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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回 ...

  •   蚀日楼奇袭万象宗的消息不胫而走,翌日便传遍整个修真界,万象宗此番受了重创,好好一桩喜事成了白事,这般结局十足令人唏嘘。

      可万象宗甚至来不及感伤便要加强防护,以防蚀日楼卷土重来,若再遭一难,七大仙门兴许就成了六大仙门。

      莫说万象宗如此人心惶惶,就连其他仙门也是胆战心惊,唯恐殃及池鱼,本应早些告辞,却出于种种原因并未离开,一时之间人心各异,气氛凝重,连带着弟子们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句话惹祸上身。

      那时晏南舟受心魔影响伤了不少仙门弟子,虽不致死却伤了根本,六大仙门便闹着向万象宗讨个说法,大有不依不饶的意思。

      其中以飞鹤斋和不二山庄为首的几大仙门最为咄咄逼人,主张冤有头债有主,让万象宗将晏南舟交于他们处置,其用意不言而喻,被宋允书暗骂道,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仅剩太一坊和空蝉谷未表态,可却也没有离开,也不知安得是什么心思,端的是云里雾里的态度,叫人摸不着头脑。

      可万象宗如今乱成一锅粥,叶东川守着孟晚疗伤,古圣被朱厌和晏南舟合力打成重伤,这苦差事便赶鸭子上架,落到了易上鸢的头上,她平日里自由自在惯了,哪做过这事,被这群人围着吵了一宿,头疼难耐,恨不得替古圣躺在床上养伤,换他来受这种罪。

      从昨日争论到今日,从清晨到傍晚,任由不二山庄和飞鹤斋的人说破天,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易上鸢也只贯彻一个宗旨:你放心,怎么会,那不行。

      活像个又聋又瞎的地痞无赖。

      大殿中争执不休,外面则是寂静无声,随处可见蹲下点灯的门中弟子,众人都未出声,侧耳去听才能从这风中听到些许压抑不住泄露出来的哭声,应是在祭奠死在魔修手下的挚友亲人。

      这哭声哀怨凄惨,听的人心头一酸。

      纪长宁仰头看着漫天的孔明灯,眼眶一红,长长叹了口气,握剑走向半月殿,遍地的尸骸已被抬走,汉柏砖石被鲜血染红显得格外明显,犹如难以被刷洗干净的耻辱证明。

      平台四周皆有执法堂的弟子守着,剑阵未下,金光璀璨,而望向正中央,晏南舟依旧维持的双手桎梏双膝跪地的姿势,穿心链缠绕在他身上,符光流转,能感受到上面布满的强大灵气。

      她一走近便有弟子迎了上来颔首行礼,“纪师姐来此可是有事?”

      “晏师弟伤势过重,我来给他上点药。”纪长宁也未隐瞒,直接将目的告知。

      “这……”看守弟子神情为难,扭头看了眼其他人,都是摇头,只好拒绝道:“昨日晏师兄伤了不少仙门弟子,易长老命我等好生看守,不许让旁人接近,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纪师姐莫要让我等为难。”

      “却是我考虑不周,”纪长宁也未多加纠缠,只是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晏师弟待人一向温和,昨日之事定非本意,那些伤势若不处理怕会落下病根,几位师弟若是方便替他上些药,也算看在同本情谊。”

      她将药递了过去,转身离开。

      那弟子看着手中瓷瓶,犹疑不决,最终还是出声将人唤住,“纪师姐。”

      纪长宁回身,见那弟子上前将瓷瓶又塞回她的手里,沉声道:“易长老只说不让旁人靠近,并未说不让执法堂的人靠近。”

      话中之意极其明显,纪长宁微微颔首,“多谢。”

      说罢,她越过人踏上了台阶,一步一步走到晏南舟跟前。

      眼前这人双手被链子控制悬在半空中,低垂着头,发冠不知丢在了何处,墨发披散着,因沾血的缘故结成一缕一缕的,遮住了他的面容,

      身上大红色的喜袍上满是被割裂的口子,被鲜血浸透,红的发紫,让这人看起来越发像一个从地狱爬出来讨命的恶鬼,而非一个清心高洁的修士。

      晏南舟在修真界崭露头角后,一向以风光霁月温柔有礼的形象示人,惹得不少女修士芳心暗许,更戏称他是最适合成为道侣第一人。

      他从未如今日这般狼狈,没有一点尊严,像条狗似的跪在人前,不再是旁人口中那个惊艳绝伦的天才少年。

      可褪去那些光环后,纪长宁反而更加熟悉这样的晏南舟,想到初遇之时,这人满身污垢身形狼狈的模样,恍惚间有些同她记忆中的画面重叠。

      将思绪收回,纪长宁半蹲下身抿着唇将药粉洒在晏南舟的伤处,手臂,胸前,大腿,脖颈,肉眼可见之处满是伤口,似有所感,连她也感受到那份疼痛。

      上药之际二人都未说话,只余晏南舟因疼痛而加重的呼吸格外明显,时间流逝极慢,许是过了一刻钟,也亦或是一盏茶,才将伤处处理妥当。

      纪长宁抬眸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向藏在发丝后的那双眼,眼里如古井般毫无波澜,空洞无神。

