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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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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两手交叉靠在床柱上,一言不发。
罗伊呆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脑袋深深地埋在环抱起来的手臂中,周围稍有什么动静,就立刻紧张地抬起头左右张望。
凯时而看看脸色不善的安德烈,瞥两眼如受惊的兔子般警惕的罗伊,时而将视线投向正忙碌地检查昏迷不醒的亚兹的“大胡子”威利。老威利身上一股子酒气,红肿的眼睛吃力地在亚兹沾满血的身体上来回确认着什么。
“嗯……”“大胡子”威利总算直起身体,略一转头,立刻对上安德烈询问的视线,“哦哦,没什么大碍,虽然看起来出了不少血。”
罗伊蹭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直直地瞪着泰然自若的老威利。
“什么意思?”
安德烈依旧蹙着眉,淡定的声音听不出紧张的味道,更多的是因为对方表达上的拖拉而引起的不快。
“身体方面完全没有什么大伤。之前大概是受了那么点冲击,不过不至于送命就是了。”“大胡子”威利卖关子地停了一下,注意到安德烈越发明显的不快神情之后才耸耸肩道,“总之,从现在开始,他正式踏入成长阶段。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可喜可贺’的大事,但好歹也不那么糟糕。”
“成长?你是说亚兹马上就要变成成年变色龙了?”罗伊惨白的面孔总算因为这个消息而起了些许血色,神经一缓和下来,声音立马也随之高了几度。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他的身体状况因为以前那些……”“大胡子”瞄了眼安德烈后立刻收了声,匆忙省略差一点脱口而出的“奴隶”一词,“所以比较糟糕,加上刚才受了点冲撞,这次成长也许会有些困难。”
“所谓的‘困难’具体是指……?”
安德烈终于开口催促。
“中途停止生长导致畸形,身体左右不对称,手长脚短之类。严重点嘛,也就一个‘死’字而已。”老威利的嘴里喷出股股臭哄哄、残留腐烂气味的热气,轻松地报出让人完全轻松不起来的糟糕结果。
“什么啊,死老头!把话说得这么简单!”罗伊一把扯住老威利的衣领,那表情似乎恨不能将那颗脏乎乎黏搭搭的秃脑袋从脖子上整个扭下来。
安德烈冷笑一声,悠然自得地为自己点起一支烟:“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如果把他送到你们研究院去,你就可以保证他能够毫无障碍地渡过成长期?”
“被你看穿了啊。”“大胡子”威利从罗伊因为安德烈的发言而松懈下来的钳制中顺利挣脱,油腻腻的脸上写满遗憾,“不过我也不是全乱说的。要我看,照他这种破破烂烂的身体,发育畸形是早晚的事。”
“你再说一遍试试看!”罗伊朝老威利竖起了拳头。
“大胡子”威利一挺眉,像是将之前积郁的闷气一股脑儿抛在罗伊身上,突然爆发起来,冲着从刚才起就热血澎湃的罗伊连连吼道:“你这小子!我还要找你呢!也不说一声,丢下一堆工作自个儿跑路了……你知道因为你的缘故增加了我多少工作吗?!”
“臭老头!别把自己说这么高尚!反正你一定是把工作都推给别人,自己跑去开心地喝酒!你这种家伙有什么资格抱怨!”
“死小子!”
“别忘了这里还有个病人,说话请注意一下音量。”一直冷眼旁观的凯终于看不下去,忍不住提醒。
安德烈没有理睬不识时务地大吼大叫的一老一少,兀自转身出了房间下楼回到客厅。客厅里,亚兹造成的那滩血泊依旧凝结成了堆堆发黑的血块,铁锈气充满了整个冷寂的厅室。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蒂凡怔怔地跪坐在地上,眼神迷茫,似乎还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蒂凡。”
安德烈轻轻唤了声。蒂凡仿佛冻僵般的身体夸张地颤抖了一下,很快颤颤巍巍地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男孩微微抬头,突然又慌张地垂下脑袋,久久没有听到来自头顶的责备,才又慢慢抬起脸,与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交换视线。一看到安德烈的面孔,一直绷着脸的蒂凡突然抿了嘴,压抑许久的泪水“哗”地倾泻而下。蒂凡匆匆抹了把满面的眼泪,硬是没有漏出一声哭音,倔强地瞪着面无表情的安德烈,艰难地向他宣布自己的决定:
“我不会道歉的!”
“是吗?”
漠不关心的平板声音。
蒂凡吞了口口水,压低声音抽抽咽咽地道:“……我什么都没做错。我喜欢你,想独占你,要你只在我身边陪我一个人。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
“你的确没什么错。”
蒂凡收了声,愣愣地张大嘴看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安德烈,甚至顾不上抹去滑入嘴角的泪水。
“如果你是因为爱我才这么做的话,你的确没有错。”
安德烈用夹着烟的手替蒂凡擦去眼角的泪花,看着男孩发红的眼角和因为哭泣而越发水润的青蓝色瞳子,不禁弯起了嘴角。
似乎是被那温和的笑容鼓励,蒂凡重重点了下头,泪水也不再涌出。
“不过,告诉我,蒂凡,”安德烈声音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有人打电话告诉我的。”
“什么人?男的女的?”
蒂凡做出努力回想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回答:“是个男的。他没说自己是谁,不过那个干干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老家的管家。”
“陀夫?我没记错的话,他在克劳廷娜嫁出去的时候一起跟去了宫里。”安德烈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继而又笑起来,往蒂凡湿漉漉的脸颊上送了一个轻吻,“你做的很好,乖孩子。现在我让门口的那些家伙送你回去,有空我会多回去看你,怎么样?”
蒂凡微歪了眉毛,显然不太满意这样的安排。但在注意到安德烈沉下来的面孔之后,男孩顿时敛住声,一步一回头地乖乖离开不属于自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