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桑七月

7、第 7 章

　　深夜，皇帝将手上最后一份未处理的奏折放在桌案上，这份奏折是今日礼部提交上来的。

　　礼部连同各个州府的士子上表，要求废除钦天监，最终由礼部整理递上来了。

　　这份奏表让皇帝很是头疼，放下奏折之后便一直揉捏着自己的眉心。

　　钦天监原是服务于皇室，为皇族测吉凶占卜的。只是不知从哪一代皇帝开始，居然让巫族进入钦天监甚至还封了了一个国师的职位，钦天监便不复从前了。

　　他登基之后，虽然也有意重整钦天监，驱逐巫族，可是如今的钦天监以及巫族受太后庇护，如果要动钦天监，势必会和太后起冲突。

　　可是这一次领头上表的人却是礼部尚书顾舷，他不能当作没看到这份奏表，不然同样的奏表怕是会如雪花一般飞到自己的桌案上来。

　　顾舷出自东林书院，是东林派的核心人物，而东林书院门生故旧遍布天下，朝中不少科举出身的文人都是出自于东林书院，这些人入朝之后因与东林书院有旧，天然便与顾舷亲近，所以也同顾舷站到一起，因此东林派在朝中的势力庞大。

　　以太后母族为首的外戚勋贵势力在朝中得势，可是也奈何不了出身东林书院的顾舷。如今外戚党在朝中越来越嚣张跋扈，能压制外戚党的便只有东林派。

　　倘若今日无视礼部呈上来的奏表，东林派这些人以后怕是不会如现在一般为他肝脑涂地，打压外外戚党了。

　　“陛下，太子少傅程远求见。”

　　皇帝将周折合起来放在桌案上菜说道，“让他进来。”

　　太子少傅程远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皇帝见程远脸上带着怒色，忍不住轻轻叹气。看程远这样子，十有八九是又来告太子的状。

　　程远颤颤巍巍的给皇帝行礼，看着年迈的程远给自己行礼，皇帝赶紧让内侍将程远给扶起来。

　　皇帝安插在东宫的眼线已经来禀报过太子今日做的好事了，今日太子先是气走给他上课的朝中名士，下午又气走了来给他上课的先生，甚至几个年轻一些的东宫属官还被太子给捉弄了一通。

　　太子这样一副顽劣不堪的样子，让一干东宫属官和太子的老师们根本就接受不了。原本他们被选为太子的老师，亦或者兼职东宫詹士府，倍感责任重大的他们一向对太子要求严格。

　　原来太子虽然有些淘气，但是好在还算是尊师重道，对给他上课的一干先生也比较客气。可是近来不知道太子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开始叛逆起来了。

　　面对着这样不省心的太子，像程远这样老迈的名士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

　　皇帝听说今日太子在讲学的时候，和程远争辩起来，硬是靠着歪理辩赢了程远，把一向严肃的程远给气得够呛。

　　从前太子虽然过分活泼，但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过，这一次太子着实是过分了。

　　皇帝每每想到太子的教育都异常头痛，太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寻常人家十六岁的男子已经顶门立户了，可是太子在太后和皇后的溺爱之下，还如小儿一般顽皮。倘若有朝一日自己驾崩，太子套如何掌控这天下，难道要如自己一般被权臣勋贵掣肘吗？

　　皇帝知道，太子最近变得异常叛逆，很大程度是因为那日在东宫他将贤王撵走，并且将太子禁足。太子如今的举动可能是在向自己这个皇父表达不满呢！

　　但是皇帝认为就算是重来一次，他亦然会如此做。

　　程远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皇帝的神色，他实在是受够了太子了，再教导太子他怕是要被太子给活生生的气死。

　　“陛下，微臣见识浅薄，再加上年事已高，实在是不能胜任教导太子的任务。故微臣决定告老还乡，还请陛下恩准。”

　　到了六十高龄，程远什么都看开了，所以他决定辞官回乡，回到故土去做个悠闲的富家翁。

　　富家翁虽然无权无势，但是总比被太子气死好吧！

　　皇帝没想到程远居然是来辞官的，他还以为程远是来告太子的状的。

　　只是皇帝并不想放程远走，倘若程远离开那谁来教导太子呢？

　　太子是储君，教导太子的人都是他经过精挑细选的，如今朝中没有比程远更合适的人了。

　　“爱卿为何要辞官，可是太子不听教导，倘若太子有什么做得不对得对方，朕让他给爱卿赔罪。”

　　“陛下，万万不可。微臣实在是无力教导太子，如今微臣年迈精力不济，由微臣教导太子，怕是会误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聪慧，像臣这样得普通人没资格教导太子殿下，陛下应该为太子殿下另择良师。”

