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地狱花》叶子连

4、谷村拓也

　　他似乎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不妥，后退了两步才说：“其实，我是觉得你很上镜，所以问问你想不想做平面模特，我是一个职业摄影师。”
　　谷村拓也，他递来的明信片上写着这个名字。
　　后来我们就转移到一家咖啡店。谷村君是一个特级摄影师，拥有自己的工作室，和诸多时尚杂志保持合作关系。他这次来并盛町是受剧组邀请参加庆祝宴，因为他之前给电影拍摄过一些宣传海报——这部电影的外景都是在并盛町取的景。他的夫人是一位拥有自己品牌的知名设计师，谷村拓也想让我参与的就是这个品牌即将和某杂志合作的一期特刊。
　　大概我们这种少女和大叔的组合很容易让人误会，吃完饭走在街上路人频频向我们行注目礼，谷村拓也终于在旁人的目光中后知后觉：“抱歉，一冲动就和你搭话了。你还是个未成年人，要不给我留下联系方式，带上你的监护人一起谈？你可以先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
　　“不需要。”我爽快地说，“我自己就可以决定，家里在这方面比较开明。但我有一个问题，我在并盛町上学，目前为止并不想换个地方生活呢。”
　　谷村拓也说：“这个没关系，我的工作室就在新宿，做电车来回一个小时足够。我会尽量把你的工作安排在周末，这样就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了。”
　　我欣然道：“那好啊，我没意见了。”
　　我以前就很憧憬能被星探发掘，可我一般只在小城镇活动，遇到这种事情的概率很小。骨女倒是遇到过几次，不过据她所说都是顶着星探名号妄想对素人骗财骗色的诈骗犯。
　　谷村拓也虽然不是职业星探，但他算是实现了我的一个梦想。
　　我又把轮入道叫了回来，谁让我是个未成年，必须由监护人出面签合同呢。
　　轮入道脾气一向很好，被我连番请求支援都没抱怨一句。我们在谷村拓也下榻的酒店签了他工作室传真过来的合同，谷村拓也本来想好好招待我们，但他的助理接了一通电话后和他耳语几句，看起来临时有要紧事，我和轮入道很有眼色地告辞了。
　　走在路上轮入道眯着眼睛乐呵呵地感慨：“没想到小花要做大明星了。”
　　我满头黑线：“不要叫那个名字。”
　　那时候我还是个刚化形没多久，懵懂无知的单纯小妖怪，小姐说她叫阎魔爱，问我叫什么。
　　“叫什么？”我口齿不清地重复她的话。
　　小姐沉默一会儿后说：“就叫花吧。”
　　来到人间以后我才意识到这是个多么接地气的名字。
　　那时候人间还很破落，贵族富人们锦衣玉食，乡野小民则穷苦潦倒。站在一个村子中央叫一声“花”，起码十个姑娘都得抬头应声。随着时间流逝我渐渐知晓人事，心里委屈得很，拽着小姐的袖子埋头啜泣：“我不要叫小花呜呜呜，大家都叫小花，我不要和别人一样。”
　　小姐很淡定地把玩着一颗剔透的珠子：“可以啊。”
　　从那之后我就如愿以偿地有了别的名字——立花泉，是我自己起的名字。
　　立花泉，学生兼平面模特。
　　好帅气！一想到新身份我就十分兴奋，结果就是拉着轮入道在并盛的商场里狂买一通，要他带回去给大家做伴手礼，多到轮入道不得不变成车子才把东西全部拉回去。
　　他的脸在车轮正中间，表情略狰狞：“你真有钱。”
　　我独自行走人间，当然比你们几个没事家里蹲，有事才出门的积蓄丰厚。
　　轮入道哈哈大笑两声，腾地一下子拔地而起，渐渐飞远。
　　第二天我就去羽英高中报到了。现在是九月份，第二学期开学已经一个多星期，我这样半路转学的情况着实罕见，所以一听说有转学生要来整个班级都轰动了。这学校校风果然散漫，自我介绍的时候我随便瞄了一下，下面的人有的玩手机有的在补妆，老师说让我挑一个空位置坐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插话问：“呐呐，立花同学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转学？”
　　“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实话实说，不过他们大概会理解成“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吧。
　　虽然散漫，但大家还算比较热情，午休的时候前排座位的两个姑娘约我一块吃饭，然后带我在校园里四处参观。羽英不愧是以社团为特色的学校，运动社团连午休时间都不放过，一个个精神抖擞地顶着太阳训练，口号声喊得震天响。
　　上村惠问我：“立花同学想好要参加什么社团了吗？”
　　这就是我对羽英唯一不满的一点了。因为重视社团活动，学校校规甚至规定每个学生都必须加入社团，至少一个，没有上限。我以前待过的学校哪有这么严苛的要求？我一向都是回家社的忠实社员。
　　“文艺类型的社团吧。”我勉强笑了笑。
　　入江麻衣点着头：“确实呢，立花同学看起来身体很单薄，去运动社团可能跟不上他们的训练。”
　　我对这个评价不置一词，却主动问道：“那是谁？”
　　我指的人是足球场中间那个正在做运球过障碍训练的高个子男生，他穿着统一的运动服，但在一群同龄人中很显眼。他脚下踢着足球，正灵活地在竖着排列的一排障碍物之间来回穿梭。等完成一轮训练，计时的人按下秒表报了时间，他成绩应该很好，趴在计时员肩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俊朗阳光，引得场外围观的女生一阵骚动。
　　上村惠说：“那是足球社的王牌小森前辈，是三年B班的。”
　　入江麻衣补充道：“小森前辈人气很高哦，不光我们学校，外校很多女生都很迷他，听说连大学生都和他表白过。不过立花同学你可千万别喜欢前辈，足球社不允许社员谈恋爱的。”
　　我相当捧场：“诶……那太遗憾了，那位前辈明明那么受欢迎。”
　　“就是说啊。”入江麻衣找到了同道中人，更是激动，“谈恋爱和足球训练有什么关系，别的社团就没有这么严苛的规定，真讨厌。”
　　上村惠安抚她说：“这样不是也很好嘛，起码前辈不会和别人在一起。”
　　入江麻衣却不怎么高兴：“可下个月参加完比赛后前辈就要退社了。”
　　她眼睛仿佛钉在了小森君身上一样，不知在想什么，脸上半喜半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