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动奥特曼之小城管理员模拟器》残翼御风

240、凝华

　　“你！……你这是做什么！进次郎！”

　　进次郎才稍微放松了按着“父亲”脑袋的力道，就听到了如此的斥问。

　　在“早田进”看不见的背后，进次郎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无奈：“你该不会以为，我这么做只是在诈你吧？”

　　说到这儿，进次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如果只是试探的话，那自己的这一套操作未免也太夸张了。

　　于是，进次郎加重了手里的力道，说：“你不是我的父亲早田进，至于你是谁，是谁派来的，目的为何，我都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父亲在哪里。”

　　进次郎可不想让这家伙东拉西扯地拖延时间，想也知道，这种地方一定到处都是摄像头，虽然刚才进次郎是看准了一处监控的死角才动手的，但前一个摄像头才刚拍到了早田进带着早田进次郎从走廊上经过，下一个摄像头却迟迟拍不到两人走进镜头，只要监控室的警卫没有摸鱼，恐怕很快就会发现这里出了问题，大概就会过来查看，进次郎只想速战速决。

　　想到这儿，进次郎扭住对方手臂的手更加用力了，掌心的触觉传感器里传来了骨头碎裂的响动，紧接着就是被进次郎压制在配电柜上的人那两种声线混杂在一块儿的呼痛声。

　　果然，那只人类的手，外形变得有些不太稳定了，就像是一些显示屏因为元部件老化，画面发生闪烁和抖动那样。

　　“你……小鬼……怎么……！”

　　这下，声线已然维持不住，变成了个比起早田进明显更加年轻的声音。

　　“怎么知道的？嗯，不告诉你。”

　　进次郎当然不会有问必答。这个假的“早田进”，无论是外观、嗓音、还是一些小细节，都和父亲他如出一辙，可是……

　　唯独，缺了一样。

　　或许是他感知不到，或是感知到了却模仿不来。那是，自从那天，父亲与百慕拉一战后死里逃生，他身上就多了的一种异质的气息。

　　进次郎是在那一晚偷听到了父亲和百慕拉的对话之后不久，才察觉到了这种从父亲身上隐隐约约渗出的奇特气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先入为主，先是知道了父亲的身上有异，才发现了这一异常。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异质的气息似乎越来越明显了，即使进次郎不仔细去分辨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已经明显到进次郎都怀疑其他人会不会也察觉得到父亲身上的变化。

　　然而，似乎并没有，无论是外星人，还是地球人，无论是普通人或是战士，他们似乎都毫无所觉。

　　于是，进次郎就有了一个猜测，自己能感知到，难道是因为体内“奥特曼因子”的影响？那，为什么之前自己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为什么这种气息最近变得越来越清晰可辨了呢？进次郎想不明白，但现在的他，已经清楚地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这种异质的气息已经不可能从父亲的身上消失了，除非……

　　想到这儿，进次郎的目光微黯，再次发问道：“说，我的父亲他在哪里？”

　　进次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险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虽然配电室外没有任何的动静，没有脚步声，也没有逼近过来的恶意，但进次郎知道他的时间已经不宽裕了，可他却还在和这个嘴硬的家伙纠缠，浪费时间！

　　“或者，你想身上少点什么零件吗？反正，就算少了条手臂或是少了条腿，也不妨碍你说话，对吧。”

　　**************

　　——半个小时之前。

　　早田进缓缓地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漆黑的面板，只有一些指示灯在缓缓闪烁。

　　这是一台虚拟舱，通过这台仪器，就能将躺在其中的人的形态与声音投射到远在南极的“巴比伦”——也就是星团评议会驻地球分部的大礼堂内部，出席每月一次的议长级例会。

　　刚才，在会议的最后，他对那些被投射在半空，大得离谱的议长们的半身投影微笑。

　　星团评议会选择一位人类来当他们的“最高议长”，确实是打着借此向人类发出友善和接纳信号的主意，至于过去的那些龃龉，就让它过去吧。他们表达了对新任最高议长的期待，就是希望借此调和人类和外星人之间的关系。

　　而早田进听出了他们的言下之意，也微笑着附和他们，说，人类与外星人的关系，是基于两者之间的利益关系而定的。当利益一致时，当然可以成为盟友和伙伴，当利益发生冲突时，变成敌人和对手也不奇怪。无论是对于人类，还是外星人而言，追求和维护自身利益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基于情感，意识形态，或是种族的偏见来决定自己的态度。

　　所以——

　　“希望我们的合作，是长久、且愉快的。”

　　留下这句话，早田进就退出了会议。

　　……看来，艾德给他们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不小啊。话里话外，都是要他这位“最高议长”不要多管星团评议会内部的事，专注于调和人类与外星人之间的关系即可。

　　想到这儿，早田进就忍不住嘴角上扬，他抬手按下面前操作板上的一个红色按钮，随着液压机构发出一声声响动，舱室的盖板升了起来。

　　早田进坐起身，跨出虚拟舱，在地面上站定的同时，他就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人。

　　“......!”

