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觐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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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拉走在大少主蒙图后头，跟着前方带路的侍卫，穿过一座又一座殿门。
坦赞王宫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大。
原来以为洛达尔瑟城已经是大陆上最壮观的城市，而位于它中心的坦赞王宫即使规模再大，也是有限的。
但当真的踏进此地以后，他不得不推翻了原先的推论。
王宫完全不是建在城市中心的，而是，与城市相依成对，甚至比整座城市还要大上一圈。
坦赞王宫与洛达尔瑟城之间被一条宽敞的大河隔开，河面上驾着一座奇异大桥。
说奇异，是因为这座桥不是露天的，有墙壁，有屋顶，更像是一条通道。
桥的墙壁和屋顶由一种半透明的材质制成，光线能从外面透进来，但站在桥上却看不清外面的风景。
而河岸两边都垒起三人高的城墙，把大河的面貌彻底挡住，说不出的诡异。
随从们碍于身份，只能止步于大桥尽头。
真正跟着侍卫进入王宫的，只有夏拉和蒙图两人。
临别的时候，夏拉看着裘洛，突然有些难过。
如果今日，他在坦赞王宫留了下来，那下次，又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相见。
他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唯独面对善待自己的人才会依依不舍。
裘洛拍了拍他的肩，爽朗地笑了，露出一口健齿，“不用担心我，要是那个家伙想再找我麻烦，我完全可以跟队伍分开，自己找条路回族里。”
说完，朝一旁有些不耐烦的大少主瞪了一眼，收敛起笑容，正色道：“少主，如果今天您留在了这里，请一定好好保重自己，万事量力而行，不要勉强自己，有时候为了自己好，就把什么民族责任的都抛弃吧。三年后，裘洛一定再来看您！”
“恩。”夏拉抬头望天，万里晴空，没有一丝阴霾。
“你下次见到我时，我必定让你刮目相看！”少年肆意笑着，绽放出光耀夺目的年轻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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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王宫的建筑风格，往往代表着宫中之王的性格喜好。
坦赞王宫抛却了一切繁复多余的装饰，以最简约直接的架构雄踞于此。
大少主蒙图脚步不停，眼神却不断地四处打量。
虽然这是他第三次进入坦赞王宫，但像今日这样直入腹地还是头一回。
离亲眼见到坦赞王的时刻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夏拉跟在后头，把他激动的表现看在眼里，暗暗好笑。
完全颠覆想象中那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森严形象，坦赞王宫里非常地静。
一路行来，除了他们两人和那个带路的侍卫，竟然连一个人也没遇到。
不知道是这座王宫里本来就人少，还是他们碰巧走了一条偏僻的道。
坦赞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夏拉心里不停揣摩，一件又一件意料之外的发现让他越发好奇起来。
“大人，走廊尽头就是宴会殿了。”带路的侍卫停下脚步，朝大少主微微躬身，做了个手势，道，“请。”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蒙图深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回头想招呼夏拉跟上，却见他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脸色一沉，率先迈步进了走廊。
走廊很长，同样也是静悄悄的。走过一段笔直的路段后，前方突然曲折了起来。
不知是附近哪座宫殿的阴影，投射到走廊尽头，把这条长廊隔成明亮与昏暗的两重空间。
有脚步声轻轻踏来。
有人！
夏拉抬眼看去。
一路上的寂静，使他这个耳力一般的普通人也对声响敏感起来。
有人沿着走廊往相反方向走来，脚步声稍显纷乱，由远至近。
蒙图也听到了，不由停下脚步看去。
那人步伐有些急躁，在拐过前方走廊昏暗拐角的那一刻，一道审视的眼神瞬间扫向他们。
