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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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的天气果然异常的好，午后的阳光穿过玻璃洒在窗前，她把手机放进抽屉，将新买的两盆小花放在窗子外沿，又把剩下的所有行礼——他送她的那些礼物——零零碎碎一堆全装进了大包，才锁门离开。
临行前还拜托了住在隔壁的一个老太太帮忙照顾她那两盆花。
这位金发老太太很和善，见筱弯背着那样的大包，便知道她是要出远门，于是很热心的答应了她。
是的，她要出远门。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一个有他的地方，只是，不再回来而已。既然这样，那么便让全世界都以为她出了远门罢。
她下了火车，走在这个安宁的小镇街道上，心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和，终于，她到了程诺曾经生活的地方。
闭起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好，他也曾经这样呼吸过这里的空气呢。看着周围的街景，她想要努力找出他的痕迹，心里不断幻想，也许他去过那边的日用超市买过生活用品，也许他晚饭后会在街道上散步，也许他还去过她身后的这家面包店买过面包……
为什么明明是完全陌生地方，她却感到莫名的熟悉。
正出神，忽然身子似乎撞到什么东西，她连忙停下脚步低头看去，原来是个褐发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一张白净的小脸蛋因为跑步而有些微微泛红，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她下意识地说了声对不起，见小女孩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才意识到自己讲得是中文，于是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
小女孩并不理会她的道歉，用略显生涩的中文说：“你是中国人吗？”
她有些惊讶，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会说中文的外国小孩，不过从她黑色的眼睛来看，应该是个混血儿，也许她的父母里有一个是中国人。
“我爸爸也是中国人。”果然，小女孩歪着头说：“你认识我爸比，是吗？”
她觉得好笑，告诉这可爱的小女孩：“并不是所有的中国人都是一定认识的。”她正要说再见，忽又想起一件事，于是问道：“你知道这个小镇的墓园在哪吗？”
风似乎有些变大，她紧紧了衣领，慢慢蹲下将大包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摆在墓碑前。
略微泛黄的折纸飞机是高中的初次相遇，印了他们大头贴的水杯和白色的针织围巾是热恋的温暖，三毛全集是分隔两地的想念，毛绒的史努比是吵架后的和解，老旧的单反是峨眉山的那三天，排在末尾的一个小小丝绒盒子，那是牵手一生的约定。
她打开盒子，看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那枚戒指，思绪飘得有些远。
“弯弯……不要生气了，嗯？”
她气鼓鼓地别过脸，仍然不理他。谁让他那样久不联系她，连她主动约他出来也说没时间。
他显然拿她没辙，低声叹气说：“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他将一个带着些许凉意的东西缓缓套在她的手指上。
摇曳的烛火像她猛力跳耀的心，她低头看着无名指上那枚只有碎钻的戒指，不断有幸福的气泡从心壁冒出，很快便胀满了整个胸腔。
原来这些天见不到他，是因为他兼了好几份工忙着赚钱，只为了能买下这枚戒指。
“既然你都将它带在我手上了，那就要有被我奴役的觉悟哦！”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故意凶凶地说。
他一把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细语：“如果非要在这个奴役上加个期限，那我希望是一辈子。”
他的吻落在她的唇边，细碎缠绵。
眼角有些湿润，她慢慢将戒指从盒子里取出，重新带在原来的位置上。
脑子里忽然有些昏昏沉沉的痛，她知道是药力开始发作了，火车上，她喝下了好多颗安眠药的。
她深呼吸了一下，靠着墓碑坐下。这时才发现刚刚那个小女孩仍站在旁边，于是便将口袋里剩下的钱递给她：“谢谢你带我过来，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小女孩看了眼她手里的钱却没有接过来。“你真的不认识我爸比吗？”不等她回答，小女孩却又说：“这个墓就是爸比的。”
那一霎那，她觉得心脏停摆了，头也越发昏沉，耳边忽地没了声音，连一直吹着的微风都停了下来。
他，原来已经在这里结婚了吗……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小孩，只呆呆地看着她，想从她的五官里寻出一丝她所熟悉的模样。
“你认识他是不是？”小女孩执着的问。
头和眼皮都越来越重，她觉得好疲倦，好想睡觉，这样悲凉的世界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疲惫地想要阖上双眼，小女孩稚嫩的童音却又清晰地传进她耳朵：“我叫薇尔•程，中文名字叫程弯弯，爸比叫程诺。爸比给我看过妈咪的照片，说她叫景筱弯，我知道就是你对不对？”
原本快要睡着的她瞬间恢复了些许清明，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她努力睁开眼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像是知道她的意思，接着说：“三岁的时候，是爸比来孤儿院带走了我。”
那一瞬间，巨大的感动灌满了她整个胸腔，他鲜活的面容、生动的表情、好听的声音一一浮现。
“喂喂，今天有没有礼物啊？”
“六一儿童节你也要礼物？”
“不管，我就要。”
他表情无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语气里带着宠溺：“我就知道……喏，给你。”
“是杯子哦。哇，这上边不是我们上次照的大头像么！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去做的，老实交代哦……”
“上次照大头贴时悄悄让老板娘弄的。”
她无力地想，如今的这一切，她究竟该怨谁呢？景向川？她自己？还是命运？可是就算再恨再怨，他终究是回不来了。
她睁大已经模糊的泪眼看向墓碑，照片里的人星眉朗目，温润如玉，唇角的笑容有如冬日里的暖阳直直照进她的心房，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牵手的时候。
小女孩忽然委屈地放声大哭起来：“妈咪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他们都说你不会回来，可是弯弯知道，妈咪一定会回来的……爸比丢下弯弯走了，弯弯一个人很害怕，可是弯弯不想回孤儿院，弯弯想要等妈咪回来……”
眼角有滚烫的热泪不住滑落，这孩子这样可爱，善良倔强，是个好孩子，他做得对，这样的孩子是不该没有家的……为什么，她突然又不想离开了呢？如果是他，也一定不赞成她这样自私的丢下小弯弯走掉吧？可是，现在后悔会不会太迟了……
呼吸得有些费力，无法抵挡的困意向更深处蔓延开来，她似乎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逐渐变缓。
小弯弯的声音伴随着风声细碎地卷入她的耳朵：“妈咪，你怎么……爸比说……外边睡……没有被子会感冒……妈咪……不要睡……妈咪……”
她抱着重新燃起的信念，挣扎着用尽最后的气力轻飘飘地吐出了两个字，只不知道那孩子有没有听到。
她以为她的死是这场爱情最好的结局，却没想到，命运却让她在这里看到了他存在的痕迹、他生命的延续……为什么直到最后她才想要好好活下去呢？
这时候，她终于再也挡不住那沉重的睡意，恍惚感到自己的身体向后倒去，也没有想象中疼痛感，只是彻底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然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 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