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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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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衍架着他往街上走,经过医馆却没带他进去,而是将他扔在一个行医的摊子上。
摊主是个女子,带着面罩看不清面容,听声音声音极年轻的女子。
女大夫诊脉后说道,“无事,只是乏力。”
应衍挠了挠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方今肴,再探了探他额头,才过这么一会就不烫了,实在奇怪。
“多谢顾……姑娘。”
女大夫颔首回意。
应衍扶他坐到一旁的台阶上,思索了一下去买了碗糖水来,他看代书还是没来,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在他旁边准备亲自喂他。
“不用。”
方今肴靠着柱子,他已经已经恢复了许多,只是手脚仍旧无力,再缓缓应就好了,看着应衍手中的糖水,他满脸拒绝。
“你喝了就好了。”应衍不容他拒绝,掐着他下巴强行喂他,方今肴瞪大了眼,甜味灌满口腔,喉咙滚动,被迫咽下了几口。
应衍不会伺候人,就这么蛮狠的灌进,方今肴呛了几口,猛地将碗推开弯着身子咳嗽。
应衍:“这不就好了。”
方今肴咳得眼红脖子粗,缓了一下才直起身,不悦的瞪着他。
应衍却理直气壮的耸了耸肩,将碗搁在一旁,看他眼中还有泪花,笑了出来,阴阳怪气的说,“方公子,不用感激涕零,说声谢谢便好。”
方今肴:“……”
他每次遇到应衍就没顺过,哪天真要算算是不是八字相克。
他咬牙切齿,“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殿下!你让我好找!”代书赶来,看了一眼方今肴就移开了目光。
“哪去了?”
代书:“看李公子给小孩发馒头不够分,我去买了点。
闻言,应衍回头看方今肴,正好对上他阴冷的目光。
方今肴知道他期待什么,冷冷出声,“虚情假意。”
“是否虚情假意,方公子知道。”应衍没与他争论,他知道李允禾和方今肴两人在淮州关系甚好,帮助了不少底层百姓,这些事情在他死后,李允禾一笔一划写在奏章上,呈报圣上为他正名,两人如今这样说起来真是造化弄人。
方今肴彻底恢复了,他不想和应衍过多牵扯,站起身辞别。
代书撇了撇嘴,不满的说,“真不知好歹!”
“你知道什么。”应衍敲了敲他脑袋,回头帮忙摊主收拾东西,小声问,“真不开医馆?”
女大夫摇了摇头,谢了他的好意。
“方公子的病似癔症又似心症,我才疏学浅,还是该请王院史仔细瞧瞧才放心。”
应衍听着陷入了思索,代书接过他手中的东西继续帮着女大夫收拾。
——
是夜,淮王府。
烛火明亮,屏风后映着一道人影,一只布满细纹的手正玩弄笔墨,沾墨下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笔走龙蛇,王爷真是神了。”
旁边侯着的人看他收笔就忙夸赞,抢过小厮的活,捧着手帕递过去。
李臻细长的眼瞥了一眼,接过手帕擦拭手上不小心沾到的墨汁,将手帕扔了回去,两手撑着桌面看自己的大作。
“李准啊!你说这女人怎么就喜欢张罗这个宴席那个宴会呢?”
李臻抬手在字上扇了扇,漫不经心的询问。
李准忙接话,“妇人短见,只看得见宅院内,自然喜欢办宴。”
李臻看了他一眼,重新取了一支细笔蘸墨,一边勾勒已写好的字,一边上说道,“孤最不喜欢自以为聪明的人。”
“智”边他用细笔填补空处,神色淡淡,“西南太远,局势扑朔迷离,孤心中常有不安。”
“王爷心系西南战事,觃国之幸。方家父子离京数载,劳苦功高,不若派人去军中慰问一番?”
“此事你去办孤最为放心。”李臻点了点头,忽然顿了笔,“御下讲究恩威并施,你带点风筝线头去。”
李准眼睛转了转,如今几方都在盯着方今肴,实在不好下手,他故作糊涂的发问,“王爷,这风筝线好几股,不知哪一条合适呢?”
李臻看着桌上搁的簪子,才从醉云楼送来,他神情落寞,“新线才牢固。”
“臣明白了。”李准告退,又听到他说话,转身恭敬的等着吩咐。
李臻:“听章济说昨日的事是一个书生出的手?写的一笔好字,被衍儿招做幕僚,是叫李什么来着?”