明明身体还处在昏暗中，夏拉却好像看清了此人的眼神，凌厉而霸道。
蒙图侧身，靠近走廊边缘站着，等人过去。
这座王宫里的人，非富即贵，不论那人是谁，都是自己让道的份。
脚步声的主人，终于走出走廊阴影的分界线，竟然是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少年看上去比夏拉大几岁，华贵的衣饰体现出他不凡的出身。脸上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明显那急躁的脚步声出自于他。
另一人看来是与他同族的侍卫，面色威严，目不斜视地跟着。
明明身材高大，却脚步轻盈，走路几乎不留下声音，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夏拉会以为走过来的只有一个人。
那少年快走过身边时才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咦？”地一声，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起蒙图来，刚才脸上的愁绪顿时不见了。
“你们是……？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们。”
蒙图本想让道，等那人过去了再走，只因这类宫廷权贵他都不认识，贸然搭讪很是失礼。
没想到这少年铁了心想跟他套近乎，竟挡在他们面前不走了。
蒙图硬着头皮赔笑，心里着急，想回话，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总不能反问你又是谁吧？
心念急转间，突然瞥见那少年左胸前的衣服上，戴着一枚银色鹰徽。
那是一头展翅欲飞的银鹰，鹰爪中禁锢着一颗棱锥形宝石，随着少年呼吸起伏间，银泽掠过，光华闪耀。
蒙图突然想起什么，心下大定，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我们是特地来参加坦赞王宫庆贺大典的旋族使者，能在这里见到您，非常荣幸，年轻有为的贝希托王殿下。”
少年听了大笑起来，似乎被眼前的人认出身份，让他心情愉快，果然是人都爱听奉承话。
“你们是旋族人？是不是住在东南大沙漠那里？你们过来远不远？路上花了多久？对了，听说你们族有很多美女姐姐，跳舞跳得很好？”
蒙图惊讶于高高在上的贝希托族继承人竟然对自己这个小族知之甚详，当即抓住这个机会，与他攀谈起来。
能熟识贝希托家族的王，天知道会对自己一族的将来有多大助益！蒙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这么说来，这位就是……？”年轻的贝希托王转向夏拉，表情了然，眼中闪过几丝揶揄。
蒙图干咳一声，尴尬道：“他是我族一名上级舞者，我族舞者的舞艺虽然闻名大陆，但坦赞王陛下并没有欣赏过，因此这次……”
从刚才一直淡化存在感，站在一旁的夏拉，此刻上前躬身一礼后又退回原地，始终不发一言。
贝希托王夸张地点了点头，指着蒙图道：“我知道了，原来你们是想……”
“殿下，该回去了！”那名一直保持沉默的侍卫突然打断他，“二大人还在等您的回报！”
少年被他一喝，身体抖了下，愁容又回到脸上，假装正经地叹息一声，对着蒙图正色道：“本殿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
“恭送殿下。”
夏拉回过头，看着那两人继续一前一后离开，那名侍卫之于少年，说是护送，其实更像是押送。
这就是裘洛所说，成年至今没有大婚的贝希托族的王吗？
侍卫可以肆意当着生人的面以下犯上，指手划脚。
看来，这个表面光鲜的位置，坐得也并不舒服。
越过走廊，来到宴会大殿偏厅，微启的门缝，隔不断宴席上喧闹的气氛。
偏厅里，端送佳肴的侍女们井然有序地进出着。
夏拉朝她们看了一眼，一下子怔住，马上倒退出偏厅，回到走廊上。
那些侍女，个个体态丰盈，玲珑有致，而且……全都穿着最暴露的衣服。
这样的女人，出现一个两个是眼福，出现一群两群就成了灾难。
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夏拉就觉得一股热流从小腹升腾而起……这个身体，正处在青春萌动的年龄，有些事情，他根本不可能克制。
蒙图也被那场面吓了一跳，旋族王宫里侍女虽多，但都没有衣着如此暴露的。整个洛达尔瑟城大街上的女子衣着也都正常，怎么这坦赞王宫里竟是这样一幅景象！
两人正愣神间，旁边走来一名高大男子，打量他们几眼，问道：“这位大人可是旋族来使？”
蒙图忙回礼称是。
