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酒一杯》玖未兮

11、留下

　　俗话说，来者不善，何况来的还是一群人，别的不说，最起码就占了人多势众的先！

　　秦越一怔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扭头去看琉夕的反应，却见她不知何时又已坐下，继续欢乐地练她的筷子功，不知道是真没看见那些人还是压根没把他们放眼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再回过头来看走上来的那群人，他们倒是没看他，全都一副如临大敌的眼神紧紧盯着琉夕。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消息按钮突然闪烁起来。他打开一看，果然是琉夕发来的消息：“愣在那儿干嘛！想出师还不练级去。”

　　她现在还是他的师傅！

　　秦越本来不想再卷入和琉夕有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斗争中去，琉夕发这条消息他也明白是让自己快走。可是在看见消息的一瞬间，突然闪现在他脑海中的却是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想明白了这点，秦越大步走回到琉夕桌前，坐下，拿起筷子也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从听到他走过来的动静开始，琉夕就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理解他的行为，就连手中的筷子都忘记了动作。

　　按照他俩现在坐的位置，是秦越背对着那群人，而琉夕却面对着他们。所以秦越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却可以从突然又响起的脚步声和三三两两的兵刃出鞘声中知道他们准备动手了。

　　“再不走可来不及了哦。”又是一条消息，琉夕的表情也从怔愣中醒悟了过来，重又变得轻松起来。

　　秦越没回消息，只轻轻“嗯”了声，仍然坐着不动，反而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梅子酒。

　　刚刚送到嘴边，琉夕突然伸手夺过了他手里的酒杯，一口饮尽，眉梢眼底也被瞬间涌出的笑意占满，脸上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酒气熏染出的淡淡红晕随着她的笑容扩散了开来，让秦越一下看失了神，只觉得自认识她以来，就现在的样子最像个女孩。

　　“琉夕姑娘别来无恙。”

　　身后兵刃声和脚步声早没了，酒楼二楼的别的客人早在这样的压力下脚底抹油了，一片安静中，秦越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礼貌的声音。扭头一看，便看见为首那人正对琉夕抱拳行礼。想不到他看起来一副粗豪的模样，说起话来却是这般彬彬有礼，就连看见秦越扭头看他，也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秦越冲他一笑，觉得自己这样背对着别人似乎不太好，便站起身来站到了琉夕身后。

　　琉夕一伸手便将他拉来坐到自己身边，然后才大刺刺地冲那人点了点头，并不怎么愿意搭理他的模样。

　　“姑娘如果需要用钱或是需要些材料，吩咐一声就是，又何必杀我们帮的人，让他掉级呢？”

　　“本姑娘对嗟来之食可不感兴趣。”琉夕冷哼一声，说道：“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好。”

　　秦越皱了皱眉头，他本就觉得是他们这方理亏，如果琉夕再是这个态度下去，看来今天非打起来不可了。就算他的师傅很厉害，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自己等级又不高，只怕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成为她的累赘。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留下了，毕竟他现在的存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果然，为首那人虽然只是皱了皱眉头，他身后那个被琉夕偷袭杀掉的蓝衣人却沉不住气了，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步，瞪了秦越一眼，然后才对琉夕说道：“你一个人，我们或许没办法。可是你既然还把那小子带在身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卑鄙！秦越在心里暗骂，有些内疚地看了琉夕一眼，看来自己一时冲动留了下来，真的成了她的累赘了。

　　琉夕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又是轻轻一声冷哼，给自己和秦越分别倒了杯酒，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话却是对秦越说的：“这梅子酒可比我真去大理时喝的还要纯正呢。”

　　秦越刚又端起杯子，还来不及送到嘴边，就觉得一股大力托在自己腋下，整个人被拉着从敞开的窗户穿了出去，直到窗外明亮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才听到杯子落地摔碎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他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那股大力就改变了方向拉着他向上窜去，脚上很快踏到了实地，定下神来的秦越才发现，两人已落在了酒楼的屋顶上。

　　“站在这里别动。”琉夕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然后红影一沉，伴随着“哗啦”一声大响，整个人已踏破了屋顶重又回到了酒楼二楼。

　　秦越微急，连忙俯身从那个破洞处向酒楼里望去，只看见红色的人影一闪，直直就扑向那个蓝衣人。

　　楼里那群人大都还没从琉夕带着人穿窗而出的行动中反应过来，纷纷愣愣地站在原地。但也有少数反应稍快的人已经展开轻功向窗外追了去，其中就包括那蓝衣人。

　　可怜他才刚冲出窗口，就被琉夕从后面刺中，虽然身上没有代表被挂掉的红光出现，可是轻功却被强行打断，整个人就那样直直地落了下去，发出“啪”的一声重响。

　　秦越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看不到他跌下的模样，可是却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大地的震颤，想来也不太会太好看，心里暗想大概他更希望被琉夕刺死，也不想这样丢人地掉下去吧。