　　程远可不管皇帝如何挽留，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辞官了。

　　皇帝见程远居然这般固执，他都已经开口挽留了，甚至让太子给程远赔罪，可是程远居然还是这么不识抬举。

　　倘若强留，程远怕是也不会尽心辅佐太子了，既然如此到不如让他如愿。

　　“爱卿执意如此，那朕也不强留了。”

　　程远一听皇帝同意自己辞官，心底立时喜滋滋的，他终于要摆脱太子了。

　　皇帝意兴阑珊得挥了挥手，让程远退下了。

　　程远离开后，皇帝看着桌案上得奏表瞬间有了主意。

　　礼部尚书顾舷，出自东林书院，其子中进士之前也是在东林书院求学，甚至在书院之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能在东林书院出头，顾晔的学识不会弱。

　　太子如今依赖贤王，因为那日自己在东宫赶走贤王，如今便闹了这一出，不过是缺少同龄人的陪伴罢了。

　　如此，便让这顾晔提拔为翰林院侍讲，让他充当担任太子的‘临时老师。

　　这样一来，顾舷也不会死抓着钦天监的事情不放了。毕竟他的儿子成为了太子的临时先生，而钦天监因太后之故支持太子，是太子身后的势力。

　　顾舷儿子成为太子的先生，看在顾晔的份上，在这件事情上顾舷也会保持沉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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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这些时日，太子在东宫胡闹，气走了不少给他上课的老师，甚至连少傅都被他气走了。想到父皇会因为这些事生气，太子便忍不住得意。

　　不过任由太子如何胡闹，皇帝都没有解了太子的禁足。程少傅被太子气得辞了官，皇帝也没有立马安排新的少傅来给太子上课，而是从翰林院挑选年轻的饱学之士，让其到东宫给太子讲学。太子此刻能这么悠闲，不过是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罢了。

　　太子拿着一本游记看，看到有趣之处，不时笑两声，点评两句。

　　吴总管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太子，陛下又给他安排新的老师了。只是现在若是不禀报给太子殿下，到时候人来了，殿下怕是又要生气了。

　　“殿下，奴婢听说陛下给您安排了新的老师。”

　　太子将书放下来，一双眼睛看着吴平，“你从哪里来的消息？”

　　没看出来啊，吴平这奴才消息居然这么灵通。

　　“奴婢没有刻意打听，而是宫里已经传遍了，听说是陛下从翰林院挑选的年轻进士。”

　　闻言太子皱眉，给他讲学的老师一向都是东宫属官，父皇这次为什么从翰林院里挑人？

　　倘若这新来的和程远那老头一个样，那还不如就是程远呢！

　　“去打听打听这人的消息，孤要知道父皇这次挑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到时候孤才好想办法把他给打发了。”

　　吴平对太子一向惟命是从，太子让他去打听，吴平便跑出东宫亲自去打听这位太子的新先生，太子在东宫侧殿等了许久，吴平才终于跑回来了。

　　吴平进了侧殿给太子行礼之后，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么，你出去一趟是哑巴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吗？让你打听的消息打听清楚没有？”

　　“奴、奴婢打听清楚了。”

　　“那还不快说，这人到底有什么能耐，居然被父皇派到东宫来讲学？”

　　吴平凑近太子低声说道，“是礼部尚书顾舷的儿子顾晔，听说出自东林书院，今年中了状元，入了翰林院。”

　　“顾舷的儿子？孤记得顾舷不算老啊，他儿子多大了？”

　　顾舷惊讶得将手上的游记都放下了，他记得顾舷在六部尚书中是最年轻的，那顾舷的儿子，那年龄应该不算大啊！

　　父皇怎么会把对方派到东宫来给自己讲学，要知道从前在东宫给自己讲学的，可都是些自认为是饱学之士的老学究，一个个年龄大得很。

　　“听说小顾大人今年才十八岁。”

　　太子一听顾晔才十八岁便炸毛了，十八岁就比自己大两岁，父皇是特意找对方来羞辱自己这个太子的吗？

　　“父皇到底在想什么，居然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给孤当老师，莫不是昏了头了。”

　　吴平听了太子的话，嘴角抽搐。太子殿下自己也才十六岁，年岁还赶不上人家小顾大人，却一口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叫着。

　　小顾大人是乳臭未干的小子，那太子殿下自己又是什么？

　　“殿下，事已成定局，您生气也没用了。往好一点想，小顾大人年纪轻轻便中了状元，想必学识应该很好。而且小顾大人年轻，应该不会像程少傅他们那样顽固。”

　　“哼，年纪轻轻就考上状元，当然不是老学究了，他就是个小学究，说不定还是个小卫道士。”太子气哼哼的继续说道。

　　反正他来就来，最后自己肯定会把他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