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难免落入俗套》则苏

3、温存

　　林羡舟在情-事上很少克制自己，却也没想到昨晚会这么放纵。
　　他靠在床头，微垂的目光看了眼还在昏睡的黎青。
　　酒店窗帘遮住了临近中午的阳光，房间里仍是一片昏暗不明。
　　林羡舟的神情在这样幽暗的环境中显出不似以往的冷漠。

　　“嗯……”睡梦中的黎青翻了个身，皱着眉低吟出声。
　　林羡舟眸光微动，眼底又逐渐有了温度，仿佛刚才的模样并不曾出现过。他拉了下滑落的被子，盖到黎青的下巴处，遮住了对方露在外面的圆润肩头和一截白皙细长的脖颈，一并被遮住的还有那些见证了昨晚疯狂的或深或浅的痕迹。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林羡舟见黎青埋头往被窝里钻了钻，右手隔着被子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抚着差点被这道声响吵醒的小朋友，左手一伸拿到手机，看也不看直接挂断来电。
　　他单手打字，给刚才打来电话的助理发了黎青的衣服尺码，让他来的时候买两套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喜欢穿的衣服带到酒店房间。发完消息，他关了来电震动，随手扔开手机。

　　“林羡舟？”小朋友还是醒了过来。
　　林羡舟听到小朋友轻声喊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也不知是哭的还是喊的。弄到后半夜的时候，黎青逃也没力气逃了，开始断断续续地骂他，带着支离破碎的哭腔，骂不过瘾就上嘴咬人，在他肩膀和手臂留下好几个牙印，最深的牙印渗出血丝，这会儿已经结了痂。
　　他应了声黎青不确定的呼喊：“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黎青明显是还没有完全醒过来的样子，眯缝着眼睛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像是在确定什么。
　　林羡舟抓住他的手，握着他的手指让他张开手掌，偏头用脸颊在他温热细腻的掌心蹭了蹭：“是我，睡吧。”
　　黎青这才缩回胳膊又闭上了眼睛。

　　小朋友再次睡着后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皱得更深了，手指紧紧攥着林羡舟腰间的衣服，像是抓了一根救命稻草，指节泛起青白。
　　林羡舟的手再次隔着被子落在黎青后背，哄小孩子睡觉一般轻轻拍打着。
　　但被当做小孩子哄着的黎青还是骤然从梦中惊醒，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眼睛倏地睁开，急促的呼吸喷洒在林羡舟的腰间。他还没有完全从梦中回过神，脸上依旧写满了梦中的惊慌害怕，过了好一会儿呼吸声才慢慢平静。

　　“做噩梦了？”林羡舟等他缓过来才开口。
　　“嗯。”黎青掌心遮住眼睛。
　　林羡舟拿下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捏了捏：“要跟我说说吗？”
　　“我梦见赵成谦了。”黎青顿了顿，眼中无意识流露出几分不安，“但梦里没有遇见你。”

　　“梦都是反的。”林羡舟放下他的手，摸了摸他没什么血色的侧脸，“感觉到了吗？”
　　“什么？”黎青望着他，懵懵懂懂的眼神。
　　“温度是热的。”林羡舟笑了笑，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下，“所以我是真的，你真的遇见我了。梦里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安——”
　　林羡舟俯身在他嘴角吻了吻。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黎青抿了抿嘴唇：“能再亲一下吗？”
　　“好。”

　　林羡舟手指抬起他的下巴。
　　黎青配合地抬起头，嘴唇微张。
　　干涩的嘴唇碰在一起，呼出的气息相互交融。
　　在日光照不到的昏暗房间里，他们接了一个很安静很温柔的吻，漫长又缠绵，宛如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人。

　　林羡舟放开黎青，指腹蹭过他带着水光的下唇。
　　黎青拨开林羡舟的手，躺回床上，懒洋洋地问：“几点了？”
　　林羡舟找到被自己扔开的手机，打开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十三。饿了吗？”
　　“饿了。”黎青如实点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只吃了一块芒果小蛋糕，肚子里早就空了。

　　“想吃什么？”林羡舟问。
　　“麻薯泡芙。”黎青想也没想，闭着眼睛说，“还想吃玉米蒸饺和小米粥。其他的随便吧。”
　　林羡舟打了订餐电话，在黎青说的这些吃的后面又点了几道别的菜，但无一例外都很清淡。甚至考虑到黎青的演员身份，可能需要身材管理之类的，热量都不是很高。虽然作为演员的黎青本人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些。