男子自我介绍道：“我是坦赞王陛下的御前侍卫长，巴亚尔，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客。”说着把两人带进另一间候客偏厅，对蒙图道：“您请在这边稍候。”
说完转身对夏拉作了个“请”的手势。
蒙图作为旋族的王族成员，可以享有直接进殿觐见坦赞王的礼遇。
而夏拉身为“贡品”，还得接受全面检查。
巴亚尔把夏拉带到一个小房间内，和气道：“只是例行搜身而已，不必紧张。”然后叫来两名宫中侍女。
夏拉看着那两名衣着暴露的女人走过来，一阵波涛汹涌迫近，倒退一步，急道：“等一下！搜身为什么要找女人？”
巴亚尔听到他开口说话，一愣，奇道：“你不是女的？”
夏拉瞪他一眼：“当然不是！”
巴亚尔挥退那两名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是我没看清楚，我以为你是女孩……那搜身就由我来吧。”
夏拉抬起手臂，任他从头到脚搜索一遍，无语望着屋顶，心想，也不能全怪对方，自己现在裹着头巾加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样子，确实看不出性别，怪只能怪旋族人那双迷惑人的眼睛了。
准备完毕，巴亚尔推开殿门，两人跟着他踏进主殿，这回，夏拉没有被纸醉金迷的宴会场景闪瞎眼。
坦赞王宫的宴会很朴素，或者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整个空间显得肃穆清冷。
宴会主殿同样非常大，广阔而气派，王座以下，安放了数不过来的座位，此时大殿里只有三分之一的座位上有主人，许多侍女穿行在座位间，为尚在座的客人添茶倒水，只是不知，这宴席是已经结束还是亟待开始。
进门以后，夏拉第一眼便朝王座上望去，果不其然，那传说中的坦赞王已经在座了。
那是怎样一个男人？
虽然住在荣华安逸的王宫里，他仍然穿着一身薄甲，不苟言笑。
即使身在举办盛大宴席的大殿里，他仍然金戈铁马地端坐在王座上，仿佛正在指挥一支军队，上阵御敌。
夏拉三人走进殿门的时候，只有座位靠近门口的几人抬头瞟了他们一眼，就回头继续胡侃聊天了。
有个人站在坦赞王的王座前，手里举着什么在说话，王座上的人似乎专注倾听着，并没有看夏拉他们一眼。
巴亚尔带着夏拉两人走到王座另一旁，耐心候着。
离得近了，夏拉才看清，那名正站在王座前侃侃而谈的男子，两手平托着一把明晃晃的弧形弯刀。
那刀刃在灯光照耀下仿佛溶成了一汪深色潭水，光可鉴人，刀柄上镶金带钻，看上去十分华贵，看来这人是想要把刀当成贡品献上。
仔细看坦赞王的表情时，夏拉愣住。
刚才从殿门口的角度看过来，他以为坦赞王是在听这人介绍这把刀，但从他现在站的这个角度来看，坦赞王的眼神完全没有落在那人或那刀上，而是专注地盯着地毯上的某个图案看着。
似乎是在……发呆？
夏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一位霸气铁血的战争之王，怎么可能会露出如此白目的表情来？
竟然在自己王宫的宴会上……发呆？
举着刀的男子口若悬河地吹嘘了半天，发现他尊敬的王没有什么反应，着急道：“陛下您要现在试试这刀吗？绝对吹毛断发！陛下？陛下！！”
坦赞王终于被他唤回神来，眼珠微动，瞥了那把刀一眼，左手抬起一挥，一旁候着的巴亚尔会意，走上前接过这把宝刀。
献刀的男子见坦赞王把刀收下，欣喜若狂，连连行礼道谢，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夏拉目光一直追随坦赞王的表情，从巴亚尔接过刀，直到他把刀交给下面的侍卫拿出殿的整个过程里，坦赞王根本没有再看它一眼。
夏拉想起那刀柄上的华丽装饰，不由勾了勾唇，看来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这位一统大陆至今的帝王，讨厌一切奢侈的东西。
坦赞王转过头来，目光扫过蒙图与夏拉，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巴亚尔。
夏拉终于从正面看清这个男人。
那些关于外貌的形容词根本不配用在他身上。
这样的男人光是坐在那里的气势，就已凌驾一切人和物。
可是他高高在上地坐在那里，给人的感觉是如此违和。
他仿佛是个旁观者，与这场宴会格格不入。
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渗透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那种眼神……叫做空洞。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觐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