李准:“叫李允禾是个秀才,墨宝还算过得去,但不敌王爷半分。”
李臻搁下笔笑了笑,“能得衍儿青睐必有过人之处,偏生是个没脑子的东西,一并处理了吧。”
“是。”
李准离去,门外的风透入,撩动了一瞬烛火,摇曳的光线映在李臻苍老的面容上,眸光显得深谙,他垂眸看着“大智若愚”四个字,满意的点了点头,深觉自己的字堪书圣。
翌日,方今肴刚换完一身干爽的衣服就见陆商火急火燎的来,他一手扒开阻拦的家丁,一手捂着心口喘气。
“阿狸和景卉被惊羽卫带去了淮王府。”
方今肴扶着他,神色凛然,立即动身。
早膳后就不见阿狸和景卉,豫管家说她们去了琼林阁,他当时还想,景卉那么内敛的人为了他和阿狸相交,只派了人去跟着,没想到李臻如此沉不住气,这就要与他撕破脸了。
他交代完事情后翻身上马,一路上,他脑海里做出无数的设想,直到见了白梧才清醒一些。
白梧换了平日的装束,此刻一身素净干练的衣服,马尾变成了发髻,似大户人家的大丫鬟,她早早等在了路口。
方今肴翻身下马,朝她走去。
无需多言,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并肩继续往前走。
白梧递给他一张帖子,言简意赅,“阿狸与崔久是相好,但她暗中与惊羽卫有联络。”
方今肴一目十行的阅完情报,随后将其揣进怀里,眉头紧蹙,崔久是太后一手提拔的青俊,众所周知是太后一派,阿狸与他是相好,又与惊羽卫这边牵扯不清,似几面间谍,身份成谜。
他带走她原只想和李臻谈条件,没想到其中竟有这些弯弯绕绕。
还未理清思绪,两人便到了淮王府门口,方今肴抬眸见熟悉的身影进入,微微皱眉,就听有人叫他。
“方公子也来做客?”
方今肴回头,应衍抱着手缓缓走来,笑容浅浅,身边的人往他身后藏了藏,他配合的往前一步敷衍的行了礼。
“非是做客,是来接家中妹妹。”
“本王说是做客就是做客。”应衍意味深长的说,手中的扇子拍着手心,瞥了一眼他的身后才不紧不慢的转身离去。
方今肴疑惑,他不进去吗?
白梧碰了碰他,小声解释,“他和李臻积怨很深,场面功夫都不做,更不会进淮王府了,我们先进去。”
事出蹊跷,白梧分得清轻重,她老实的跟着方今肴不乱跑,只靠着丫鬟小厮还有侍卫错落的程度判断哪个方向守卫更重,找松懈之地。
必要之时,她能带着方今肴脱身。
小厮将他领到地方后就退下了,小院假山小楼,流水小桥,十分雅致,溪水边上种了几株柳树,其下摆了几张桌子,上面茶酒糕点一应俱全。
不见人影,方今肴抬眸看去,楼上有舞动的身影,他和白梧交换眼神后往上走。
琵琶声伴着人声,酒气伴着舞蹈。楼上坐着几位大人,方今肴靠着上辈子的记忆全都认得,都是李臻的一党。
李准见他来了摆了摆手示意舞曲停下,朝方今肴热情招手,“方公子来了,快快快坐下。”
方今肴上前先一一行过礼,单刀直入的问,“听闻家中妹妹被请来做客,原以为是王爷,没想到是李大人。”
李准笑,“方公子莫急,王妃喜欢景姑娘,命我请人来做客,现下想必在园中说体己话。”
闻言,方今肴神色微动,淮王妃身体不好,常年居于府中,嫌少听闻她与谁交好,景卉不爱说话,也不参加任何宴席,怎会得王妃喜欢,真是睁眼说瞎话。
不知道李准葫芦里卖什么药,他不予回答,
李准见他噤声,眼神阴冷,“王妃宠爱,还请方公子等一等。”他招了招手,示意接着奏乐接着舞。
白梧接过小厮的茶,低眉顺眼的给他奉茶,指腹在桌上划了一横。
方今肴落座接过茶水,若无其事的朝她示意的地方看了一眼,接收到她的信号,大概知道哪些方位有人,他抿了一口茶,目光看向正在跳舞的女子。
姑娘戴着面纱,舞姿曼妙,但从她脚步手势看出她有些不安,见状他蹙了蹙眉。
借着看舞的时间,他看了各处,竟藏了十多个暗卫,可真是一场明晃晃的鸿门宴。
“刚才那个李公子。”李准突然说话,琵琶声降下,听他说道,“是长宥王的人。”
礼部张侍郎应声,“那怎么来王府?”
李准调笑,“这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有什么好奇怪的。”
几位大人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胆大的夸赞摄政王深得人心,恨不得将狗头伸到李准面前去。
方今肴神情淡淡,上辈子李允禾得到了梁王青睐,给他引荐了吏部侍郎,得了吏部主事的官职,方今肴知道他没有钱财,邀请他在方府住下,过了半载他不满主事职位,一直想往上升,于是四处奔波,他高不成低不肯将就,后来阴差阳错的投靠了摄政王,从此平步青云。
起初他们还因此时争吵过,李允禾保证绝不做李臻伤天害理的爪牙,后来他看见李允禾一次次的失信,最终分道扬镳。
摄政王的确将他捧高了,他也一步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那都是上辈子的走向,这辈子长宥王先向李允禾抛出了橄榄枝,而且是在他落魄之时,李允禾最擅揣度人心,他不会蠢到还没拿下长宥王就另择一处。
“可惜,我们王爷最看不上背主的人。”李准明明笑着,那笑意却阴冷渗人,众人都沉默不语,不敢接话了。
都在朝中为官,能坐在此处的都是李臻的爪牙。
方今肴听着他们云里雾里的话,面色如常,双眼只盯着在颤颤巍巍跳舞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