      “晏南舟,”纪长宁小声唤了句,“我……”

      后面的话令她感到紧张,“我是纪长宁。”

      果不其然,晏南舟并无任何反应,说不清难过与否,纪长宁沉声又道:“孟晚昏迷了,你还记得孟晚吗?”

      和刚刚不一样,听见孟晚的名字后,晏南舟眼神动了动,目光依旧迟缓,却像万物复苏般燃起了生机,嘴唇翕动,沙哑难听,犹如生锈的刀剑在树木上来回割据,每一个字都说吃格外吃力,“晚......晚晚......”

      心脏似被人攥紧揉搓般疼痛,纪长宁粉饰太平的假象在这一刻被完全摧毁,清晰认识到自己和孟晚的差距,突如其来的委屈卡在喉间,起初只是干涩,接着胸腔快速起伏,无意识攥紧了同悲剑,哑着声将话说完,“孟晚还在等你,便是为了她,你也莫要被心魔控制。”

      刚刚那番情绪波动后,晏南舟并未出声,只是口中不停重复“晚晚”二字,一字一句落在纪长宁耳中犹如凌迟。

      她吐出口浊气起身,正欲离开,却见身后这人突然仰头看向她,发缝中的那双眼含着太多情绪,似悲伤,似难过,似痛苦绝望,纪长宁读不懂,可却从中感受到了晏南舟的不舍。

      晏南舟意识混沌,为抵抗心魔将五感封住,令他陷入麻木痴傻的境界中,甚至感知不到站在面前的人是谁,明明听不见也看不清,却能在识海中为她勾勒出了一个轮廓,仿佛已经在心中描摹数遍,日日夜夜想着这人而眠,这是一种晏南舟从未感知过的情感,被藏在了这片识海之中。

      你是谁?

      他想张口询问,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反而是挣扎是时铁链碰撞发出的哗啦声响。

      “小心伤口,”纪长宁轻声道,明知不合适,明知他心悦之人是孟晚,还是向人承诺,“我不便多留,明日再来看你,你等我可好?”

      话音才落,便听有脚步声走近。

      “我就知晓你会来此,你处处都好,就是心软了些。”

      人未至,声先到。

      纪长宁颔首行礼,“易师叔。”

      易上鸢摆了摆手,仰头打量着立于台上的纪长宁,神色严肃,语气平淡道:“蚀日楼奇袭一事你巡察失误值守不利,今日又抗命不遵,执法堂的规矩你比谁都清楚,我便不多加说什么,你自行去清规谷思过三天,可有异议。”

      “并无,”纪长宁摇了摇头,“弟子去清规谷领罚。”

      纪长宁离开那几个看守弟子这才上前,语气十分急迫慌张,“弟子有过,望请易长老责罚。”

      “你们却是有过,不过,”易上鸢不急不慢的开口,“宗门此次损伤惨重,正是缺人之际,你们好生守着晏南舟,便算功过相抵。”

      “是!”

      这番安排到叫一旁的刘小年看不懂了,忙追问:“师父,你这前脚罚了纪师姐,随后又说人手不足,这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脸吗?”

      易上鸢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傻徒弟,没说话,只是笑着拍了拍人肩膀,又背着手晃晃悠悠的离开,徒留刘小年一头雾水,皱着眉自言自语道:“师父是恼羞成怒了吗?”

      无人回答他的话,仅有凤黯哀鸣好似附和。

      老瓦老瓦的鸣叫声是寂静无人的清规谷中唯一的声音,这里太过安静,仿佛天地间仅剩下自己一般,连呼吸声都被放大,常用来让犯了错的弟子思过。

      纪长宁盘腿坐在崖边,看着天边云雾散或聚,远处群峰隐又现,内心平和宁静,足以想清楚一些事。

      想晏南舟,想孟晚,想朱厌所说的那些话。

      想了很多,以至于忘记身处环境,光阴流逝。

      直到清规谷中再次响起了出风声和鸟鸣外的声音,才将她从自我意识中拉了回来。

      “纪师姐,”进来的两个弟子开口,神情凝重,“宗主没了。”

      纪长宁瞳孔放大,顿时听不见任何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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