　　在等餐的时间，林羡舟和黎青起床洗漱了一番。
　　听到房间门口的敲门声，林羡舟走过去打开门，却没有让人进入房间的意思。房门半开着，他站在房门留出的空隙，伸手从助理手中接过装衣服的手提纸袋：“辛苦了。”
　　助理走之前到底还是没能按耐住好奇心，不动声色地从缝隙中瞧了眼房间里的情况，但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穿着浴袍一闪而过的身影，房间门便关上了。

　　林羡舟拿着纸袋走到黎青面前：“昨天那身衣服没办法穿了，给你准备了两身新的衣服，你看看合不合身。”
　　黎青手指勾开纸袋往里面看了眼：“谢谢。”
　　他拿着衣服去了卧室换上。
　　换好衣服出来，订的餐正好送到。

　　林羡舟给黎青拉开椅子，在他坐下后，坐到他的对面。
　　黎青拿起手边最近的麻薯泡芙咬了口。
　　“喜欢甜食？”林羡舟想起昨晚尝到的芒果蛋糕的味道。
　　“嗯。”黎青把剩下的大半块麻薯泡芙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在他咽下去后，一杯水递到他手边。

　　黎青喝了口水冲淡嘴里麻薯泡芙的甜腻，舔了舔手指沾上的奶油。
　　“慢点吃。”林羡舟笑着说，“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这让他想起了黎青吃薄荷糖时的模样，糖块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咬碎，黎青低头舔去指尖沾上的白色糖粒。
　　也让他想起了些昨晚的事情。
　　他放在桌面的手指蜷了蜷，喉结滑动。

　　黎青看了他一眼，没理他说的话，该怎么吃还是怎么吃。
　　林羡舟没再说什么，他倒是希望黎青多吃一点，能够长一些肉。
　　那么聪明狡猾的小狐狸却不知道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实在太瘦了，摸到的全是硬邦邦的骨头，没有一点肉。昨晚他掐着那截腰，总觉得一只手就能握住，多用点力就要碎掉了一样。
　　而且他发现看黎青吃饭是一件非常有食欲的事情，让他觉得吃饭不只是单纯为了饱腹，补充身体需要的能量，更是享受的过程。
　　“你应该去做美食主播。”他诚实地建议。
　　“等我在演艺圈混不下去了，可以考虑考虑你的建议。”黎青说。

　　听他提到演艺圈，林羡舟想起他之前说演了部电影：“阿生，是你很喜欢的那个角色名字吗？”
　　“很喜欢。”黎青语气雀跃起来，说起来喜欢的角色滔滔不绝，手中的筷子也放下了，“他很爱漂亮也很漂亮，喜欢涂红色的甲油，喜欢在张奶奶那里吃早餐，因为张奶奶年纪大了又没有人照顾，最喜欢吃张奶奶给他做的宫保豆腐了。”

　　“所以，为什么要骗我？”林羡舟话锋一转。
　　“好玩儿。”黎青看着林羡舟的脸，“你当时傻傻的。”
　　“傻吗？”林羡舟跟他对视。
　　“很傻，还很可怜。”黎青眨了眨眼睛，“不过我还挺喜欢的。”
　　林羡舟愣了下，倒是没想到黎青会这样回答。
　　他本来还想再趁机逗逗这只狡猾的小狐狸，却不想小狐狸如此的直白，反倒让他措手不及，心思微动。

　　“我吃好了。”黎青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林羡舟也放下筷子：“要聊一聊吗？”
　　“聊什么？”黎青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和林羡舟目前这种情况确实需要聊一聊，他又坐了回去。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林羡舟问。
　　“想要的？”黎青想了想，歪头看向林羡舟，“你这是打算包养我吗？”
　　林羡舟没有否认，只是看着他。

　　“那你不打算找他回来了吗？”黎青问。
　　林羡舟想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黎青嘴里说的“他”是指谁:“没有必要再见了。”
　　“为什么？”
　　“因为我更喜欢向前看。”
　　半真半假的语气让人猜不透。

　　“向前看是吗。”黎青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色彩，“林羡舟，我想要的有很多很多。我想要有花不完的钱，想要一直有戏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想要每天都能睡懒觉，还想要去看极光。”
　　他说完抬了眼，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林羡舟，平常总是湿漉漉，看起来很无辜的狗狗眼，这会儿却有着锐利的光，像是一眼就看穿了他面前的人:“但这些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你给不了我不一样的东西，而那些大家都有的，我也不是很想要。所以对于你，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想要的。”

　　林羡舟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对于黎青的回答他像是早有预料。如果黎青会接受，那他大可直接拿着房卡走进1306房间，赵成谦并不会亏待他。
　　但黎青没有。
　　因为这是一只有着自己的骄傲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