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万古如长夜

2、CH.2 标记

　　良久，鹤霜晚起身，在手提包里翻找纸巾准备擦擦眼泪，结果手却率先摸出了那卷钞票。
　　她沉默了一瞬，将钞票放在车窗前。钞票上方，是一串悬挂在后视镜上的七彩玻璃小球串成的平安符，样子粗糙却格外真诚。
　　鹤霜晚对着后视镜，小心翼翼地擦干了眼泪，又不至于抹花整个眼妆。
　　——决定来见邬野前，她总是准备得最为紧张。换作平时，她连眉毛都懒得画就直接出门了。

　　接着她熟练地补了妆，直至掩去所有哭泣过的痕迹——这是为了不让家里的那位担心。
　　再度凝视镜中的自己，鹤霜晚扯起了一个笑容。
　　还好，依然漂亮而强大。
　　与此同时，她捕捉到镜子里一抹特殊的印记。
　　鹤霜晚把长裙领口往下拉了拉，果不其然，白皙的皮肤之上，一块紫红色的痕迹格外扎眼。而鹤霜晚知道，这样的印子在衣物遮掩的地方，还藏着更多。

　　毫无疑问，邬野的不加节制——或许更是一种故意，肯定会为明天的试戏带来麻烦。但鹤霜晚毫不在意，甚至隐秘地开心。

　　那可是来自邬野的标记。
　　她的邬野。

　　电话铃声响起，是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演唱者是个声音可爱嗲气的小姑娘。
　　鹤霜晚清了清嗓子，快速接通了电话。

　　“喂，是谁家的小乖乖呀？”鹤霜晚眯着眼睛，嘴角笑容弯弯。

　　“妈妈在工作呢，很快就回家啦。小乖乖在家乖乖等着，回来给你带蛋糕。”

　　“妈妈心情一直很好呀，乖乖。但是蛋糕不能多吃哦，会蛀牙的。”

　　“你都有几颗蛀牙了呀？”

　　……
　　*
　　与此同时，酒店顶层的邬野也接到了一通电话。
　　她本来在阳台抽烟，抽的是La Lonus特产的金丝雪茄。那地方是她一位老朋友芙兰诺·雪莱的度假胜地，对方在那里有一片大庄园。每年她都会收到一箱雪茄，但只有创作和拍摄到了最烦闷的阶段，她才会抽上一根。
　　——因为明雪一定会说她。

　　就像现在，条件反射到刚拿起手机看到明雪十几条未接通话，邬野登时就摁灭了雪茄。
　　刚好，又来一条。

　　“明…”
　　“你在哪？”对面的明雪出乎意料地压抑，声音也不似以往的柔情似水。
　　“我睡过头了，在套房里。”
　　“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媒体等在发布会门口吗？”
　　“放心吧bright snow！我现在出发，没问题的。”邬野大咧咧道。
　　“这是你回国后的第一场发布会！”明雪那边听起来好像快气哭了。
　　邬野没想到竟然会惹的对方这么生气，刚刚的沉稳自信瞬间化作张口结舌的安慰。
　　“我现在就来！”
　　“别！收拾得好一点。”气哭前，明雪还不忘补充一句，“算了，你别动，我上来。”

　　*
　　驱车开出V酒店时，不出意外地，鹤霜晚看见了两个蹲守在停车场出口的记者。
　　跑车是贴了防窥膜的，两个记者盯穿了也看不见车里坐着的是谁。他们犹豫着看了会儿车牌号，确认不是邬野和明雪的车后便不疑有他。
　　今晚，是邬野归国以来第一场新闻发布会。这位在国外A类电影节上拿奖拿到手软的天才青年导演，刚一回国便吸引万千视线。
　　于影视圈鄙视链之中，电影无疑位居艺术性的宝座。
　　而能在国外电影节上获得认可的世界级别导演，邬野以其年级之轻、视角之绝、主题之深与容貌之美，甚至包括她遭人议论的性取向，都使其成为娱乐圈中虽非偶像明星，却如偶像明星一般具有超高话题度的现象级人物。
　　一位才华横溢又美貌年轻的天才导演，任谁也无法把她和看起来毫无交集的鹤霜晚联系到一起。

　　离开V酒店停车场后，鹤霜晚在心底默念：“祝你成功。”

