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逃离指南［无限］》梦饲白鹤

39、洞口

　　这会儿将近十点半，知道他在这里的人并不多，铃声响了一次就再没动静，楚礼眼神微动，走过去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人伸到半空的手缩了回去。

　　楚礼：“？”
　　他狭长的眸子盯着来人，心中洞若观火，“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事？”

　　那人穿着一身粉白色的外套，戴着顶淡黄色的帽子，文气里透着掩不住的骚。
　　听见楚礼这么问，他掀起眼皮，惜字如金：“有事。”

　　楚礼长臂一伸手搭到门把上，挡住了他的去路。
　　“有事也不能进，在这说。夜伴三更，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传出去……”说着，楚礼的目光下移，笑意不达眼底，“我还怎么做人？”

　　门外的人没说话，须臾，楚礼又开口：“何召予，你这审美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骚啊。”说完他转身准备关门。
　　然而，门缝里忽然搁进去一只手，楚礼松开门把，好整以暇地瞧着等着何召予开口。

　　何召予的视线在他身上碰了一下又飞速挪开，看着别处冷冷说：“没你骚。”
　　闻言，楚礼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挑了挑眉：“你没见过男人？害羞个什么劲。”

　　害羞？
　　何召予目光移过去，盯着楚礼，他害羞个屁。
　　楚礼的浴袍领口大开，露出一片红润的肌肤，腰间的带子为了省事他原本随意搭拉在一块，不知道何时开了垂在那里，随着他的动作衣服下的身躯若隐若现，不是有意却胜似有意。

　　何召予喉结微动，眼里略带挑衅，夹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晦暗。
　　“我来确实有事。”他一开口，声音变得有些喑哑，视线又落到别处。

　　“何召予，提醒一下你，我现在在休假，就算天塌下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楚礼语气冷淡，对于自己的权益寸步不让。

　　基地的指挥官拥有绝对特权，但休假期间突发状况也不是没有，若是倒霉碰上了哪一回不是停止休假立即待命，头一次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地说那些事情跟自己没关系。

　　何召予没有开口，一以贯之的法则一朝被人轻蔑地践踏，此刻他心里竟然没有觉得愤怒，只是漾起了几圈涟漪。他下意识地回首扫视身后，等反应过来时才发觉自己不在外城，而是在摩天楼第九十层，这里没有任何监听设备。
　　这里的一切于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何召予突然身子靠近楚礼，拽着他的胳膊，两人的身子贴在一起，闪身进了屋。
　　楚礼被抵在门上，两具身躯纠缠在一起 ，由于方才进得太急，腰间的带子彻底被扯开，这会儿，一冷一热如冰遇火。
　　千年玄冰与灼热火焰骤然相遇，那一瞬的感觉似乎使两个世界碰撞在一起，谁都没有开口。

　　直到门铃声响起，楚礼恍然回神，神情比方才柔软了几分，他盯着一脸空白表情的人，凝视不语。

　　“当我这里是什么度假胜地，一个个赶着趟过来。”他睨着往主卧方向走的人，语气意味不明 “你去哪？”

　　“暂避一下，怕你明天没法做人。”
　　楚礼：“……”
　　这么记仇呢。

　　慢条斯理地系紧腰间的带子，拢好衣领楚礼开了门。
　　“队长，您干什么呢？这么慢。”
　　楚礼的目光掠过门外乌泱乌泱的一大帮人，落到为首的人身上。他手里拿着一大兜东西，表情有些不满。

　　楚礼倚在门上，语气不善：“谁给你批的假？”
　　“不是您吗？咦─您记性现在都快赶上巫博士了。”
　　楚礼目光落到后面那些人身上，这些士兵全都神情激动，脸上挂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审视了一秒，楚礼随口说：“忘了。”又瞧着对面，不语。
　　那人举起手里的东西，语重心长地说：“来看您恢复得怎么样。听说您回来了，大家都顺便来看看您。”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冲着那些人说：“哦，你们看到了就先回去吧，楚队长要休息。”

　　等到那些人全都离开了，他转过头，关心道：“队长，您别往这里站了，咱快点进去吧。”
　　“嗯。”楚礼赞同点头，他接过东西伸手将跟上来的人推出去，“嘭”地关了门。

　　“……”
　　没听见“咱”吗？

　　*
　　“什么意思？”
　　室内，卧室床头的桌子上，光脑的屏幕闪烁了一下。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大老远的跑来看您，门都不让我进，也太不近人情了！”
　　屏幕又闪了一下。

