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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夜出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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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思乘哥哥的车回到家,哥哥对她关心有加,淮思承认他是个好人,但她太久受过这般的爱,充满真挚的爱意令她透不过气,太沉重了。
一进门,果不其然还是父亲的一顿谩骂,淮思走入房间,她面对空徒四壁的房间,推开衣柜,找出一个行李包,将衣服塞入。淮思又从暗角处翻找出五六百块钱,塞入暗格,动作迅速。
继母很好,如此优雅的贵妇令她感到无尽敬重,父亲也很好,可淮思并不想看见他。她开始想探求一下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什么基因才能生出这么个混账女儿。
淮思感觉到自己混账到极点,正想父亲所说的小偷一样把这个房间搬空。
“淮思,”哥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外,“能进来吗?”
淮思立马把行李往暗处一塞。
“可以。”
门应声而开,哥哥的脸显露,他小心地把门关上,淮思看着他一举一动,哥哥问她:
“警察和你说什么了?”
“为什么出走,原因、过程、林礼青。”淮思毫不保留地简约回答。
哥哥感受到她身上的冷漠,只是说:“警察和你说明白了吗,教你没?知道林礼青的事吗?”
“明白了。”淮思点头。
“林礼青想要害我,是坏人,我现在心有余悸,最讨厌就是他了,真希望它能快点被绳之以法。”
淮思流利地说,哥哥听完后很满意,认为她已明白是非,淮思迎送他。门一关,哥哥上楼洗澡,淮思背起包,出门。
父亲并无注意,继母毫不在意,淮思把门关上,快步离家出走,房间仍留一盏灯,陶婶毫不知情。
淮思冷静淡忘地走入黑夜,路灯昏暗的雷人区格外安静,她每绕一条小巷就觉得她离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越远了,非常轻快,自由灌入身体吗,可她现在并不能尽情享受,她还需警惕。
凭借记忆走出大路,几月以来的行走已让她来去自如,淮思将每一条小巷都刻入脑海,并操纵自如。
疾步而走,行李包随摆。
淮思走将近两个小时,拐过两条小巷,挨着墙,摸到青苔,闻到大片大片潮湿气息。
“林礼青。”她看到挺在门口的白色机车。
“快点。”林礼青简单二字。
淮思立马攀上他的机车,摸着他的肩,林礼青感觉到女孩靠住自己,行李晃动,他问:“为什么要跑。”
淮思答:“我不想你被剃头。”
林礼青发动机车,她也收拾好物什,挂了画板,两三件衣服,淮思摸着他的手臂,感觉到皮下躁郁的气息,车一冲出巷子,立即变为爽凉。
“我杀人了吗。”林礼青问她问题。
“他们都说我杀人了。”林礼青喃喃一句。
他把车开到一间便利店前,并没有立马开始出逃,淮思看着他进去买一袋火腿肠,又把车开到江边,停下,开始吃火腿肠。
他吃一根,又吃一根,淮思知道他在思考。
出逃何其容易,开车跑出去就好,有多远跑多远。林礼青是戴罪之身,他相信公安间的强大动员能力,一个电话,全世界的警察都能来抓他,可那又怎么样呢,怎么样呢。
不是他干的事非要安在他头上,画展没了,画集停了,他还洗不干净,他十分相信警方能还他清白,但那时候他是否已经进看守所,坐几天牢,他十分不清楚。
警方已经有要抓他的迹象,已经开始抓了。
电话打来,林礼青看是警察局的,晚上十二点,还给她打电话,林礼青并没接听,他问淮思:“你满十六了吗?”
淮思说:“满了。”
“我们跑吧。”他把那句话对淮思说一遍,声音有点沙哑。
“警方会来追你吗,你和我跑了会不会多做几年牢,或者在路上崩掉你。”淮思也思考很多,替他担忧。
电话停了,又再度打来,林礼青把手机丢入江中,连同肠衣把剩余的火腿肠放在路边,跨上车:“管他呢。”
“他妈的叽叽歪歪烦死了,崩了就崩了吧。”林礼青拉到最高马力,戴上头盔,淮思觉得听艺术家骂脏话很新奇,为行为艺术献身。
淮思想象得到这场行为艺术最后可能发展为还没出第一个服务站,他们就被抓回来,但她人觉得很兴奋,她凑上林礼青耳朵说:“你陪我去找我亲生父母吧,但是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这明显是一句废话,林礼青听明白她的意思。
少女连夜出逃,不是被戴罪之身的艺术家拐骗,而是苦苦哀求林艺术家去追寻自己的亲生父母,逃离不幸家庭。
很感动的一个故事,这样林礼青或许能被判轻一点,没有法官愿意对这么一个善良、富有人文关怀的感性小伙子下狠手。
“没带手机吧。”林礼青问她。
“没有。”淮思已是熟手。
未来可能一个蹲监,一个接受管教约束,但人总要活在当下,他们不想能不能见到明天的阳光,可能会死,可能会至暗一生,淮思问他担忧吗。
林礼青的回答很反人类:“重来就好了。”
淮思又问:“那你会自杀吗,到那样的话。”
林礼青:“傻子才自杀。”
淮思觉得很满意,她和林礼青一样坚定相信人生能投胎能重来,不过清除存档罢了,死亡也就那样。
他们不珍爱生命,反正都这么不在意,体会多几种感觉又何尝不可?
淮思坐好,调整好姿势,紧紧抱住他。
“要跑多远?”
“至少四天。”
林礼青调转车头:“往外省跑。”
淮思笑:“跑得出去吗?”
计划并不以唱衰为改变,机车发狂地轰隆隆叫,声震滔天。
林礼青恢复平日清冷的模样,淮思闻到自由的空气,风从静止到猛烈撞击,她面目清醒。
淮思期待起来,感觉身体如同浮掠,飞翔的快感可能也就这般轻快。这个束缚她的世界在她眼前疾掠而去,她多么快活,枷锁一点点分崩离析,身体比落体还要落体。她第一次如此坦然地面对这个离她而去的世界。
她一只手攀上林礼青肩头,同他说。
“你觉得我们是被抛弃了还是流放了?”
她想想,觉得太绝对,她改口道:
“我们是被流放了。”
林礼青微侧头,用沙哑的语调对她说:
“所以你要爱你的寂寞。”
淮思听进耳,如此清爽。
她摸到机车上的伤痕,刮得深刻,她觉得现在真像拍电影,真像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过于不切实际了,可他们正在进行。
将其付诸现实。
反正世界也只把她定义为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