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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过客,几个伪善的人 ...

  •   在我叫出“姨母”之后,木板床上那个瘦小的身影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他是在装睡。
      我原本以为H国的“从母法”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了,现在看到他的处境,我才发现这些封建糟粕竟然还存在着。
      他的哥哥姜以撒的母亲是大小姐,是明媒正娶,所以姜以撒可以住二楼次卧,有高床软枕;他的母亲则是陪酒女,所以他只能住地下室楼梯小间,睡硬木板床,还要被冷待、被抽打。
      大概是习惯了忍耐,习惯了沉默,即便知道有来客,他也不敢有所反应。
      他已经成了一个孤僻的、回避的人。
      我问那个女人:“姨母,你为什么在这里啊?叔叔带着我找了你好久。”
      姜至尚顿时打起了精神,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和我面对的空气。
      见我能和她对话,她又惊又喜,都有点语无伦次了,可以看出她因为长时间无法与人沟通、接触有多失望:“我,我,我就是下来看看他,看看他的伤严不严重,有没有哭……可是我帮不了他……我碰都碰不到他……”
      我明知顾问:“姨母,谁打的耀汉?你告诉我,我再告诉叔叔,让他帮耀汉报仇!”
      女士一脸尴尬。
      姜至尚的脸顿时白里泛青。
      她不回答我,我就转身对姜至尚说:“叔叔,姨母很担心耀汉的伤,她想帮他,我们也帮帮耀汉好不好。”
      “……好。”姜至尚艰难地道,“我会让他的乳母来替他上药。你替我向我妻子转达,我很想她,我……”
      我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叔叔,在这里说不合适吧?”对着姜耀汉说你想你老婆,这不是二次伤害吗?
      “啊,是,是,我太心急了。”他连连点头,“我们上去再说。”
      离开之前,我对装睡的姜耀汉道:“耀汉你不要怕,你的乳母很快就来哦。这次就算了,下次我再来找你玩。”
      他没有回应。
      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个道德高尚、极具同情心的人,但是看到姜耀汉,我还是心疼了。《孟子·梁惠王上》有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所有人都会经历这两个需要依靠他人帮助的人生阶段,我想我大概是物伤其类了,因为我也被李玉打过,但不同的是,我有耐力点数和医用弹性蛋白肽药膏,姜耀汉只有R体硬抗,还不一定能得到及时的医治。
      于是在帮助姜氏夫妻传达思念之情、回顾过往甜蜜之后,离开姜家别墅之前,我对独自来送我的姜至尚说:“叔叔,姨母很关心耀汉,你一定要对耀汉好一点哦。我想你应该知道,姨母很善良,善良的人不能接受自己爱人的暴虐,哪怕你是对着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人。要注意维护自己的形象,爱情才能长青啊。”
      姜至尚的脸又青了。
      有一点需要说明:经过这件事,我和姜耀汉的关系并没有变得亲密。他的居住条件和情感待遇都得到了改善,却依旧很沉默,没有以任何形式向我表达谢意,我再收到姜至尚的邀请去姜家当夫妻俩的情感链接时也没有对他很热情,更没有说我也被自己爸爸打过,寻求他的认同。
      我是举手之劳。他也不是那种陌生人随便施以小恩小惠就当对方是救世主或者信仰的人。
      这很好。因为陌生人终究是生命里的过客,给予的帮助都是有限且短暂的,如果不明白这一点,哪天突然失去了TA,会觉得天都要塌了,没有办法继续正常生活。
      他还是在班尼迪克幼儿园瑞草一洞园区当他的独行侠,我还是在城北洞园区当我的“海王”。
      你们一定会想我不是翻车了吗?怎么还是“海王”?
