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操]梅子绿时雨》韦鸢

112、第十六章

　　“宁姐，我觉得你练新难度真的好快啊。还有你自由操上的阿拉伯团两周，做得好好。真的没有什么秘诀吗？”宋宛宜还在继续和简秋宁套近乎。
　　“闭上你的嘴。”正用牙咬着手上的护条扯紧的徐若澄忽然狠狠地扭过头来。“有什么了不起的？兰姐不也要命名新动作了。”
　　发起火来的徐若澄眼角凌厉地挑起，宋宛宜讪讪地低下头去。柯润雨小声劝了一句，又吃了徐若澄一个白眼。她也不恼，只是微笑着递过配好了蜂蜜水的喷壶。
　　高低杠上华国仍然是人才济济。能够适龄上今年世锦赛的选手中除了宋宛宜和秦望儿两个明确不以高低杠为主项的，其它人各个成套的理论D分都上了6。杜明暖和方月涵两人的表现和去年世锦赛的资格赛大同小异，成套稳定发挥是值得表扬，但6.3、6.4的难度已经完全不出挑，甚至可以说落了后。
　　“6.3,6.4？不上6.5的套路，在咱们华国女队的高低杠里头是要被扔坑里的。”萧关如是评价。
　　柳曦还做的是去年的成套，不过第一个长串最后的京格尔空翻质量提高得相当明显，分腿的毛病完全改掉了。徐若澄的成套和她就一个下法的不同，但三个E组转体的流畅性却是差得远。而吴笙的成套，转体和徐若澄一样乏善可陈，又比她们俩的开场长串少了一个pak空翻与蹬杠shapo的连接，难度是6.5。
　　“什么天才？看不出来。”徐若澄冷冷地笑了一声。周围的选手们都刻意地别过脸去，装作没有听见。
　　三个大同小异的成套往好了说是掌握了高效稳定的刷分套路，但往不好的一面说，这也意味着动作雷同、观赏性差、扣分点集中，少了一些亮点。
　　拿出亮点的首先就是21岁的老将谢听兰。凌转180接特卡切夫再接屈体京格尔空翻高端大气的EDD连接开场，第二串也升级成了直体叶格尔接pak空翻。蹬杠弧形回到高杠上以后，是林转接凌转再直接接一个计划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新下法——后摆180后团两周下，预计将会被评定为D组的难度，成套总难度达到了世界第一线的6.8。
　　有空翻连接，有流畅的转体和自创的下法，完成也是轻盈流畅没有明显的问题。即使有一个“落后”的弧形换杠间杂其间，任何人也无法否认这个成套的夺目光彩。萧关主动走过去与谢听兰握了一下手：“不错，冬训进步很大。有以前李奈那味儿了。”脸上的欣赏夸赞和去年“催”着这位老将退出国家队时的态度判若两人。
　　“谢谢萧导。”谢听兰抬起头来淡淡地笑了笑，回答得不卑不亢。
　　简秋宁很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什么也没看出来，莫名地觉着有点儿失望，又有点儿佩服。如果是自己碰上了谢听兰这个遭遇的话，肯定会忍不住露出一点“打脸”总教练的窃喜。看来年纪大上一轮的谢听兰，心态上确实要比自己成熟不少。

　　如果说，谢听兰计划难度为6.8的高低杠是今天全场最大的惊喜，那么莫青如同样经历了全新升级之后理论难度为6.8的高低杠，就成了最可怕的惊吓。
　　并掏shapo开场接pak空翻，开场的动作一度让大家眼前一亮。可接下来的表现就堪称恐怖了：腾身shapo直接接的腾身特卡切夫无比近杠，脑袋诡异地差点磕到杠子上，勉强抓杠之后失去了动力，重复尝试了几遍摆倒立才把身子摆起来。林转接凌转再接反吊360，三个转体每一个都做得歪歪扭扭惊悚万分，到最后接那个屈体叶格尔时，不知怎么搞的，动力完全不对劲，竟然没有像平时那样正常地越过杠子，而是坐到了杠子上，然后生硬地往地上砸。
　　那一瞬间的失误实在危险，下面围观的几个教练全都下意识地向赛台的方向冲了一大步。一向胆小的闻知雅更是吓得立马哭出了声。
　　“没事，咱先不比了，好好调整，下次再来啊。”陈松涛一个箭步窜上，惊险地护住了莫青如脑袋，扶起她就不由分说地要往台下走，步子微微有些瘸。
　　“这两天换季，陈导的腿也疼呢。”杜明暖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行，还有个下法。”
　　莫青如咬咬牙根，径自走到高杠下边，跳上。大回环，大回环，团身旋下，最后也不知道是体力不足还是脚伤还存在影响，落地重心非常低，向前蹦了两大步。
　　转身面向裁判亮相，莫青如脸上拧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闻知雅显而易见地被莫青如这可怕的成套烙下了心理阴影，上杠子的时候手臂都在哆嗦。她稳掉了冬训时加入成套的凌转，本来已经熟练接上的并掏360接并掏shapo也犹豫了一下没连上，不过总算是顺下来了。而柯润雨的表现则更糟糕。拿掉弧形换杠，加入华国目前逐步普及的shapo换杠之后她的高低杠也拥有了不错的6.6难度，杠上完成不错，下法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唉，你个丫头不要命了？难度难度，难度还能比自己的安全重要？”谭胜男发了狠的嗓音回荡在整个场馆里。莫青如趴在教练怀里，握紧的拳头却明明白白地显示着她对这番劝慰的不服气。

