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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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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狠狠地踹了门几脚,没把门踹开,反而把自己的脚踹扭了。
我面目扭曲地喘息了片刻,没直接走电梯,而是一瘸一拐地走了十几步后坐在了楼梯上。
冷静下来,又觉得他们的工作内容我也没那么好奇,只是一时兴起。
当某件糟糕事情发生的时候,总感觉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在等着我,就好比现在,外面下雨了,那两个人渣恐怕没一个人会冲出来给我送伞。
我默默打开手机,拉黑了孔时雨的联系方式,思考了片刻,点开了那个备注名为【烦人鬼】的消息栏,上次发送消息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你总说我看男人眼光很差劲,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看上的也是人渣!狗屎!差劲的社会渣锌!
【。】:做什么滥好人捡什么垃圾,知不知道他现在放着小孩不管和别的女人花天酒地啊!我看,他还有别的瞒着你事。
【。】:你就这样蠢死吧!
发完又觉得好没意思。
雨越下越大了。
雨天在文字作品中总是有一种具体的作用,诸如衬托悲伤的情景、主人公痛不欲生的遭遇和他骤然陷入低谷的人生。
我想现在的这场雨目前对我来说至少没有任何衬托作用。
我站起来,正准备回头去搭电梯的时候,被人毫不犹豫地踹了一脚,然后“咕噜咕噜”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头撞到了什么东西,剧痛袭击了我。
……我就说不止一件糟糕的事在等着我。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我听见有个男声说了句:“奶奶。”
迷迷糊糊中有人好像摸了摸我的脸,是很粗糙的手,那人用被风干橘子擦拭过的粗粝嗓音说了句:
“脸皮挺漂亮的,身材也不胖,比之前那个会好剥一些,记住了,如果是胖子的话,皮肤和肌肉之间会有很多脂肪,处理起来会很麻烦的。”
是个老太婆。
那个男声回应道:“知道了,奶奶。”
他们到底在讲什么?
比上一次看见一个男人持刀站在我床前的感觉还要毛骨悚然。
*
伏黑甚尔赶走吉川沙罗关上门后,同孔时雨独处的客厅。
孔时雨调侃道:“是不是做法太过粗暴了?难得看你好心。”
他到底好心地干了什么啊,伏黑甚尔的表情恹恹的:“好什么心,你是不是脑子也出问题了?”
“……”
“不是说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这辈子绝对再也不会跟我打交道了,你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伏黑甚尔混沌地思考了片刻:“那什么,算是睡了我妻子的妹妹吧。”
“是前妻,”孔时雨补充道:“还没睡到,被你打断了。”
“……”
外面下雨了。
孔时雨看了看窗外。
甚尔:“哈,这种说法真让人不爽。”
“虽然也见过几面,但从没想过双胞胎的另一个是这种个性,倒也蛮可爱的,你不觉得她可爱吗?”
“你真恶心,”甚尔:“清美喜欢叫她‘惹祸精’。”
孔时雨去看甚尔的表情,想看出他此刻的想法,但完全看不出。
他就像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表面看上去机体照常运转,实际上早已千疮百孔,剩下一点点疲惫懒怠的余灰。
闲聊到此结束,孔时雨叼着根烟看了眼计划:“说了多少遍我只是中间人,不是万能供你差遣的仆人,我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你这样一改动,我再去协调的工作量可真够大,我还不想因为工作猝死。”
“毕竟要做掉的是那个「六眼」嘛,我总不能随随便便拿把刀上去捅他,他就能直接死掉,你都多拿了抽成,帮帮忙嘛,最后一次,不要这么无情。”
在争论中,孔时雨最先败下阵来:“早上了你的贼船,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解决好了工作的部分,孔时雨这才拿着伞冲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浑身湿漉漉的拿着伞回来了,西装在湿了之后给人感觉黏糊糊的。
“你现在的行为好像个冲动的白痴,真让人受不了。”
孔时雨下意识回应道:“只是送个伞。”
看了眼客厅,才发现刚刚甚尔说话的声音只是他的幻觉,这家伙早就干脆利落的走掉了。
*
理解不了。
当下的情况我完全理解不了。
我喜欢恐怖怪谈故事,也曾听说过,有一种古法的剥皮术是把人埋在土里露出脑袋,再用刀在人的头上割个十字,拉开头皮把水银灌下去,最终人会痛的从那个口子跳出来,剩下皮肉埋在土里。
但我从没想过我会真的见到活人被这样做。
耳朵里全是不止休的凄厉尖叫,我像个待宰的牲畜一样被绑得严严实实地丢在土地上,再也不敢睁眼。
我的身体止不住颤抖,甚至怀疑自己的身体会在这种情景下失禁,恐惧让大脑像一团浆糊。
我好想回家。
回家?我还有什么家?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根本就没有人能发现我的失踪!