　　随着冰冷的注射器离开颈侧，早田进的身体就委顿了下去，扑倒在地。

　　房间里沉默了数秒，接着，门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星团评议会日本支部的管理长梅菲斯特，他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形，然后对站在早田进身边的部下说道：

　　“快点行动吧，丙泊酚的有效时间也就那么点。”

　　梅菲斯特手里拿着的是早田进的手机，那是早田进在进入舱室前放在外面休息区的，因为可能会产生电磁干扰，所以不能带进虚拟舱里去。

　　梅菲斯特走到早田进身边，蹲下身，拉起早田进的手用指纹解锁了屏幕，接着他迅速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诸星弹，大致意思是说，刚才的议长级例会上有一些事要与他同步，要把他约出来当面聊。

　　“你去小城待命，等诸星弹离开市政府大楼就和奥利弗一起去找管理员，告诉她说科特队已经决定将小城外包给他们的警务工作转交给星团评议会的SWAT部队。就像我们之前排练的那样，多余的话一句都别说。管理员不会特意核对她认识的人的身份，只要你们顶着诸星弹和早田进的外貌，她就不会有疑问。”

　　是的，梅菲斯特早已派人试探过了，管理员会认真核对每一位外星人的身份，据说是因为她分辨不出同种族的外星人之间的区别，之前有认错过人，闹出过笑话，于是谨慎起见，管理员女士都会在核对过对方的名字之后再对话。

　　但人类她就能分辨清楚，大概是因为她是地球的生命之树吧……总之，她不会特意核对拥有人类外观的熟人的身份，就例如诸星弹和早田进。

　　那名部下领命离开，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梅菲斯特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一丝动静也无的早田进，心下叹息。他原本是打算杀人灭口的，这个早田进，还有诸星弹，而井手那家伙最近一直蹲在小城工坊里不知在捣鼓什么，就暂时不管他了，等他出关了再说。梅菲斯特的打算，是用扎拉布星人顶替他俩一阵，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报出死讯。

　　但，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人类的老头居然当上了星团评议会的最高议长。

　　就算是个没有实权的吉祥物，但星团评议会也对他接下来的工作抱有期望，如果梅菲斯特贸然出手干掉了他，评议会看好不容易找来的吉祥物暴毙了，难免不会找他的麻烦。

　　让科特队接手小城的警务和防务工作，这原本就是星团评议会内部几大派系来回扯皮后勉强达成的临时方案，而眼下，这件事又被翻了出来。

　　小城内的暴力机关，这么好的活，谁都想要啊。

　　上头的大人物已经开小会吵了好几轮了，有的人打算把科特队一整个的挂到自己名下，有的人打算撤下他们，把自己的队伍换上去。

　　而梅菲斯特这边收到的指示就是后者，于是他们打算悄无声息地用扎拉布星人换掉科特队的高层，然后将小城的防务工作转交出来。

　　科特队目前拥有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他们的武装力量，那些机动战士以及他们背后的后勤团队和研发团队，不过，他们也不是科特队的私兵，本来就是星团评议会烧钱养着的，那么，无非是在系统里给他们换一下组织架构，把他们挂到新的部门中去罢了。

　　而科特队……这个早期为了调和外星文明与地球间的矛盾而“借尸还魂”的组织，其历史使命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早在7年前，当星团评议会正式与地球人达成协议，将地球纳入星团评议会体系时，上层内部就已形成了心照不宣的共识，认为这种妥协的产物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地球人与外星文明间的交流和合作日渐密切和深入而消失。届时，将不再需要这种妥协的产物来充当中间人，科特队的存在意义也将逐渐减弱，最终可能会成为历史上的一个过客。

　　至于科特队到底愿不愿意躺棺材里，这重要吗？用不上了就裁撤掉，一棵树就是要经常修剪掉无用且浪费养分的枝丫才能更好地生长不是吗？而梅菲斯特与他的上司要做的，也不过是顺应时代的洪流给科特队推上棺材盖再添上一抔图罢了。

　　星团评议会里的某些人发现日本支部这边居然提前抢跑会有什么反应，梅菲斯特就管不着了，评议会内部又不是铁板一块，上头抢地盘抢得厉害，你不去抢，搞不好最后连肉汤都分不到。

　　……那就，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先把早田进秘密拘禁起来吧。杀是不能杀的，毕竟扎拉布星人的伪装也不完美，碰上感知力强的，一眼就会被识破，要不然梅菲斯特还真敢让扎拉布星人一直伪装早田进的模样，毕竟“最高议长”这个身份虽然对于上层来说是个鸡肋，但在他看来也是很香的。

　　哎，可惜。

　　梅菲斯特想着，低头去看手机上和诸星弹的聊天框，却发现他的信息确实发出去了，那段文字已经从输入框内消失了，然而却并没有出现在聊天框内。

　　“......?”

　　梅菲斯特点点屏幕，点返回，点退出，点回到主屏幕，甚至尝试按了手机上的那些物理按键，然而屏幕仍旧是没有任何反应，凝固在了和诸星弹的聊天框上。

　　手机卡了？

　　梅菲斯特有些茫然，正要接着捣鼓，就听一抹苍老且温和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

　　“……电子设备嘛，遇到低温就有点跑不动呢。”

　　梅菲斯特猛然抬头，就见早田进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起身，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自己面前。他的身周不断有闪闪发光的晶体浮现，又消失。

　　那是……空气中的水汽在遭遇突如其来的极端低温时，凝华而成的冰晶。

　　在梅菲斯特意识到不对劲的同时，一股几乎让人窒息的寒冷就朝着他兜头浇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