      翻车?翻什么车?不存在的。小孩子有好吃的就能哄回来。没错,我就是这么渣男发言。哪个小孩子来烦我都会被我用吃的打发掉,实在被缠得不行就扮家家酒,过无数把当“老公”的瘾。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在一周目当过我的“老公”的徐仁宇。
      自从他和他“叔叔”徐文祖双双入院之后回归幼儿园,我们再也没有互相搭理过对方。
      我不想再哄他了。
      即便我心底仍然觉得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白费了,一想起来就觉得憋屈,顺便更加讨厌徐文祖。
      哼,这点沉没成本我付得起。可爱又乖巧的孩子满大街都是。
      ……
      1992年6月2日,由于我避免了逃兵绑架案的发生,没有住院,李玉也没有请车师今来家里祈福,所以我没有再错过卓秀浩10岁生日,依旧在卓家遇见了跟随CX经济视察团来到H国就医的金光日。
      没有发生一周目时在医院的龃龉,他对我的态度还算可以。
      卓家照例将生日宴会场布置得很有氛围,但卓秀浩还是没请几个人,冷清得很。
      当他在游泳池里游了好几个来回之后,我忍不住蹲到池边问他:“秀浩哥,你朋友少我可以理解,但以你的身份,不能一点都不应酬吧?”请的这几个除了金光日我一个都不熟——这周目的金光日也觉得跟我不熟,他们已经相约去卓家游戏室打游戏了,而我对现在受技术限制导致制作比较粗糙的游戏无感。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我生日他被毛泰久和徐文祖拒绝了,这次连他们都没请。
      他一抹脸,眨眨眼,道:“你觉得少,是因为排得上号的那几个财阀家的孩子和我年龄差有点大,玩不到一起去,而等我们产生商业上的联系,最早都要我成年以后。我父亲现在正处于年轻力壮、冲劲十足的阶段呢,轮不到我操心。”
      我一想也是。等他长大,排不上号的也终会上赶着来讨好他。
      我说:“那我们玩什么?”
      “你喜欢玩什么?”他问。
      “唉。我想不出来。”大概是我一周目已经当过一阵大人了,根本回不去幼童心态,连假哭的演技都没能得到锻炼,所以在扮家家酒时当不了老婆儿女,只能当爸爸。
      我失去了一部分简单的快乐。
      “你都想不出来,我更想不出来了。”他说,“还有,为什么会想着玩儿呢?你在旁边躺椅上躺一天也是来给我捧场了。”
      这位更是重量级。
      然而我真的听从他的建议在泳池边的躺椅上躺了一天。
      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懒散。
      玩乐?那是什么?
      睡着之前,我对隔壁躺椅上的卓秀浩说:“秀浩哥。”
      “嗯?”
      “这是我这辈子过得最无聊的一个生日宴。”
      “是吗?”
      “但是,真不错。”
      ……
      1992年6月21日,进步集团会长赵勇豪的儿子、赵慧美的侄子赵英民从A国回来了,在赵家别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会,广发邀请函,就这样把我认识的所有大孩子、小孩子都聚到了一起。
      我和李英俊看着自恋的赵英民在分散各处的徐文祖、毛泰久、卓秀浩、徐仁宇、金光日、张俊宇和张汉书兄弟、姜以撒和姜耀汉兄弟、白熙成、黄敏成、尹熙材当中蝴蝶穿花一般走过,十分无语。
      每过几分钟赵英民就会回到我俩身边,告诉我们他觉得谁一定对他有意思。
      我久经考验,只回复淡淡一声:“哦。”
      再不然就是“是吗”、“真的啊”。
      他就比我大一岁,刚回国,词汇量紧缺,来回来去就只会夸那些家伙“好看”。具体怎么个好看法,说不出来。
      我看了几眼徐文祖和徐仁宇,心想:过客,都是过客,让专业的精神科医生解决专业的问题,我就不用掺和了,凭生事端。
      1992年6月24日,赵英民受邀去卓秀浩家作客,陪我和卓秀浩在游泳池边的躺椅上躺了一天,没有人目击卓妈妈出轨,万幸。
      1992年7月6日,金光日随CX经济视察团乘坐专机回了北边,这次我俩连“交情”二字都够不上。