孔时雨……还会再送明信片来吗?可我已经把他拉黑了,他根本不会再来了!
冷静……冷静……冷静下来……
想象一下我正站在一片田野上,吹拂着微风,所以有泥土的腥味,深呼吸一口,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但那个人依然在尖叫!
天啊!想都能想到她遭遇了什么!下一个会轮到我吗?天哪!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我在恐惧中瞧见作恶的那三个人的交谈,从中得知了一些讯息。
剥皮的是个矮胖的八字胡,虽然矮胖却身体强壮灵活,腰上缠着小刀等工具,给人感觉很可怕。
那个摸过我脸蛋绑我过来的老太婆,虽然闭着眼睛,却跟睁着眼睛一样能察觉到人的动向,好像会什么降灵术。
还有一个头顶染了一撮黄色的男人,是老太婆的孙子。
八字胡和老太婆好像都是什么“诅咒师”,会什么“术式”,而跟我一样被捉来的都是“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所以他们说什么根本就不忌讳我们,似乎普通人从他们手中逃脱的概率是0。
八字胡还和老太婆抱怨道,自从“六眼”诞生,他们就只能东躲西藏、苟延残喘的活着,连杀个普通人都要谨慎小心地掩藏痕迹。
老太婆:“没办法的事,暂且忍耐吧。”
“六眼”这个词,我曾经在哪里听过……
没有尖叫的声音了,跟死一样寂静,那些人都死了吗?我也会死的吧?
转移注意力,深呼吸,沙罗,呼,吸,呼,吸……
我终于想起“六眼”这个词在哪里听见过,是在孔时雨和别人的通话里。
身体颤抖着,心却不由自主地怨怪起来,怨憎孔时雨,怨憎自己,也怨憎起伏黑甚尔,是不是因为我跟他们走得太近,才遭遇了这些呢?要是我没去找孔时雨,或者人渣那个时候他没把我赶出去,我会不会就被不会被这群怪物盯上?
在血腥的所见所闻之后,我瞧见了新世界的大门。
闭着眼睛的那个老太婆在一片血糊糊的皮肉中数着什么。
“五、六、七、八、九、十……数量够了啊,”那个老太婆走到我面前:“你的运气不错。”
八字胡抓住我的头发在地上拖行,头皮火辣辣的,疼痛惊惧使我说不出一声话来。
“奶奶,”老太婆的孙子在远处那棵树下站着:“你不是还缺一个助手吗?”
老太婆对孙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的傻孙子,你懂什么,我的助手要那种有天赋的,年纪小还不记事的,好摆布的,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夏美了?她死了是有点可惜,我老太婆也没有精力再去养大一个了,只是,这个年纪还是太大了,也没什么天赋,做材料比较合适,以后给你找个更好的。”
她的孙子说:“知道了。”之后便没再看我。
我尚未理解到“材料”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被扔进了一个漆黑阴冷的屋子。
寒意侵蚀入骨,空气中各种杂物腐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我一摸就摸到了湿腻的泥肉和骨头,我发出尖叫。
“太吵的话你可能会被提前宰了哦。”是个女性的声音。
我将剩下的尖叫统统吞进肚子里去,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别人,但屋子太黑我根本看不清对方。
我吐了。
我根本顾不及屋子里的另一个人,只是蜷缩在角落,麻木地想着:我还能活多久?
*
又下雨了。
我是被冷醒的。
“哟,醒啦,要不要考虑移个位置呢,我看你旁边的家伙很馋你嘛。”屋里那个人对我说。
寒意直窜脊背,我立刻滚到她那边,摸到了冰冷的锁链和镣铐,我一惊。
“哈哈,其实也没必要吓成这样,这种咒灵比蝇头还弱,根本杀不了任何人,只是在死去的尸骨旁上,不断地憎怨诅咒着他人,很没用的。”
我哑着嗓子问道:“咒灵,是什么?”
这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还以为跟我关在一块的也跟我是同类呢。”
这个家伙跟我科普了,世界上除了普通人,还存在着一种由人类负面情绪衍生的诅咒,通常被叫做“咒灵”,普通人一般看不见,只有咒灵本身或者咒术师和诅咒师看得见。
“咒术师能使用咒术祓除咒灵,保护普通人,抓你来的那些家伙嘛,他们是诅咒师,使用咒术作恶,有点类似于普通人当中需要被警察抓捕的劣迹斑斑的罪犯,是咒术师的敌对势力,杀个普通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所以你真是倒霉啊,”那人笑眯眯地说道:“抓你的这两个诅咒师还挺厉害的,不是一般杂鱼哦,遗言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