　　*
　　明雪踩着细长高跟抵达了酒店顶层，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小助理，手上都提着两套高定套装。
　　助理准备按门铃，却被明雪伸手拦了一下。
　　助理是个新来的助理，不解其意：“明姐？”
　　明雪没做解释，但一旁另外一位老助理便早已会意，拿出一面小镜子捧到她面前。明雪对镜再度确认了一遍妆容的精致无暇，才示意小助理摁门铃。

　　门很快开了。

　　邬野打着哈欠穿着浴袍，开了门之后便光脚走到室内宽敞的真皮沙发上喝威士忌，顺便给明雪和两个助理都倒了一杯。

　　两个助理诚惶诚恐地接过，一饮而尽后被呛得连连咳嗽。

　　“哈哈哈！”邬野友善地拍了拍他们的背：“倒是慢点喝呀。”

　　嬉闹这阵，明雪已经干练地从她衣柜里挑好了内搭，随即根据内搭指定了助理手中的一套高定。

　　”别闹，楼下媒体等着呢，我可不想看见明天新闻写你耍大牌。”明雪的声音出奇地冷。邬野猜到些什么，但她不愿意再谈，于是假装没注意到对方的冷淡。

　　“谢谢明姐。”邬野戏谑地学着助理这样叫她。说完便拿着选好的内搭和套装去洗手间更换。

　　明雪坐在沙发上等她，抬眼就瞟见了阳台上烟灰缸里的烟渍，眼底几分阴郁涌现。旋即她选择掏出手机刷刷朋友圈，本来是为转移注意力，却刚好看见了鹤霜晚刚刚发布的朋友圈。

　　[一张自拍]
　　配文：热。

　　明雪用力摁灭手机。

　　锁屏声太突兀，两个助理看了过来，发现一向温柔大气的boss竟然面目狰狞，一时愕然。

　　“明姐，怎么了？”

　　助理的声音唤回她的理智，明雪迅速调整好表情，对两人施以温柔一笑：“没事没事，看到点不好的新闻而已。”

　　“哦，这样。”新来的助理舒了口气，“我也是这样，一看到不好的新闻就容易心里来气，给自己添堵。这社会上啊，真的是什么人都有…”

　　话还没说完，邬野就从洗手间出来了。

　　“怎么样？”

　　她穿着一身某高奢当季酷炫西装，颇为随性肆意，配上优越的身材相貌，令在场所有人狠狠眼前一亮。

　　“小野…”明雪温柔地走上前，目光似一汪盛着月亮的水池，多彩照人。老助理适时给她递上挑选好的银质胸口别章，明雪走到邬野面前亲手给她别好。

　　“我好看吗？”邬野坏笑。

　　“好看。”明雪说这话时竟无故带着几分羞意。

　　“邬导，您长得可真好看啊。”新来的助理是第一次见邬野。她本来就是电影爱好者，能见到传说中的天才导演邬野，可别提心里有多激动了！再看对方比传闻中还要好看的颜值，小助理更加心神激荡。

　　“哈哈哈哈，夸张了啊！”邬野随意惯了，没什么架子，很快就和年轻助理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得欢畅。
　　明雪见她开心，心里也跟着舒缓了不少，于是也不打断她们，和老助理一起为邬野挑选好配饰，再亲自为她打理好。
　　等邬野和小助理都要聊到电影理论的时候，明雪连妆容都为邬野弄好了。她看了眼手表，点点头，“可以了。迟了半小时，可以解释。”

　　“谢谢你，明雪！”邬野自恋地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旋即像搂好兄弟一样搂了搂明雪的肩，“我真不能想象没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我的好制片！”
　　“别！你把我衣服都弄皱了。”明雪羞涩地推了把邬野。
　　“哇，刚没仔细看，你今天好漂亮啊。”
　　“嘴贫！”

　　一行人说笑着，乘电梯来到一楼。
　　邬野整理了下衣服，调整好微笑和心情，一把推开记者会的大门。
　　霎时，聚光灯纷至沓来，她被淹没在一片白光之中。
　　明雪跟在她身后，作为她的制片人，也作为幕后的电影公司老板。她的目光时而面对聚光灯，时而贪婪且迷恋地注视着邬野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