来。”
丫环随着李大夫步履急促的走了出去。
殿内一片寂静。
许之纯突然说道:“我想不明白她为何会受惊。”
清河郡主看她一眼:“我也想不明白。”
她突然问道:“你与侯府大小姐的关系很好?”
“我们在梅花宴上一见如故。”许之纯淡淡道。
清河郡主哦了一声,顿了半晌,似乎是受不了殿内沉默的气氛,又问道:“你看到男宾了,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和婉待在湖边了?”
她看着许之纯不想说话的面孔,轻笑一声:“你在这里看着她吧。”她拢了拢衣袖,“我出去跟侯府的两位公子说话。”
因着男女不待内室的缘故,和承祁被拦在了门外,他看见大夫出来,立马问道:“我妹妹如何了?”
大夫应道:“小姐为受惊之相,开一副安神药喝了便好。”
“受惊?”和承祁满脸质疑,他上下扫视了一下白发苍苍的大夫,语气中充满了怀疑:“你没有诊错吗?”
如果现在是和婉晕倒了躺在床上,大夫给她诊脉是受惊之象,那他或许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并且立马催着大夫去抓药,但是现在躺在床上的是和铃——她怎么可能会被一匹发狂的马惊到——她连发狂的狼都敢打!
现在清河郡主已经不在眼前,李大夫不想再掩饰自己的恼怒,他轻哼了一声,说道:“老夫行医三十年,受惊之象还是能看出来的。公子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另请大夫。”
说完,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我倒是想再找一个过来。”和承祁被他说了一顿,但还是充满质疑的嘀咕道。
“怎么可能是受惊呢。”和承祁念叨着,不禁对自己的大哥表达自己的不满:“我觉得还是应该让府内的大夫过来看上一眼。”
他撇嘴道:“这个大夫尽是胡说八道。”
和承基站在阳光之下,折射下来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清神色。和承祁见他没有答话,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便伸手撞了撞他的手肘,问道:“大哥?”
“嗯?”和承基抬头望着他。
“我说要不把府内的大夫接过来?”和承祁再说了一次。
和承基沉声道:“李大夫是宫内御医下来的,若说经验,府医自然是比不上的。”
“可是他说妹妹受惊了。”周承祁扬高了声音:“这只是匹马而已。”
和承基突然沉默下来。
正在这时,清河郡主从门内走了出来。
“世子,二公子。”
她面露歉意,说道:“大夫说二小姐乃受惊之相,本郡主已经让丫环跟着他去配药熬汤,待二小姐清醒过来,本郡主便让人送她回府。”
和承基应了一声:“多谢郡主。”
清河郡主连忙说道:“是公主府的过错,这次马匹发疯之事本郡主必定查清,给侯府一个交代。”
和承基点了点头,正欲说话,却听另一边传来一个满含怒意的声音。
“交代?”
侯夫人一路匆匆赶来,向来温和的脸上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怒意。她勉强压制了自己的口气,但还是语气强硬道:“侯府小姐在长公主别庄无故受伤,郡主最好给个好些的交代。”
说完,她也不顾清河郡主的脸色,直直的走了进去。
留在殿外的清河郡主和站的近些的和承祁面面相觑。
和承祁眨了眨眼睛:“母亲她向来看重妹妹,郡主莫怪。”
清河郡主哪还能想到怪罪,她现在只想这番话不要传到自己母亲的耳边去,不然自己可有的罪受了。
长公主虽然默许她在贵女中威武,但可没说能让她得罪京城风头正盛的夫人。
夫人在路上已经听着嬷嬷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如今听着许之纯说出大夫的诊断,一时也是不信。
但是看着和铃躺在床上时的脸上,她面色一白,对大夫的话已经信了百分。
这幅姿态,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受惊之象。
她心疼的擦掉如堇额上泌出的细细汗珠,低声让许之纯再描述一遍当时的情形。
许之纯见夫人对如堇受惊这事没有疑问,便放了心下来,开始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回忆结束后,她还是觉得和铃晕倒一事很是蹊跷。
夫人却听到了一些别的信息。
许之纯若是现在抬眸,便能看到她面上表情一顿,拿着手帕的手指也僵硬起来。
半晌,夫人收拾了面上的表情,沉声问道:“当时男宾正好过来?”
许之纯应了一声。
夫人颤着声,问道:“侯府的两位公子呢?”
许之纯以为夫人问两个儿子对妹妹的关心,便温声安慰她:“当时二公子很快便过来抱起了阿铃,没让她跌下去。”
至于另一位公子,许之纯当时并没有注意,她努力想了想:“大公子当时正在首位,表情也担心的很?”
夫人应了一声,忽的又问道:“婉娘当时坐在那匹受惊的马上吗?”
许之纯嗯了一声,她补充道:“两位公子大概是看到了,所以都很是生气。”
特别是那个侯府世子,脸上的表情跟要杀人一样。
“……”
床上的和铃不知梦见了什么,眼角突然沁出泪来,她嘴唇微动,口中含糊的念叨着,但又听不清她在念着什么。
两人的眼神立马凝在她身上。
许之纯一脸担心的盯着和铃,不禁急声道:“夫人……”
她抬眸望去,却见夫人眼角也衔着泪,先前的焦急和愤怒尽数消散,望着女儿的眼神满是悲怆。
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转过身去。
夫人坐在边上,小心的把抱着她的头,轻轻的拍动着,温声安慰着。
和铃很快就没有再挣扎,她睫毛微动,在夫人一声声的安慰中,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娘?”她喉间一片干涩,发出的声音也异常沙哑。
夫人爱怜的摸了摸她的额头:“是娘。”她接过许之纯递过来的温水,送到她的唇间:“宝儿喝口水,润润嗓子。”
和铃听话的抿了一口水,问道:“这是在踏青会上吗?”
夫人点头,问道:“可是想回家了?”
和铃摇头,夫人便道:“那娘去看下药煎的如何,让许家阿纯陪着你好不好?”
回应她的是虚弱的点头。
夫人走出门去,却见和承祁还站在殿外。
“怎么还站在这儿?”她揉了揉眉间,问道。
和承祁跳过这个问题,问道:“妹妹如何?”
听着他这话,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和承祁看着夫人的表情,焦急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他恨恨道:“我就道这个大夫不学无术,诊个脉都不会。”
他一说话,夫人便从自己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她轻瞪了面前不太稳重的儿子一眼,说道:“莫要胡说。”
说罢,她问道:“郡主可是去前厅了?”
和承祁点了点头。
见他还有话要说,夫人再问道:“世子呢?”
“去前厅了。”和承祁说道:“六皇子唤他过去。”
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问道:“今日有多少男宾?”
“不过六人。”和承祁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
夫人点了点头:“我去问下药,你先随世子而去。”
和承祁并不是很愿意。比起跟在大哥身边,他还是更想留在还没有醒来的妹妹这里。
但是夫人显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她温声道:“宝儿已经醒了,并无大碍,你去做你自己的事便是。”
周承祁只得哦了一声,踌躇着离去。
离去前,他挣扎了一下:“娘,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妹妹?”
夫人睨他一眼:“你觉得她现在会想看到你吗?”
哦,那确实可能不太想。
毕竟这可是他最好面子的妹妹。
和承祁哦了一声,转身离去。
清风吹起树上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夫人望着他渐渐看不清的背景,理了理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裳,提步离去。
紧跟在她身后的嬷嬷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夫人似乎变得更加冷漠了一些。
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事情。
嬷嬷望着夫人瘦削的身影,莫名觉得有几分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