　　再看琉夕，早已又退回了酒楼中，从那个破洞里一掠而起，落到了秦越身旁。还来不及和他打招呼，左手剑就直直朝他刺来。

　　秦越大惊，根本来不及闪避，琉夕的武器却并没有刺中他，只是贴着他的脖子继续往后。他只觉得寒气割脖，接着便是“叮”的一声脆响从他脑后很近的地方传来。

　　电光火石的瞬间，秦越从琉夕的眼中竟然看到了一丝焦急，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又换成了她那副懒洋洋、漫不经心的笑脸。

　　从带着秦越从窗口窜上房顶，再踏破房顶落下，扑到窗前攻击蓝衣人，接着退回再从破洞飞身掠上房顶替他挡住别人的攻击……这一连串的动作其实也就发生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秦越这才算见识到琉夕真正的身法，当真快得如同鬼魅一般，他往往只能看见红影一晃，别的就再也看不分明。

　　秦越默默地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移了几步，突然想起来苏行舟曾经告诉过他的，琉夕死亡率是整个游戏高手中最低的。

　　当时他也问过原因，苏行舟却但笑不语。现在想来，这快捷如风般的身法，大概就是她足以保命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这么胡思乱想间，酒楼里那群人中轻功过得去的人也医纷纷跃上了屋顶，可琉夕却仍然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而正挥刀砍下，却被小巧的霜华满袖拦住的为首那人，正满脸严肃地盯着琉夕，一动也不敢动。

　　“嗤”的一声轻笑，琉夕施施然地收回了武器，说道：“我这才用了一只手。”

　　那人脸色微变，也缓缓收回了刀去，却未说话。

　　“今天我心情好，不想伤人，便宜你们了。”说完，大大方方地走到秦越身边，说道：“走吧。”又再托着他轻飘飘落在了大街上。

　　走出几步，秦越才回头去看那些还留在屋顶上的人，阳光中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只能看见一个个黑色的剪影，他沉默几秒，还是忍不住问道：“师傅，刚才我留下，其实是让你感到累赘了吧？”

　　“累赘？”琉夕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说道：“你眼中的师傅我这么没用？连一个你都保护不好？”

　　“……”秦越沉默，思维果然异于常人。

　　“嘿。”琉夕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毕竟是游戏不是现实，杀了你，不过是掉一级，但是因此而把我惹急了，杀掉他们帮主，堂主什么的，那他们可就亏大发了！还是你以为他们都像你一样？”

　　“我怎么了？”秦越问道。

　　“嘿。”琉夕笑得一脸灿烂，说道：“你很好啊。”

　　“……”知道她是在敷衍自己，秦越继续选择保持沉默。

　　“徒弟啊~”两人又走出一段距离，再看不见那家酒楼，也看不见被他们留在身后却不敢轻举妄动的那群人，琉夕才又笑眯眯地开了口：“咱们以一敌多，你还敢留下来，真的不怕死吗？”

　　“怕啊。”秦越老老实实承认：“虽然只是一级，可是却没有人愿意死得不明不白吧。”

　　“那叫你走为什么不走？”

　　“我现在出不了师啊，哪敢丢下师傅跑掉，那不是公然背叛师门吗！？死一次掉一级，总比背叛师门被师傅您轮白的好吧。”

　　“谁告诉你的？”琉夕黑了脸。

　　“你是说……”

　　“对，就是我轮白我徒弟的事。”琉夕眼珠转了转，道：“是苏行舟那小子吧？”

　　“……”确实是苏行舟，所以秦越没吱声儿。

　　“改天收拾他去。”

　　“苏堂主对我其实还不错。”

　　“好，好，我知道了……”

　　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秦越虽然还是会想到琉夕抢劫的事而心有不豫，可是游戏里的并肩战斗，总是容易让人放下隔阂，产生好感。好吧，虽然只是琉夕战斗，他在一旁看着，但他的师傅那来去如风的身手，真的是很好看，很潇洒呢。

　　加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情大好的缘故，两人谈谈说说中，琉夕言语里颇有相让的意思，尽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

　　想到这里，又侧头看了身旁的琉夕一眼，却见她正笑得快乐，在阳光下，显得更是灿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