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他突然变心》乔段

3、第三章

　　第3章

　　“让一让，聂助理。”对于刚才被打断了话，向麟心有不悦。走出电梯后，他手臂虚张在前，示意聂屿风让出路来。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聂屿风站在原处，恰到好处的笑容，日常寒暄般自然，却阻断了所有来去的空间。
　　但他高大的身材，和不同以往的凌乱外形，眼下青黑明显，暗藏的怠倦厌世得像一个不耐烦的裁决者，假如得不到满意的回答，他将动用无上的权杖。

　　向麟面色一凛，皮笑肉不笑道：“去吃早饭，怎么，聂助理连填饱肚子这种事也要管？”

　　“吃饭？你同意了？”原来监控里向麟的兴奋和没看到的那句话，是萧疏桐同意向麟请客吃饭的邀请。聂屿风感到蒙在视网膜上的那层阴翳加深了，服用阿立哌唑压住的耳中嘶鸣再次噪量，萧疏桐与他不过几步的距离，却好像离得很远。

　　“嗯，同意了……”并不想同意，萧疏桐的手心依旧冷汗直冒，“同意”这两个字不论是口头上还是行动上，都让他有如站在悬崖边直面深渊。
　　“我要和向总去吃早餐。”他给自己下心理暗示，决定迈入深渊。

　　“为什么？”聂屿风问。

　　“什么为什么？！聂助理未免管得太宽了，萧总是你老板，出门吃个早餐还要向你汇报？”向麟不耐烦到了极点，为什么吃个早饭跟西天取经一样艰难。

　　“老板的行程确实归助理管。”
　　“你！”

　　萧疏桐这时又重新找回了对聂屿风的熟悉感，他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摆出这副目空一切、见谁怼谁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聂屿风确实是在针对向麟。
　　萧疏桐不想自己的交际大业刚起步就中道崩殂，他走上前：“公司规章有要求，衣着必须整洁。”说着伸手帮聂屿风整理衣领和领结。聂屿风其实极度厌恶被人触碰，甚至包括萧疏桐。
　　印象中最深的一次是聂屿风刚入公司给他当助理，公司老员工听说他俩是大学同舍三年的好友，聂屿风一毕业就来帮忙打理公司，非常热情的办了个入职迎接会，老员工都是些跟他爸爸一路打拼过来的老江湖，个个量如江海，把聂屿风灌得不省人事。

　　那天晚上，萧疏桐把聂屿风架回家后，怕他穿着西装一身酒气睡着难受，想着帮他把衣服脱下来，擦洗干净。
　　刚解开领口，手指堪堪擦过锁骨，一路上都醉得昏死的聂屿风竟突然睁眼，一拳把他打翻在地。

　　肩胛提肌受损，第二肩关节错位。
　　医生检查时问他：“你朋友是不是跟你有仇？差一点点撕裂，你就可以躺着做缝合手术了。”
　　聂屿风一边揉着因宿醉疼痛得炸裂的头，一边不停的道歉。

　　以愧疚代偿的照顾，原本三年同宿只算勉强说得上话的关系，因为这一次受伤彻底逆转。聂屿风对他关切犹如刚聆听了医生圣训的虔诚教徒，笨拙而又谨慎的一砖一缝求索着圣墙。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手。”
　　“你想去哪里就告诉我，我可以背、背你。”
　　“今天做的饭菜合胃口吗？”
　　“你去休息，文件我来看。”
　　“上厕所真的没问题吗……洗澡也很困难吧，我应该帮你……”

