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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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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今肴因现在是“将死之人”,不便从大门出入,两人只好翻墙而出。
看着金尊玉贵的长宥王灵巧翻墙的身姿,方今肴不由得挑了挑眉,想起在糖果铺子里他就有展现过伸手,和传言中的病弱天壤之别,果然眼见不一定为实,耳闻更是虚假。
他虽然经常昏倒,但却无病弱之相。
他决定要搅动觃京局势之前收集过情报,关于应衍的并不多,只提到陛下待他如心腹,他身患绝症,其他寥寥数语。
并未记载他习过武,他身手矫健,只有从小根基打的好,日日苦练才能如此轻巧,但情报无一字体现,更别提他拜过哪位高手为师。
他这身武艺就好像空穴来风,就算他和自己一样重活了,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多了一身武艺。
应衍带着他往前走,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看,抬手摸了摸脸,“怎么?”
方今肴:“殿下好像有很多秘密。”
闻言,应衍笑了笑,反问,“方公子难道没有秘密?”
各有所思,都没有在追问下去。
应衍看他神色淡漠,似在思索什么事情,全然没有管周围的一切,出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方今肴摇头。
应衍伸手捏住他下巴,把他脑袋转过去,“看看。”
华灯初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璀璨,月光洒落在错落有致的屋脊上,影影绰绰。
形形色色的过客从街中而过,摊贩吆喝,铺子掌柜迎来送往。
没有动乱,没有阴霾。
这是觃京的夜。
应衍看他有些愣怔,拉着他到前面铺子停下,“老板,来碗糖水。”
他将糖水递给方今肴,碰了碰他肩膀,问道:“情绪稳定了吗?”
方今肴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是似而非的问,“是因为你来的比我早吗?”
他又追问,“早多久?”
应衍抬起手装模作样的掐算,突然停顿住,抿了一口糖水,甜的眉头紧皱,“也就几千年吧。”
方今肴:“……”
果然从他嘴里妄想得到一句实话。
应衍寻思他从新时代来,怎么就不算几千年了呢。
“殿下……”
眼前视线突然一窄,透过两个细小的孔,他看见笑容灿烂的应衍,拍了拍硬邦邦的面具壳,“你可是要死的人,活蹦乱跳多不合适。”
方今肴点了点头,外面都在传他不行了,这会子多少人都在盯着,他在外面精神抖擞的吃喝玩乐的确不太合适,故而没有将面具摘下。
两人并肩前行,应衍一路带他买东西,遇到好玩的要停下看看,遇到好吃的要尝尝,遇到好看的要买走,身上一袋银子逛到街尾寥寥无几。
前面宽巷里挤着许多人,方今肴也算是明白了应衍今天非是热闹不凑,主动拉着他过去,他们身量高,越过人头就看见了里面的场景,是义诊。
是上次他发病,应衍带他去找的女大夫。
应衍笑了笑,“这么巧。”
说着就拉着他挤过去,女大夫带着面纱看不全面貌,只抬眸看了看他们微微颔首示意,然后继续诊脉,把完脉后要开药方,一人有些忙不过来。
应衍扭头看方今肴,挑了挑眉将他推往前,“你去写。”
方今肴错愕,“嗯?”
应衍不由分说的将他按坐下,将女大夫手里的笔塞给他,方今肴只能硬着头皮写。
他少时练武的时间远远大于练字的时间,故而字只能算看得过去,并不出挑,好在看病的百姓只管药方不会管字好不好看,接过方子就连连道谢。
应衍坐在台阶上,和陪大人来的小孩聊天说话,大方的将东西分给他们吃。
方今肴沉浸在一声声“谢谢”当中,时而恍惚,时而清醒。
半个时辰后,摊前没了人,方今肴长出口气,将笔搁下,他才写了这么一会就手酸了,回头看女大夫淡然的收拾手枕和其他物品,不见一丝丧气。
这样的事恐怕干了多次了。
应衍撑着脑袋看两人收拾东西,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收拾完后,女大夫往巷口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她将药箱搁下,取下了面纱。
面若桃花含露,峨眉淡扫,姿容秀美。
方今肴愣怔住,见她俯身行礼,“多谢公子还有殿下。”
“我又没干什么,可不敢领受。”应衍摆手看向还在惊愕的人,眼神暗了暗。
方今肴被女大夫漂亮的眼睛一盯,这才回过神来,虚虚的扶了她一把,闷声道,“顾小姐客气了。”
他没想到女大夫会是顾姣姣,脑海里回想着下雨那日,她与李允禾在救人,那时他被仇恨冲昏了头,竟也没细想细查。
顾姣姣:“天色已晚,我就先告辞了。”
应衍点头,指了指后面的街道,“嗯,代书送你。”
顾姣姣并未推辞,只道了谢后便同方今肴再度行礼,而后便领着药箱离去了。
方今肴盯着她离去的身影,记忆翻涌,久久不能回神。
应衍看他眼睛都不眨,撇了撇嘴,站起身到他身侧,阴沉沉的问,“怎么,需要给你牵线搭桥吗?或者我去给你请道旨遂了你的意?”
方今肴:“我只是不知道,顾小姐原来会医术。”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是了。”
应衍看他耷拉着脑袋,见不惯他消沉的毛病,拍了拍他肩膀,“逛没劲了,干正事去吧。”
方今肴跟着他走,径直就去了霜华茶馆,外面眼线颇多,应衍却毫不在意一脚就踏进了半掩着的门,烛台被风撩动,屋内光暗了暗。
他寻边上坐下,对着方今肴招了招手,看样子是约了什么人。
方今肴将面具取下搁在一旁,侧目看撑着脑袋玩烛台的人,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殿下带我见什么人吗?”
