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那么装》阿信不想说话

1、第一章 一点都不好

　　2014年8月12日，天气晴
　　今天爸爸妈妈带我去吃肯德基啦，好开心，但是为什么他们的气fen那么奇怪呀。

　　2014年8月14日，天气晴
　　爸爸跟我说他要走了，很长时间不回来了。我很难过，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2014年8月18日，天气阴
　　我求着妈妈再带我去吃肯德基，可是没有看见爸爸，我不理解。……那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很好吃，下次带爸爸来吃。

　　沈从之停下笔，被妈妈拉上了车。

　　沈从之问妈妈：“妈妈，我们去到外婆家了爸爸回来后还能找到我们吗？”

　　妈妈苦笑着没有说话，沈从之不明白，但莫名的有些难过。

　　车上拥挤的空间混杂着大人们的汗臭味，奇怪的脂粉味，还有烟味。沈从之紧闭嘴巴，小脑袋靠着窗。

　　车门很破旧，还漏着风，生锈的门吱呀吱呀的响，另一面车门直接不知道飞哪去了。窗帘因为时间长变得透明，透着的光直射沈从之的脸上，晒得眼睛有点发热，刘海也粘到了额头上。

　　路很颠簸，沈从之的身体随车摇摇摆摆，廋弱的小女孩坐在外道，双手扶住前面的座椅。

　　时不时有人撞过来，或发臭或粘腻的气息直冲脑门，沈从之心里的小火山已经濒临喷发边缘，只需要一点点，一点点，只是虚弱的她没力气这么干而已。

　　不过好在路程不远，车开的不算快，但沈从之下车的时候感觉脚都是虚浮的。苍白着小脸紧紧攥着妈妈的衣服，晕乎乎的，想吐。

　　走了好久的路，路边是一片又一片的稻田，远远的还能听到牛的哞叫，田边建着几栋老房子，三棱柱带瓦片的房顶，有些发黑发绿的墙面刷着什么字，还看到了土地公的庙，里面香炉里的灰都溢出来了。天空很蓝，没有一丝云，还有鸟飞过来喷彩虹。

　　这是沈从之没有见过的景象，以前只在杂志看到过。有爸爸手掌大小的蜻蜓飞过来，红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沈从之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几步，差点拿书包去砸。

　　地面冒着气似的，画面有些扭曲，之后的就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走了好久突然拐进一个巷子后绕了圈就到了外婆家。

　　是一栋两层独栋小楼，带了个小院子，种着当季蔬菜，屋子的旁旁边长着两棵很高的树，不知道什么品种。

　　沈从之走进去，门边的盆栽上还站着一片叶子，走近一看才发现是螳螂。

　　沈从之：……

　　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外婆在客厅的摇椅上吹着风睡着午觉，上面安装的大风扇还在吱呀吱呀的响，门外的阳光像是有形似的，快触碰到她了。很宁静，很祥和，宛如田园风格的动漫，只是沈从之没自己想的那么平静，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不应该这样发展的，但却又合乎情理没什么不对。

　　妈妈把行李放在地上。

　　沈从之是第一次见外婆，许是动静太大，外婆摇了摇手边的蒲扇醒了过来：“呀，这是之之吧，都长这么大了，来让外婆看看。哎呀，好孩子，这一路饿了吧。来外婆这，外婆有好多好吃的，不用怕哈。你妹妹和你同岁，不怕一个人哈。”

　　沈从之有些招架不住外婆的热情，拘谨地站着，乖巧地叫了声外婆。

　　外婆很高兴，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眼角的皱纹则是又明显了几分，又拉着沈从之聊了会，沈从之一一应答。

　　外婆之后在和妈妈聊天，沈从之听不太懂，只能隐约猜到是在聊她。

　　“哎呦，差点忘了之之，饿坏了吧，外婆给你舀点粥吃啊。”

　　“妈，妈我来就好”

　　以上是两个成年人的对话，简短无比，沈从之却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明明就在刚才发生，那一瞬间的恍然若失又出现了。

　　可莫名其妙的是最后沈从之一个人去找厨房舀了一碗粥。

　　往回走时，可能房间有点多绕得沈从之眼花缭乱，走到了对面的房间，房里传来嘻笑声，沈从之才反应过来走错了。

　　正转身，房间门开了，沈从之手里的粥摔的到处都是，瓷碗四分五裂，女孩也被撞得摔在地上。

　　“对不…”沈从之伸手欲扶许言听。

　　碗破碎的声音引起房间人的注意，噔噔噔跑了出来。

　　叶卓然：“阿言！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突然出现的人边质问边拍开沈从之的手去扶许言听，沈从之的手僵在那里，有点尴尬，于是沉默着没说话。

　　许言听：“卓然，我没事。”