　　萧疏桐受伤的手臂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便生活自理，几次灾难性的失误差点加重病情，他们只好尝试触碰彼此的身体。
　　相对于聂屿风的迟疑和抗拒，萧疏桐则主动得多。
　　“这样，可以吗？”萧疏桐先是隔着衣服将握住他的胳膊，感受他肌肉的颤动和强忍着离开的压抑。
　　“深呼吸，放松。既然你说过‘我就是你的手’，反过来理解，我的手也是你的手。”萧疏桐说完这句话，感到聂屿风紧绷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
　　接着，萧疏桐把掌心放在他肩膀上：“这里，可以吗？”
　　聂屿风偏着头，沉默的看着他覆在肩头手背，额头和利落的鬓角凸显着青筋的弧度，薄汗时隐时现。
　　“再试试……”
　　萧疏桐顺着衣领往下，最终停留在聂屿风的手背上，那一瞬间触电式的弹跳逃跑，萧疏桐反手迅捷的紧握住聂屿风试图甩开他的手，轻声说：“不要用力，也不要紧张，我这只手受伤了，你甩开我会很痛。”
　　他故意用受伤的那只手去握住聂屿风，对方听话的强忍着安静下来。

　　在这漫长的静默中，亲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们凝视着彼此的双眼，在这静谧的浮满尘隙的午后，找寻着时间和感官的平衡，将其凝固成安定的情绪密钥。
　　直到夜色将近，聂屿风手背上的神经才缓慢抽动起来，他抬起僵硬的手臂，重新回握萧疏桐的手，笑容徐徐展开：“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十指相扣，情感共鸣。

　　萧疏桐不知道那一次探索经历对聂屿风意味着什么，但对他而言，他像一座千万年来深藏于内陆的皑皑高峰，刹那间地质坍塌，山川异色，天地斗转间他已桑田不在，屹立于沧海之岸。
　　从此，他化为一柱岩礁，日夜承接着海浪飓风的蚀刻。

　　直至今日，聂屿风能接受的也仅仅是隔着衣服的接近，勉强出于商业目的与人礼貌性的握手，虽然事后会用洗手液疯狂搓洗。

　　而此刻，萧疏桐为他整理衣领，发现颈侧有一条从下至上的笔直划痕，深处有血珠渗出。这是他自己无法做到的痕迹。
　　“这里是……”萧疏桐用指尖虚虚点了一下位置。
　　聂屿风这才反应过来颈侧轻微的刺痛，他偏了下头，不耐烦的皱了下眉，沉默着没回答。

　　萧疏桐却捕捉到聂屿风的视线飞快的掠了一下叶时见。
　　萧疏桐顿了顿，没再问，他将衣领整理好后，在聂屿风心口处拍了两下。这是他们之前的约定，当聂屿风无法控制情绪的时候，萧疏桐在他心口拍两下，就像电器故障时的熔断器，断开电路。
　　果然这一招还是凑效的，聂屿风的戾气就像水冷却循环而过，降燥散热，重归平稳。

　　“萧总，我在手机上排了号，快到我们了。”向麟催促道。一直以来，他难以接近萧疏桐的另一大阻力来自聂屿风。这位聂助理总是明目张胆的阻碍任何想接近萧疏桐的人。
　　说来奇怪，两人又并非情侣。向麟跟萧疏桐的多个员工确认过，都肯定萧疏桐和聂屿风虽然亲近，但克己复礼从无暧昧举动，只是单纯的好朋友。再加上他长时期的暗中观察，两人的日常互动一板一眼，跟普通按规章行事的老板员工关系没什么区别。

　　就连整理衣领这种暧昧的行为，萧疏桐做起来却像上级军官慰问士官，庄肃而形式化。
　　但有了刚才萧疏桐类似告白的话语，这一举动在向麟看来就有些刺眼了：“聂助理应该要先上去打卡吧，别在楼下耽搁时间了。”

　　聂屿风却垂眼看着萧疏桐：“我还没吃早饭。”

　　“抱歉，我只约了萧总。”向麟冷嘲。和萧疏桐单独相处的机会来之不易，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尤其是聂屿风。

　　“是吗。”聂屿风问萧疏桐：“你要和他单独出去？”
　　昨晚，他又一夜没睡，断断续续看着萧疏桐的监控视频，度秒如年熬到天亮。一大早，萧疏桐接了个电话就赶往公司，原来是向麟这只阴魂不散的臭虫。
　　一开始的交谈并没什么问题，之前跟向麟订购的一批电子元件到货了，但最近国际局势紧张原材料价格上涨，向麟主要目的是提价，并推销几款新产品。
　　但萧疏桐今天的态度却与往常不同，不仅耐心听完向麟絮叨的推销，还主动提起自己研发的产品，听取向麟的意见。