　　一道身影移了过去，视线落到屏幕上的几个字：何召予，刚刚。

　　“说话不算话，亏我还帮您……”
　　那个如烟盒大小的东西，还在闪烁不停，照亮了那双一如既往冷峻料峭的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这时，卧室的门打开了。

　　楚礼看着站在床头的身影。
　　“从见到我的第一面，你就知道我是谁。”
　　楚礼微顿，笑道：“我还真不清楚你是哪位？”

　　外面的灯光从楚礼身后照进来，一直投射到那道身影的脚边止步，他转过身，脸影在阴影中，只露出那双微瑕的耳朵，耳垂侧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如同被谁用刀雕刻了一颗黑色的玫瑰刺。

　　楚礼迈步往前，一步一步移向那个身影，步伐稳健，有条不紊。
　　两道身影在投进来的光中清晰真切，其中一道影子抬起手，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另一个的耳垂，轻柔地抚摸着，低喃：“本来还想继续欣赏江队长的表演，毕竟难得一见。”

　　“演技如何？”
　　“尚可。”

　　江沅拍开耳垂上摩挲的指尖，冷笑一声，“那是自然，不及你万一。”
　　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偏某人不要脸惯了，浑然不觉这话是在骂他，只当是对他的褒奖，还颇为自得地问：“你专程乔装打扮，偷摸跑过来见我有什么事？”

　　江沅思忖了一瞬：“专程？”他拧眉纠正：“提醒你，我回的是自己家。”至于偷摸二字，江某人面不改色地自动忽略。

　　说起来有点好笑，按照基地的传统，除了吃穿，其余一切都是代代相传，像是在进行什么绵延万年的繁衍大业。对这一惯例也有人提出过异议，但很快，就淹没在了战斗的紧张、身体的饥饿、以及毫无征兆降临的死亡里。
　　楚礼第一次发现这狗屁传统竟然有一点人情味，没有往昔那般令人生厌。

　　“你打算赶我出去？”他喉咙里发出低笑，“我也冒昧地提醒你一下。”接着不疾不徐地说：“先来后到，你好歹尊重一下前辈。”

　　拜某人的不要脸所赐，原本江沅没这个打算，这一刻他真动了将此人扫地出门的念头。
　　“按照财产管理条例，作为死者你现在没有使用权，我尊重谁？”
　　话落，久不见人出声，他转过头看到楚礼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那抹淡淡的黯然轻轻松松地刺进了他的心，扎得他某处隐隐作痛。

　　“虽然没有先例，但是，特事特办，某种程度上，现在这套公寓属于……我们的共同财产。”楚礼压着眉稍笑意，积郁未散。说话的强调带着一种挑衅，甚至在说到“共同财产”几个字时故意顿了顿。

　　江沅冷笑一声，他眼瞎才会觉得这人可怜。想起未完成的事，到底按下暂且不发。
　　可是这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越发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地凑过来。
　　“现在说说……”楚礼停下脚步，眸光直直地看过去：“你躲什么？”

　　两人隔着床相对，江沅薄唇微动：“你聋，我不聋。用不着以己度人。”凑这么近说话，以为谁都跟他一样耳背。
　　楚礼：“……”
　　对上那双冷沉的眸色，他反应了片刻终于明白过来，气笑了，在床上坐下。他翘起二郎腿，狭长的眸中眼波流转，里面盛满了潋滟光芒，“你喜欢男的？”

　　江沅冷冷反驳：“放屁！”
　　“干嘛反应这么大？”楚礼笑道。
　　“我恐同。”江沅抬起步子往门外走，走到门边回眸，“你有意见？”

　　楚礼正坐在那里垂着眸，挤进去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看不清神色，薄薄的手无措地抓了抓，最终摁在床上，蜿蜒的血管凸起，清晰可见，“不巧，我也是。”

　　直到门阖上，他好像骤然失去了支点，在黑暗中颤抖的手无力地垂下，顷刻间，剧烈的崩塌声在沉寂的夜里响彻耳畔，“恐同…………呵。”

　　刚走了没两步，里面巨大的动静传出来，江沅顿住，回身一把推开门，就看到里面一片狼籍，像是被谁扔了一颗微型光弹，但以光弹的威力足以使这里夷为平地，此刻里面的损毁程度却并不严重。
　　“你在里面干什么了？”
　　楚礼漠然地望了一眼周围，从地上站起来。半晌，顶着一张灰头土脸毫无起伏地说：“没长眼，自己不会看？”

　　江沅气结，走到废墟跟前，“打算把自己再埋一回？”
　　“让你失望了，暂时没这个打算。”
　　江沅瞬间明白过来，这个洞是原本就有的。

　　谢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