　　沈从之踌躇着，把在车上攥着的纸巾递给许言听。女孩嘴上说着没事，可眼圈周围都红了，膝盖被裙子遮住了，看不真切。

　　叶卓然挡在许言听身前：“不用你”，说着推了沈从之一把，怒瞪沈从之。沈从之直直的站在那，没被推动，倒是肩膀磕到了后面的墙壁，不疼，但很不爽。

　　叶卓然还在继续叫着：“你走开，不要在我家。”边说边用手指指着沈从之。

　　沈从之火气也有点上来了，她自认脾气不好，但她逼迫着要忍。为什么要忍？很想把这小屁孩打一顿。但她不至于真打人。

　　一，叶女士常说要做有素质的人，老师也说要优雅。

　　二，不值得，被情绪支配的人是愚蠢的，何况是自己家有求于人，这么做后果是可以预想的，没必要杀敌一千自损一万。

　　这是多年后沈从之分析的自己。

　　“然然，你怎么能推姐姐呢？”外婆着急忙慌过来，不赞同地看向叶卓然，妈妈随后跟来。

　　说实话，沈从之还是有点慌的，她还是搞出了麻烦，明明她也没做什么。沈从之已经等着被训斥了，毕竟最开始是她把小女孩弄倒在地，这无可辩驳。

　　沈从之僵硬着身体，想帮妈妈收拾满地狼藉，被妈妈瞪了一眼，然后被两人推进了那个房间，那个叫叶卓然的小孩显然是不乐意的，眼睛瞪得老大，娇俏的小脸也可以看出她怒意横生。

　　沈从之低着头，地上摆满了玩具，拼图、赛车、娃娃、积木应有尽有，和自己很不一样呢，是自己不曾接触过的领域。

　　沈从之带着轻微的好奇，轻微的试探，悄悄的打量这个房间，房间被刷成了粉色，墙上挂着几幅被摆好的拼图，旁边还有几个玩具箱，一个等人大的玩偶也在摆在一边，中间还有茶壶茶杯什么的玩具。

　　沈从之听同学说过，这是玩过家家的，还有同学偷偷的带到学校来过。

　　叶卓然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药箱。

　　“需要我帮忙吗”

　　小破孩瞪了她一眼，抽出柜子上放着的纸巾给女孩擦着米粒，再拿出药给女孩已经有些红的膝盖轻轻揉着。

　　乳白色的药膏涂抹在小孩子膝盖上，有些晶莹剔透。

　　沈从之才开始观察那凶小孩，头发剪得乱七八糟的，不是很好说话，很凶，这是沈从之对舅舅口中的小表妹的第一印象，可没听说过舅舅有两个女儿呀。

　　沈从之原本低着头的，到后面干脆光明正大的看了，毕竟低着头看也不舒服，观察的也不太仔细。

　　也许是沈从之的视线太过直白，许言听抬眸，小鹿般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浅浅的对沈从之笑了一下，小梨涡若隐若现。

　　但是，她笑的好可爱啊，怎么有人这么会笑，看起来软乎乎的。

　　沈从之第一次给人冠上可爱一词，别人说什么东西可爱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以为意，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可爱原来是可以这么被诠释出来，就像是心里突然被填满了一样。

　　外边已经收拾好，妈妈肃着脸走了进来，摸着那凶小孩的头发，转瞬变的温柔：“然然都这么大啦，还记不记得姨姨呀。”

　　妈妈笑得很灿烂，话语是沈从之没有见过的温柔，很暖，是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妈妈，是同学嘴里很治愈的妈妈。

　　沈从之一直以为妈妈是个严肃又冰冷的人，今天却是被打破了幻境，碎成了一地渣，刺着沈从之的心。

　　原来只是对自己么。

　　尽管心里止不住发涩，沈从之也没吭一声，毕竟她要做一个懂事的孩子，谁会在意小孩子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会觉得她不懂事吧，他们都是为她好啊。

　　沈从之没有多呆，把苦涩的心塞回胸腔，就当它不曾有过。

　　沈从之关上门就回放行李的房间把作业拿出来写，有学校发的小本的，还有辅导班发的大本的。

　　很想把它们都撕了，沈从之心里很不爽，想找什么东西发泄一下，但这是万万不能的，时间让她平复下来。

　　不像其他小朋友的寒暑假能够愉快的玩耍，周边还有其他小朋友陪着，沈从之只有不断的作业和上不完的辅导班，前几天去肯德基什么的是个例外，是少有不多的例外，是沈从之很久的期待，却成了一场意外。

　　沈从之眼睛里看的大多数都是四四方方的白色房间及放学回家的车水马龙，在学校的时光竟成了她唯一的带有色彩的地方。

　　沈从之不喜欢，但从没说什么。哪怕她有一点不耐烦，大家都会觉得是她在无理取闹。次数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除了以前学校布置的作业，还有辅导班的作业，该学习下个年级的知识了，沈从之已经学完了。

　　行李箱里还有其他年级的课本，沈从之随意翻着看，没什么意思。

　　“之之呀，来陪外婆看电视。”房间门并没有关紧，轻轻一推就开了。

　　平时家里管的严，沈从之没机会看，闻言有些兴奋的站起来，客厅的电视还放着广告，周边还放着木雕家具，放着藏酒和一些小玩意。

　　有俩小孩一人一包薯片在沙发上坐着，外婆拿了包薯片给沈从之，沈从之拒绝，妈妈不让她吃这些的，不健康。

　　还没出声，那凶小孩蹭的站起来，有几根头发还竖起来了：“奶奶，这是姑姑给我买的，我不要给她。”凶小孩的声音慢慢有些尖锐，这是沈从之第二次感到尴尬和无措了，耳朵有些烧的慌。

　　“外婆，我不用…”

　　外婆并没有等沈从之说完：“等着哈，外婆给你拿牛奶。”

　　凶小孩依旧恶狠狠的瞪着自己，沈从之　心里骤然的失落感让沈从之不知所措，想要抓住点什么东西，陌生的人和事物，似乎没一样和自己有联系，好想爸爸，可爸爸说他可能不回来了，好想回家……

　　沈从之是小孩，并且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矫情的小孩，这样一点都不酷，还好傻，可她实在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