　　最后，竟还答应了向麟的邀请，一同出去吃饭。

　　到底哪里出了错？
　　聂屿风感到他和萧疏桐之间的链接在皲裂，他找不到弥合的办法。
　　自从叶时见来了公司，每天像个报时钟一样在萧疏桐面前准时聒噪，表达存在感。等聂屿风发现时，他已在萧疏桐身边占据了一席之地。叶时见就像一粒尘埃，落在了萧疏桐这面明镜台上。
　　聂屿风还未将叶时见这粒尘埃掸走，又来了一个向麟。

　　“嗯，我想和向总单独出去。”总要学会人际交往的，不能倚仗聂屿风一辈子。萧疏桐心里记挂着他还没吃早餐，又说：“很快就回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一份。”

　　“需要我陪你去吗？”聂屿风很清楚萧疏桐对社交的恐惧已经病入膏肓，就像某种病变的共生寄生瘤，不可切割了，否则非死即伤。

　　“不用了。”萧疏桐说完，发现他的手痉挛般的不正常的抖了几下：“怎么了，你的手……”指节间关节上也有细微的擦伤。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吭声的叶时见突然拉住聂屿风的手臂：“走了，走了，我们赶紧上去打卡。”
　　聂屿风好似怔住了，被叶时见拉了一个趔趄，进了电梯。

　　“你想吃什么……”萧疏桐的视线落在叶时见拉着聂屿风胳膊的手上，聂屿风却没有丝毫反应。
　　“随便买点就行了，聂助不挑食的。”叶时见手指飞快的摁了几下电梯摁钮，刚说完，电梯门就合上了。

　　萧疏桐没看见的是，电梯闭合的一瞬间，聂屿风猛地甩开叶时见就去扒开电梯门，那疯劲像要把电梯给拆了才罢休，叶时见一口气没吁完卡在喉咙差点呛到，抓住他的肩膀给拉了回来。
　　“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聂屿风双臂耷拉下来，颓丧的靠在墙壁上，发型衣着凌乱得像被霸凌了一番，虽然看不清表情，叶时见却觉得他可怜的像个被王国驱赶出境的弃民，颠沛流离好不凄惨。
　　叶时见叹了口气，怪他心太软，撇开之前的不愉快好声好气安慰道：“聂屿风！疏桐不过是跟客户出去吃个早餐，而且就在街对面，你不要……你！”话还未说完，就看聂屿风突然挺直了肩背，贴着电梯的不锈钢抛光内饰壁当镜子，飞快的整理起衣着。

　　叮——
　　电梯到达12楼的那一刻，不到半分钟，聂屿风从头到尾已整洁如新，恢复了往日的温雅随和，春风拂煦的迈出电梯和前台小妹点头致意。

　　叶时见目瞪口呆：“……”

　　“聂助早啊，今天你怎么迟到了啊？！”漂亮的前台妹子好奇的问。
　　“是啊，全勤奖没了。过跨海大桥的时候，叶副部没看好路况，撞到护栏上了。”
　　“我的天太可怕了！”前台妹子吓得脸都白了，又关切的追问：“你们有没有受伤啊？”
　　“我没事，叶副部大概是吓惨了，脑子懵得厉害，你们千万不要因为好奇去打扰他，让他一个人好好休息。”
　　“哦哦，好的。我这就在群里告诉大家……聂助真体贴啊……”前台妹子怜惜的看着一脸懵呆叶时见，轻柔的说：“叶部，我扶你进去吧？”

　　“艹！”叶时见低骂一声，内心真是日了狗了：“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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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存了三万字稿子，高高兴兴的开文，结果刚更了两章就发现这里不对哪里不对，抓破了脑袋还是决定推翻重写。
这篇文前期会更得很慢，抱歉，大家来去随意，如果有兴趣养肥了再来看吧。
但我还是会更完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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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57521548的地雷，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