      1992年7月13日,我让李玉带着我和一队保镖自驾去了江陵市的沙川海水浴场,“偶遇”毛泰久,随后去了毛家的海滨游乐园施工现场,将计就计被“至尊派”绑架,李玉和警方黄雀在后,和我里应外合,得以顺利将“至尊派”一网打尽。这次毛泰久没能插手,但只看我行动便兴奋得捂嘴忍笑、急促跺脚。有妈妈陪伴、按时去精神科复诊都这样,要不是上技击课可以发泄他过多的精力,我都想找个借口把课停一停。
      1992年7月14日,累计签到400天,激活运气。
      1992年11月12日,累计签到500天,激活记忆力(指的是瞬时调动记忆)。每十抽必得大奖结果累计如下:食品类如鱼饼15个、生拌牛肉5斤、红酒一桶;武器类如短斧一把、钢制手术刀一套、5斤铸铁壶铃一只、爪刀一把、1991年11月新发布的阿尔帕胶片相机一个;谋生技能类如厨艺初级,跆拳道6级(绿带)。
      7岁男童自有肉身素质为力量4、柔韧5、耐力4、敏捷3、速度3、视觉2、听觉2、嗅觉2、味觉2、触觉2。可设置的特殊属性点数总计35点。
      累计签到500天抽到的宠物是一只乳猪,我把它送去厨房,厨师烤熟后全家分吃了,都说香。
      1993年3月,我上初等学校(小学)了,和卓秀浩、李英俊、徐仁宇和赵英民等人成了校友,徐文祖和毛泰久则是升上了中等学校(初中),两个校区紧邻。
      虽然因为一周目的经历而躲过了许多麻烦,但我还是找人做了把30厘米长的聚碳酸酯尺子,不为别的,它威力巨大、趁手又合法。
      以上内容是不是像流水账?像。但当生活没有了未知,就是流水账。我无数次想拉条,又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能忍了。
      如果还有什么值得一提,那就是姜耀汉成了我的同桌。
      他很爱干净,看不得我乱糟糟的书桌表面,总是替我擦桌子,我说谢谢,他就说不用谢。
      我本来以为这种简洁的对话模式能持续到这个学期结束,但是有一天他看到了在教室门口站着等我的、淡淡微笑着的卓秀浩,拉住了我的胳膊:“不要和他太亲近,他很伪善。”
      “啊?”
      他直言道:“因为我也很伪善。一个伪善的人,总能轻易看穿另一个伪善的人。”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我也很伪善,所以一直没有拆穿。”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现在的他,虽然伪善,但是无害。在他还当我是朋友的时候,我们就是朋友,在他当我是敌人的时候,我们就是敌人。但人生太长,时间过得太快,我们终会变成彼此的过客。”我放下手,朝卓秀浩走去。
      这家伙趁我在泳池边睡着拍了好多照片,也不知道用来干嘛?玩连连看吗?这回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到了门口,卓秀浩把我拉到楼顶天台,第一句话就把我说懵了。
      他说:“不要和姜耀汉过于亲近,他是一个伪善的人。”
      他还说了一句进阶版:“姜耀汉的爸爸姜至尚也是一个伪善的人。”
      就差说“全家都伪善”了。我问:“判断依据是?”
      “姜至尚是鹿野教教主金帝释扶持的摇钱树之一,而我让人查到的信息显示金帝释与多名少女之死有关联,鹿野教,称其一声X教并不为过。”
      距离上次那位潜入班尼迪克幼儿园的鹿野教教众递名片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没有得到任何回音,我一直以为他们已经将我遗忘了呢。
      那么,姜至尚找我和他过世的妻子沟通,是真的爱妻,还是别有用心?
      姜耀汉和我上同一个初等学校,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
      我怕我是疑心生暗鬼,但又不能毫无防备。
      秀儿,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过客,几个伪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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