　　华国队的平衡木就更加繁荣了，经过这一个冬训，理论上拥有6.5以上梦幻成套的选手至少可以数出一只手：柳曦，许灼华，徐若澄，柯润雨，林舒静，谢听兰。还有吴笙发展几乎和柳曦的编排一模一样的计划成套，就是目前还不能把那一串接一串的混连全数完成下来。徐若澄的前手翻前团和柯润雨恢复的毽子后直360——尽管落木还有一个大抬腿，更是漫天繁星中尤其亮眼的两颗。
　　相比之下，简秋宁加入团身旋下之后6.2难度的平衡木，仍然是“扔坑里”的水平无疑。就连秦望儿这个几乎没练过平衡木的人都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学会了毽子后直这一华国经典技巧串，并做了一个很轻松的后直1080下法，成套难度直逼6.0。
　　看完整场测试，孙令德不由喜得拍案而起：“对咱们女队来说，今年的平衡木冠军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啊！”
　　自由操虽然不比平衡木的惊人厚度，但如今华国队的这一项也是颇值得关注。柳曦和简秋宁就不用说了，去年就是世锦赛难度的前三人，今年简秋宁升级了6.9的高难度，而柳曦也在致力于练出立转1440和D组的交换腿360进一步提升D分，可惜这场比赛中两个舞蹈动作都发挥得略欠。
　　徐若澄把原本开头的后直1260接前团换成了团身旋，但发展了较为稳定的高举腿720，并把第二串升级为了后直540间接连接后直1080的挂串，目前成套的总D分仍然有5.9，打团体绰绰有余。升级了后直900接前直360的许灼华的难度分和她相同。而拥有四个D组舞蹈动作的谢听兰的理论难度也达到了5.7，退一步说，就是宋宛宜和林舒静的理论难度也都不低于5.5。把去年还能顶一顶团体自由操的杜明暖和方月涵不知比到了哪里去。
　　“嗨，也就这样了呗。”杜明暖扯扯嘴角，撕下脚踝的胶布。
　　简秋宁看着记分牌上的数字有些伤感，冷不丁却听萧关道：“对，这样才对！我们的新鲜血液换得特别快，才能始终保持在世界第一线的竞争力。老将能不断地被淘汰，也说明着我们的队伍在不断地进步嘛。”
　　“啪”的一声，是谁的水杯掉在了地上。
　　及至很多很多年后想起来，这句话简秋宁依旧记得非常非常清楚。后来，她确信，年少时的她为什么总在抵触着这位总教练，为什么冲突永远无法避免，为什么萧关和整个女队总是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气场，根源都能为这一句话道出——那时候的女队，大体上还是把运动员当成一个个会比赛的人；而在萧关眼里，能比赛的选手，不过是用掉一批扔掉一批又来一批的耗材而已。

　　“下一位，秦望儿。”
　　广播里毫无波动地报出下一位上场的选手的姓名。一代又一代新的“黑马”，总能一次又一次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秦望儿生疏地踮着脚尖走到场地中央，准备比她的第一套正儿八经的自由操。
　　《甲骨猜想》响起来了，一声声傩戏似的铃鼓，敲得沉闷而神秘，仿佛带人回到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时代。舞蹈动作并不十分难，大多是重复的律动和周而复始的位移，配上秦望儿力量感远大于技巧感的朴拙的舞蹈风格，果然出来了珠联璧合的艺术感染力。
　　第一串，团身720旋，高度动力都不错，落地，向后迈出一大步出了界，不过，无伤大雅。掌声整整齐齐地响了起来。
　　秦望儿朝着场地的边角羞涩地笑了笑，转回身，准备第二个技巧串。后直540间接连接后直1080再接前团回笼——倒吸凉气的声音响彻了体操馆。只用一个冬训能够从0上升到如此的难度，纵然早因宋宛宜的小道消息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在看到展示时众人还是感到了切实的难度的冲击波。
　　后两串是团身旋和后团两周，完成情况都还不错。这个成套的难度也达到了6.2，若是能甩脱B组跳步拖得后腿，还会更加可观。
　　黑马，名副其实。
　　然而，“天才少女”吴笙的压轴表现就很难判定是不是名副其实了。一成不变的1080开场，900前直继之，与上一次小测赛垫四角加了软垫的那个成套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但首屈一指的质量仍然让不少人保留着对她的期待。
　　“宁姐，我能问你一件事吗？”简秋宁按惯例率先走上去给了吴笙一个紧紧拥抱，却出乎意料地听到了对方的耳语。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对三次元的比赛发表一些看法
想想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