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逃离指南［无限］》梦饲白鹤

55、舞会（2）

　　当国王的话音落下后，没有人察觉到他幽蓝的瞳仁在一瞬间变得晶亮。

　　皇家演奏师奏响了曼妙的华尔兹。

　　“各位，请吧。”管家奎尔向众人示意。

　　玩家纷纷戴上面具，踏着悠扬的歌声起舞。
　　可这里面偏有个不和谐的声音。

　　“妈的，踩着我的脚了。”

　　“不好意思！”何召予的话音可没半分的不好意思，谁让跟他一块儿跳舞的是个比他还健壮的莽汉，而跟江沅一起的确是个娇滴滴的美女。
　　明明大家都差不多，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不过，何召予余光瞥见江沅娴熟的舞步，这人什么时候会跳舞的？
　　注意到江沅低下头靠近那个女人的耳鬓，何召予移开了视线。

　　这可不兴看。

　　待一曲舞毕，何召予走到江沅身边，低声问：“你什么时候会跳舞的？”
　　江沅正在解袖口的手一顿，抬眸看着何召予：“查我？”

　　查也是奉了上级的命令查的，这人敏感的要命。何召予矢口否认：“这还用得着查，在基地除了出任务就是没日没夜的训练，用脚想都知道你不会这玩意儿。”

　　江沅呵了一声：“刚学的。”
　　配上那声极具讽刺意味的笑，就差说何召予没脑子了。

　　“那您……真是奇才。”何召予双手环臂，向外面走去，再待下去，他怕自己违纪被人打死。

　　毕竟……确实动起手来他不占上风，而且估计还得被罚。

　　似乎是为了验证国王那番话的真实性，舞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外面突然狂风大作，粗壮的雪榧树枝划在窗玻璃上，发出沉钝的摩擦声，如同濒死之人的呜咽。

　　奏乐声戛然而止。

　　管家连同一众侍卫纷纷跪下，额头抵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口中喃喃着不知名的呓语，就像虔诚的信徒在乞求神的庇佑。

　　凛冬对这些人意味着什么，众人无法感同身受，毕竟这种濒临绝境的处境他们从未体会过。

　　哦，准确来说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人曾经面临过。
　　在太阳熄灭后的那一年，这些人也曾面临过饥荒、寒冷和死亡，但时间这剂良药总能抚慰世间一切疮疤，绝境逢生之后，任何苦难都将变成苦尽甘来的垫脚石，被人们踩在脚下，磨平锋利的棱角，然后永远遗忘曾经经受的痛。

　　他们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仅此而已。神，只是一个遥远而又陌生的存在。是以，众人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国王的视线落到窗外，盯着那沉沉的夜幕，不知在想什么。

　　“饥荒因何而起？”

　　听见着突兀的一声，众人循声看到站在门口角落里的人，这人身形瘦削却不显柔弱，因为戴着面具的原因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看见清晰流畅的下颌，以及那弧度美丽的下巴。

　　国王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笑，“这么久了，还从未有人过问此事。”

　　那语气就像是在说：这么久了，还从来没见过如此活得不耐烦之人。

　　众人只求此人能有点眼色，别惹恼了国王，大家跟着一起嗝屁。杨旭头一回遇见比自己身边这位还能作死的人，他看了好几眼，有那么一瞬，差点以为是楚礼。

　　但到底离得太远，因为舞会的原因，光线又暗，根本看不清。

　　此人孜孜不倦地问道：“有多久？”看起来就像一个好学的学生，在向老师提问。

　　众人：……

　　不是，有多久重要吗？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新人，能不能赶紧闭嘴，没看见国王嘴角都快笑裂了，多吓人啊。

　　但碍于此人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没人敢开口阻拦。众人只得默默在心里吐槽自己此番真是倒了血霉。

　　“大概……”国王沉思许久，似乎想不起来了，问管家：“奎尔，你还记得，我们有多久没有接待过外客了吗？”

　　管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羊皮卷，他看了一眼，苦着脸道：“陛下……可能时间太久远了，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江沅：“……”这一主一仆没把自己是谁忘了真是个奇迹。他扫了眼那人，移开了视线。
　　有那么一瞬，江沅产生了说话之人是楚礼的错觉。
　　但那一身非的不能再非的打扮，让江沅冷静了几秒。

　　“陛下，百姓们已经候在外面了。”门口的侍卫通传道。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只觉得这侍卫来得真是时候，国王示意其放百姓进来。

　　江沅蹙起眉。

　　杨旭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江大哥？”

　　何召予也看了过去。

　　江沅：“我有一个疑问。”

　　“？”

　　看着低着头陆陆续续进来的平民，江沅十分认真道：“这些百姓怎么还没死？”

　　杨旭：……
　　要不，您还是闭个嘴先吧。

　　再说下去，那些百姓没死，恐怕要死的就是我们了。

　　谁知，何召予竟然跟着附和道：“是啊。”

　　是个头啊。
　　杨旭悄悄向王座的方向瞄了眼，又扫了眼四周，庆幸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进来的百姓不多，目测只有不到一百人，他们听说城里来了外客，今夜国王在城堡举办舞会，特地来凑热闹，毕竟这座城已经很久没有外客到访了，如今因着为公主择婿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原本的饥荒似乎也不那么让人恐慌了。