“我既然插手了你的事,自然不能不管。”应衍接过冷茶,犹豫了一下还是抿了一口,看他皱了皱眉才道,“我知道你有后手,但是你的后手得再缓一缓,关键时刻用才能一招制敌。”
方今肴眉头皱的更深了,“殿下知道?”
“猜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楼上有声响,方今肴袖中的匕首划出,前一步将应衍护在身后,之间楼上栏杆后现身一人,整个人笼在斗篷下,只能凭身量认出是个高挑的男子。
应衍抬头看方今肴搭在肩上的发带,下颚紧绷着,他抬手拍了拍他胳膊,将他拉到旁边坐下,顺手就把自己的茶杯移到他面前。
楼上的人不紧不慢的下楼,直到他们面前,烛光映照着他的身影,他才抬手将帽子取下,“此处眼线太多,来得晚了些,还望殿下见谅。”
应衍忽略他语气中的不悦,手指点了点桌面,笑道,“易大人的真心我看见了。”
方今肴见来人是易皓飞并不惊讶,毕竟几方对峙,各显神通,投诚最为常见。
应衍抬手示意他落座,方今肴想起身倒茶脚却被拦住。
应衍:“想必易大人已经打听过了淮王的诚意,太后娘娘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易皓飞不急着开价,漫不经心的反问,“殿下的意思是?”
应衍笑,“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可没想与娘娘为敌。”
易皓飞目光落在方今肴身上,应衍也意味深长的看向他。
“若是要放崔久,那就不必谈了。”
方今肴出口就说死了条件,应衍挑了挑眉。
易皓飞冷笑,“若是能翻案倒不用如此麻烦。”他握了握拳,眼神凌厉,“方公子一手算计杀了我们措手不及,想要什么不妨直说,当然,若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那便当我没有来过。”
应衍“啧”了一声,还是没有开口。
方今肴一手搭在面具上,一手在桌下把玩匕首,神色淡淡,“听说娘娘在西南也有忠臣?”
“呵”易皓飞笑出声,眼神晦暗下来,“方公子既然知道,就该……”
应衍轻轻拍了拍桌,易皓飞的话戛然而止,不满的瞪着方今肴,“名单我可以给你,那个姑娘不能留。”
方今肴:“仅此?”
易皓飞从袖中取出一张帖子推给他们,不甘心的说道,“崔久欺辱学子,私售答卷。”
方今肴静静地看着他,四目相对,各有所思,良久将怀中的另一张帖子取出,两张贴子并排放着,凝视着他,“张侍郎买通看守私放张禹,已于牢中畏罪自杀。”
闻言,易皓飞皱了皱眉,语气寒凉,“方公子已接了帖?”
方今肴:“他的条件也是阿狸不能留。”
“倒是个有脑子的。”
崔久声名狼藉,因背后有人无人敢动也动不了分毫,只有一介女流站出来状告,国子监学子对她赞颂有加,踢蹴鞠时不少世家公子就同他说,等阿狸出来,若他不敬阿狸,他们愿意为阿狸留容身之所。
阿狸已然成了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阿狸身上有崔久私相授受的名单,还是李臻用来监视崔久的眼线,她在几方斡旋,知道太多,太后和李臻都容不得她。
方今肴将两张贴拿起,看了一眼应衍,见他扯了扯嘴角,这才再回头说道,“三日后,我会亲自送阿狸上路。”
易皓飞冷笑,起身将斗篷笼罩着脑袋,声音传出带着几分嘲讽,“烟花之地最便宜的就是真心”,说罢敷衍的朝应衍抬了抬手,而后拂袖离去。
人走后,方今肴擦了擦手心的汗,端着杯子一饮而尽。
应衍看他因为太急,嘴角溢出的水,笑了笑,“我以为你不紧张呢。”
方今肴重活一世也还是人,这些人阴谋诡计信手拈来,他不是对手,自然要小心谨慎的应对。
应衍问,“你答应了他们,那么多双眼睛,怎么救阿狸?”
蜡烛燃到了底,光线越来越弱,方今肴眼神更显得阴冷,他皱了皱眉似乎也在思索,办法不是没有,只是太过冒险,稍有不慎,满盘皆输,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冒险。
应衍用簪子挑了挑烛芯,光线倏地亮了几分,他提醒道,“上官小姐不是给你出了主意?”
方今肴:“顾小姐?”
“嗯。”
“你的意思是?”
“可不是我的意思。”应衍忙摆手,将自己摘出来,“事情是你搞出来的,这件事可得你自己拿主意。”
方今肴点了点头,脑子里思索着该如何做,他们都说顾小姐可以帮他,关键是为何帮他呢?
他满心忧虑。“顾大人立场捉摸不定,顾小姐会出手吗?”
应衍拍了拍他肩膀,一边起身一边严肃的告诉他,“少拿你的狭隘之心揣度,顾姑娘是姓顾,但她也是自己。”
大方今肴没有与他辩驳,点了点头承认,“是
了,是我小人之心了。”
应衍扭头看外面漆黑一片的,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往外走,“困死了。”
方今肴忙捏着面具追上去,不曾想,刚与他并肩人就直愣愣的往他身上倒来,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这般的突发情况,及时将人接住翻身就背着继续走。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不确定对方的来头,都不敢轻举妄动。
方今肴也毫不慌张,哪怕宵禁也走的缓慢,一步一脚的走稳,将背上金尊玉贵的殿下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