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她手撕怪谈》荀红雪

9、罪孽

　　温管事和吴大少爷身上的因果线，单靠代表亲缘关系的红色，还不足以充分证明二人的关系。

　　但是，当这红色，被漆黑如墨的黑色重重包裹，这样从血脉之中就浸透着无尽罪孽的因果线，独一无二。

　　足够令谈颐印象深刻，难以忘却。

　　而这样的因果线，谈颐目前只在三个人身上看到过。

　　吴嘉秋、吴大少爷，和温管事。

　　她已经知道了吴家祖训的内情，不难猜出这样独特的因果线是怎么来的。

　　而像是吴家这样，从根源上、血脉里就罪孽重重，饱含-着恶意与黑暗的，这世上绝无仅有，哪里来随便一个管事，也能够这样巧合地拥有一样的血脉呢。

　　除非同根同源。

　　如果说，一开始谈颐也只是猜测的话，那么后来温管事的反应，也足以充分证明了她的猜测是对的。

　　久等不来回答，温如争又问了第三回。

　　谈颐自然不可能告诉他真-相，但她也不是会说谎的性子，模棱两可才是她最常做的事情。

　　因此，看着温如争，谈颐淡淡开了口：“你跟吴嘉秋，眼睛都很漂亮。”

　　乍一听，这话算是答非所问。

　　温如争却迅速品出了不同的意思。

　　谈颐这样猜测的理由，是他跟吴嘉秋的样貌上有相似之处，这才猜出来了。

　　这理由换在别人哪里或许站不住脚，但在温如争这里，却是再合理不过了。

　　从小，父亲就告诉他，他的长相肖似母亲年幼，而随着他慢慢长大，轮廓长开，母亲留在他身上的印记渐渐变少，除了，那一双在男子身上略有些违和的杏眼。

　　而吴三少爷，也有这么一双眼。

　　只不过，这双眼睛在吴嘉秋脸上，是为他增添了文静秀气，而在温如争脸上，则被他带出了几分锐利。

　　“你是第一个，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人。”

　　良久，温如争这样叹道。

　　此时的他，不知是因为刚才被谈颐屡屡压制，而变得温驯了起来，还是几番争执不下，已经耗尽了他刚来时的游刃有余。他在床边的桌子旁坐下，看谈颐时显得平和了许多。

　　他既然已经能够好好说话，谈颐自也不像先前那样句句针锋。

　　她在床畔坐下，对温如争道：“你的提醒，我收到了。”

　　温如争先是一惊，很快又反应过来，这谈小姐聪慧异常，会看出来他的本意，似乎也并不奇怪。

　　不错，他今日来此，不管是言语作弄挑逗，还是借替主子立规矩，更甚至说出下人享用贡品一事，都只有一个目的。

　　只是，“谈小姐看起来，并不打算离开？”

　　温如争想要谈颐知难而退，早点离开吴家，可她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要离开的？

　　“嗯。”谈颐想了想，自己不好明说打算毁了那场婚礼，也不愿意推说自己爱吴嘉秋爱得深沉，索性道，“这里挺有意思，我还不想走。”

　　温如争定定看了谈颐半晌，忽然笑了：“看来谈小姐自有章程，是温某多事了。”

　　说着，他不等谈颐再说什么，直接起身一揖，“那便祝谈小姐玩得愉快，温某这就告辞了。”

　　他话一说完，就身手利落地打开窗翻了出去。

　　一如他来无影，瞬息间又去无踪了。

　　谈颐起身将窗户合上，横竖睡不着了，干脆坐在床-上，拿出了手机。

　　她摩挲了下手机背面，还是点开了被程雨称之为是“每天睡前小作文”的软件对话框。

　　虽然吴家没有网络，她这两天发出去的话，都显示的是红色的“未发出”状态。

　　但，大概是今晚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缘故，谈颐忽然很想再来这里看一看。

　　看一看，生母留在这世上，大概是有且仅有的唯一痕迹。

　　谈颐的生母死后，谈父和继母或许是做贼心虚，很快就将谈母的东西通通销毁，连在小谈颐那里的一些物品，也趁着她昏睡不醒的时候拿走焚烧。

　　而在他们觉得落在身上的关注度少了些之后，更是将谈母常用的手机号码、社交聊天工具也都一一注销。

　　就此，谈母在这个世间，彻底查无此人。

　　——他们是这么以为的。

　　小谈颐却在他们放松了对自己的警惕后，利用自己能够看到因果线的能力，在书房的某本书的夹层中，发现了一张写着账号和密码的纸条。

　　那是谈母很久之前注册过的一个大眼社交分享软件，连谈父都不知道。

　　谈颐也是根据账号密码找了很久，才找对了地方，发现那是谈母曾经随手记录心情的地方，只是后来，工作、家庭里的事情越来越多，谈母慢慢分享得少了，再渐渐也就不用了。

　　只是，时间的沉淀，和本人对这个地方的珍视程度，使得这张纸，也生出了橙色的因果线。

　　这才有机会叫小谈颐发现。

　　在那之后，谈颐也在那个社交软件注册了一个账号，用来跟谈母的那个账号发些每天的日常。

　　或许，连谈颐本人也没有细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实实在在的，谈颐在每天发完信息后，会睡得更加踏实和安然。

　　她抚摸了下对话框里属于谈母的那个头像。

　　虽然因为没网，头像是灰色的空白人像。

　　但，奇异的，因为回忆起过往而心情烦躁的谈颐，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一夜倏忽而过。

　　第二天一早，谈颐在“用过”早饭后，预备带桃香四处转一转。

　　桃香说大约一个时辰后，会有新的嬷嬷带着人来给她量体裁衣，赶制婚服。

　　谈颐点头听了，仍出了门。

　　一路逛过了几个地方，看似随意且无序，谈颐还时不时跟桃香逗趣几句，但实际上，她已经将吴家老宅的大致格局和布置摸了个大差不离，也对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有了几分打算。

　　谈颐忽然停住脚，指了一个地方问桃香：“那是哪里？”

　　桃香踮起脚尖探着头望了会儿，道：“谈小姐，那里是个很大很大的湖泊，你想去泛舟吗？”

　　说完，她又皱起了脸儿来，“不过要去泛舟的话，一时半刻回不来，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了再来吧？”

　　谈颐看了眼时间：“还早，先去看一眼，再决定要不要船。”

　　快走到的时候，谈颐说口渴支走了桃香，自己走了过去。

　　确实是个很大很大的湖泊，粼粼的波光在阳光下像是镀了一层金，美得不可思议。

　　可是，在这样的地方下，居然还有着不少人存在的痕迹。

　　无数的因果线，细细密密，潜进水底，又如天罗地网，辐散向四面八方。

　　谈颐正要再往前走一点，仔细瞧一瞧。

　　腰却被人揽住一带，藏进了旁边的假山洞里。

　　唇上一热。

　　身后假山外，响起了一列整齐划一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