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操]梅子绿时雨》韦鸢

230、第四十章

　　这里柳曦跃上低杠，从低杠摆倒立开始再次演绎一遍四年来大家都看得无比熟悉的经典成套。正掏shapo接pak空翻再接蹬杠shapo接京格尔空翻，转到高杠之后是林转凌转凌转540，两次大回环，带起团身720旋下，落地一小步。
　　柳曦在高低杠上的风格就是这样，简单干脆、利落到位，一个成套交代得踏踏实实，你可以说她的动作没有什么飘逸的美感，独到的观赏性，但却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她拿出来的这一套动作，只从动作要领规范的角度，真挑不出多大的毛病。但柳曦的表现虽优秀，最终得到的分数仍然是不温不火，甚至不尽人意的：难度分6.800，完成分8.250，将将上了15。
　　“怎么了？15分也不差了，摆出这么个模样做什么？后面还有两个套没下呢。”章龄还留在台上要保护下一个上场的简秋宁，张卉看柳曦满脸灰心丧气的失落，不由得轻叱了一句：“这摄像机都拍着呢，怎么不给我拿出点精神面貌来？”
　　柳曦低着头，一言不发。
　　男队的资格赛已经在昨天先一步结束，一切水落石出。其中最大的争议莫过于六项都发挥颇佳的滕冉疑似遭到“压分”，以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的分差错失了资格赛全能第一，并且错失了五人正选名单，屈居于第一替补的位置。“滕冉是个很有潜力的小伙子，但他去年在团体赛中的表现，确实太不成熟，所以我们希望他能够在下个周期的比赛中大放异彩。”这是萧关接受央台记者采访时的一套说辞，柳曦还没有看到过这段报道，但是心思细腻的她当然能感受到其中意味。今年冬训时，队友们和教练们都在鼓励她放开点，柳曦自己也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要甩开步子大步走。卸去了的“副队长”帽子和改变了的平衡木套路还了她几分自由快意，可是到了今天，奥运选拔赛的关键时刻，她还是止不住地忧心紧张，甚至呼吸都要窒住了似的。
　　“这就是我们简秋宁，去年世锦赛的高低杠并列冠军之一。”刚刚谢听兰从掉木之后就开始“贵妃醉酒”的成套看得孙令德很不高兴，现在终于解说到了最舒畅的地方，喉咙一下子就放开了：“正掏特卡切夫接一个叶佐娃换杠，好的，下面是最精彩的地方，正掏转体360接正掏shapo换杠，直接接一个正掏特卡切夫再接pak空翻，最后再接一个正掏shapo180，非常漂亮！五个动作的一个大长串！”
　　“这个难关过了！”童桐的解说中惯有这样一惊一乍的煽情渲染，不过对于简秋宁来说，这一串倒也算不上什么关卡，从她14年“正式出道”以来就一直保持着的个人特色，早该熟能生巧了。真正的难点无非在于最后和shapo180的连接，冬训几个月磨一剑下来，现在完全脱去了去年临阵冲击时勉强生涩的感觉，连接得真是十分丝滑。直体旋下，毫无疑问地钉住，赛场里响起了十分热烈的掌声。
　　平衡木场地是林舒静也刚刚结束比赛，所幸高低杠冲难度之下的落花流水没有影响到她最强项近来相当稳定的状态，作为典型的华国队学院派选手，毽子后直，交换腿结环，劈叉结环等动作她的完成质量自然都十分过关。这样一个基本称得上优质的成套拿到了14.800分，8.500的完成分和简秋宁在高低杠上拿到的8.433一比，更显出国家队两个不同组别在这场比赛中打分待遇的“冰火两重天”。

　　“刚才闻知雅的高低杠离屁股着地也就差0.1厘米了吧？我不明白这个7.833是怎么来的，裁判看脸的打的分吗？她还是九个动作的成套。呵呵，接下来好戏才是真的要开场了呢。”徐若澄已经是“出离愤怒”了，她一手一个拉着简秋宁和柳曦转过身子看向平衡木场地：“来，让我们亲眼见证一下绝世巨分诞生的时刻。”
　　简秋宁和柳曦越过徐若澄后脑勺上的发髻，对视一眼，满眼都是无奈和被逗出来的压抑不住的笑意：澄子这张嘴啊，真的是，简直比当年奈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当年奈姐也不过是直来直去，现在澄子倒是会绕弯子，这弯子却大大蓄积了连讽带骂的力量，动不动就扎你一回旋镖。
　　吴笙已经站上了木头，在翻了几个手花的点缀之下退到木头一端，准备开始第一个技巧串。
　　“毽子后直，哦，一个停顿，再接劈叉跳。让我们来打个赌，你说待会儿难度会不会……唔唔唔，你们俩又要欺负我年纪小了。”徐若澄恶意满满地开始“解说”，一句话还没说完，嘴就被简秋宁和柳曦极有默契地“上下其手”捂了个严实。
　　“你也真是够了，还记不记得之前灼灼在看台上说了几句闲话就被人挂网上的事了？”柳曦也不是从前那个闷葫芦，冷笑着一句话就说得徐若澄悚然动容。
　　“那件事其实也对她没什么影响嘛。”但徐若澄岂是如此容易服输的？她撅了撅嘴唇：“我就是看不惯这个所谓的天才少女，觉得她没比我强。至于闻知雅，她以前是没什么不好的，但是既然蹭了个高分，那也就没有什么说不得的。”
　　简秋宁和柳曦一时说不过她，就转过头装作认真地在看吴笙的比赛，只是看到她的交换腿结环接羊跳的时候，两个人脑海中竟然都自动播放出了刚才徐若澄的声音：“……哦，一个停顿，……让我们来打个赌，你说待会儿难度会不会……”
　　但是必须承认，除去这两个连接过于“擦边球”，吴笙这一套平衡木发挥得可以说非常优秀，“字里行间”也确实能见出她的天赋。她的编排思路其实也和林舒静差不多，就是华国队最常见的那种模式，但两个人一先一后地出来，对比鲜明，她发力的感觉就是要轻松飘逸不少，跳步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了似的。
　　“后直1080度下，站！站得这么稳真的不容易，这可是F组的下法呀。”吴笙的平衡木圆满收官，分数一会儿就显示在大屏幕上：难度分认的是6.500，倒没有太注水吧，吓人的是那个完成分，8.833，真正的巨分！
　　“呵，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徐若澄轻哼了一声，随着这一声，第一组的几个人都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闷。
　　简秋宁凝视着起跑处显示屏上的名字眨眼间作出切换，柯润雨在木头上用镁粉块标着做动作的位置刻度，忽然小声道：“其实小雨的平衡木，比好了，才真的可以叫‘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