　　有了这些百姓的加入，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人们沉浸在欢愉之中，短暂地忘记了痛苦，当然，如果没有某个煞风景的玩家提醒的话。

　　尿急的男子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人，一脸懵逼，“为什么会闹饥荒？不知道，快点让开。”

　　然而面前的人丝毫没有闪开的意思，甚至还颇为悠闲地掏出来一截麻绳，在手里绕了两圈，试了试绳子是否结实后，慢悠悠地说：“你急什么。”

　　男子：“……”

　　“反正都快饿死了，不差这一会儿。”何召予拎着这人的脖子，觉得手有点酸。

　　“……我尿急。”

　　何召予抬眸扫了眼门上刻的鸟语，“哦，都一样。”

　　毕竟吃屎跟吃尸体，确实没什么差别，反正都挺恶心的。

　　这时，突然响起匆匆的脚步声，那人听见声音，只觉得自己还有救，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扯开嗓子就准备喊，“……唔？”

　　“唔唔唔……”

　　“江大哥。”来人正是在外面放风的杨旭。“江大哥，呃……”杨旭看着被塞住嘴的男子，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外面什么情况？”何召予问。

　　先前三人商量好了，江沅和何召予负责套话，杨旭看住国王和管家，一旦有情况就过来汇合。只是，杨旭万万想不到，所谓的“套话”是这么套的。

　　不过，这事发生在江沅身上，似乎也挺合情合理的。

　　“舞会快散了，国王突然说要宣布一件事。”

　　三个人偷偷溜回去的时候，原本热闹的大厅已经安静下来，国王正一脸怒容，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几名侍卫，全都带着武器。

　　“诸位，我想你们很清楚我有求于你们，但是这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们做任何事。”

　　众人一头雾水。

　　直到侍卫们退开，在国王的命令下，原本掩藏在白布下的东西暴露出来。

　　一阵刺鼻的腥味迅速扩散开来，所有人都看向那个透明的水晶容器，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但还是不难看出里面盛放的是什么。

　　这味道闻得人几欲作呕，但没人吐出来，全都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沉默着。

　　“你们这些人，一边想娶我的爱丽，又一边谋划着自己心里那点利益。别以为我不知道，若非逼不得已，我绝不会将爱丽嫁给你们这等肮脏的家伙。奎尔，将他们关进牢里。”

　　奎尔垂着头应是。

　　杨旭实在是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国王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明明离开之前局面还不至于如此糟糕。

　　直到他坐在干枯的稻草上，看着侍卫落上监牢的锁，才恍然惊觉，自己一会儿的功夫就沦为囚犯。

　　“我年纪轻轻，竟然就要死了。我还没考过一次第一名，数学还没及格过，还没谈过恋爱。”杨旭捂住脸。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杨旭放下手，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看向说话的人。
　　因为面具的原因，杨旭看不清此人的长相，只能瞧见这人上身穿着件带铆钉的皮衣，腿被皮裤裹出悍利的线条，脚上踩的那双靴子上的标志，杨旭以前逃课去黑市逛的时候见过。这人拿着一把匕首，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扔着玩。

　　总之，从头到脚都写着“我不是好人”。

　　杨旭不动声色地向门口的方向挪了挪，干笑道：“大……大哥，你猜得真准。”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跟个亡命徒关在了一起，要是跟江沅关在一起就好了，起码死到临头也不用担心自己被人提前捅死，想到此，杨旭抖了抖。

　　“大哥，你……你……你干嘛？”

　　杨旭盯着突然靠近的男子问，倒霉孩子快被吓哭了。

　　“哎，你躲什么？”男子高大的身影投下来，笼住杨旭，显然已无处可逃，杨旭只好认命地闭上眼。

　　“像，真像。”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杨旭疑惑地睁开眼。

　　男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杨旭的肩，说道：“太像了。”

　　杨旭揉着自己差点儿被拍碎的肩膀，“像什么？”

　　“你爹。”

　　杨旭：“……废话，我不像我爹难不成像……诶，等等……”杨旭后知后觉，“你认识我爸？”

　　月光穿透头顶的天窗洒在干枯的稻草上，一直阖着眼的人睁开双目，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瞧见来人又闭上了眼。

　　何召予：“……”
　　睁开又闭上是什么意思，还真把这里当成睡觉的地方了。“醒醒。”

　　江沅懒懒睁开眼，眼神问他怎么了。

　　“你不出来？”

　　一提起此事，江沅眼神冷了几分，“这锁你能撬开吗？”

　　何召予一愣，“啊？”他扫了眼，默了默，“恐怕不行。”
　　唯一一个能撬锁的工具被他已经用掉了。

　　何召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平日里江沅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傲劲儿，如今虎落平阳，竟然幸灾乐祸起来，“真遗憾，本来还想救你出来，但是你这锁……啧”何召予盯着那一长串的铁锁，叹道。

　　“不过，你要是叫我一声何前辈，拜托我一下，我还是可以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江沅：“……”

　　他十分平静地闭上眼，“不用了。”

　　何召予：“你不想出来？”

　　江沅：“里面挺好的。”

　　何召予：“……”

　　默了默，何召予提醒道：“你别忘了，还有件事没干。”

　　被他们绑的那个平民现在还在那间暗室里关着呢。

　　江沅翻了个身，打着哈欠道：“你自己去吧。”

　　何召予：“………………………”
　　　 我真是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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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