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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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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莲的缘故,我开始在工作时,观察这个叫七海的家伙。
虽然看上去有些桀骜冷漠,实际上他对辅助监督非常有礼貌。
有前辈跟我说,他以前经常和灰原一起出任务,两人是很有名的“没头脑和不高兴”,灰原做什么事都兴致勃勃精力旺盛,七海则负责恹恹地在一旁,说着“要完蛋了”“我觉得这件事不太能施行”之类的话,完全可以想象到的情景。
现在只剩下他孤零零地一个人出任务,眼下的黑青越积越重,每次他在车上的时候都在看书,有时还会背专业术语,好像是在准备考和金融有关的考试。
第三次带他出任务的时候,我和他一齐挤在后座,莲没有出来,七海看书时,我下意识思绪开始游移。
这家伙是不准备当咒术师了,所以才这么拼命吗?
“是准备毕业以后转行吗?”
这原本是我在心里想的话,却下意识说出来了。
本以为七海不会听到,也回应,没想到他顿了顿,向我看过来,说了:“是啊。”
我这才发现他声音低沉,十分好听,让我的耳朵没出息地感到一阵酥麻,我甚至能感受到我的耳朵在发烫,祈祷在外人眼里不要浮现出淡淡粉色。
我“唔”了下,立刻抖了抖头,没再搭话。
前两次带他出任务的路上,我们一直都很沉默,这次七海却主动开口搭话:“吉川小姐是辅助监督的实习新人吗?”
有辅助监督意愿的高三生,会下放到咒术界的各类辅助职业进行实操实习,七海大概说的是这个。
“啊,不是啊,我早就毕业了,毕业于普通人的大学,我是「窗」,临时被叫过来做些简单工作的,辅助监督一直挺缺人的。”我下意识回应道。
“原来是这样啊,吉川小姐为什么会做这一行?”自然而言好像聊起来了。
“想两年赚十亿。”
兴许是七海诧异的表情太明显了,我说:
“开玩笑的,以我的工资来说,怎么都不可能赚到这个数,只能说,忽然想了解一下咒术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现在看来,这个世界果然很残酷。”
七海听完好像有些赞同,平静问我:“吉川小姐就没有想过离开吗?”
“暂时没有,”我平静地说:“在见过了生活中原来无处不在的诅咒以后,七海桑还觉得诅咒的世界是能想剥离就能剥离的吗?”
或者说,逃到普通人那边就能获得幸福吗?
两边的世界都一样烂,一样令人难以忍受。
对于七海桑来说,真正难以忍受的究竟是什么呢。
尸体,血肉,咒灵,还是同伴的死去?
“……我正在努力,”他说:“只要离开这里,怎样都好。”
说不定七海真正难以忍受,是无法做到视而不见,最后才会痛苦地想要逃。
我能够理解。
“真厉害。”我说。
七海接着随意地问了问我的职业规划,我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索性含糊过去了:“七海桑的职业规划倒是蛮清晰的,是金融规划师之类的吧。”
“金融这行可以让我赚足够多的钱。”话语完全没有一丝迷茫。
“真厉害啊。”我感叹道。
看他严谨执行的行程表和厚厚的自测考卷就知道了,他一定得偿所愿的。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看你的脸色,比前几天倒是好很多了嘛。”虽然这句话挺越界,我还是说了。
七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用平静地语气问出:“那个时候的表情,很失礼吗?”
我更差劲地说出了:“是因为那个时候七海桑的模样像用尽了所有力气才不至于崩溃,才让我印象深刻吧?”
“……吉川小姐真是一个很直接的人。”
我们到达了目的地,详细阐述了这次任务,期间还拒绝了一个凑过来轻浮搭话的家伙,阐述完任务,我和七海交换了联系方式。
“下次见。”
“下次见。”
我看着他拿着咒具平静地走入帐中,虽然仍是恹恹的,却散发出一种从容不迫的冷静。
很快,我结束了我的临时工作,回到了「窗」。
过了几个月,咒灵事故又一次喷井式出现,我又被叫到辅助监督那里帮忙。
这次我赶到工作对象五条通知的地点的时候,我遭遇了一点小意外。
“咦,他人呢?”
“你是说他因为等得无聊先出发去事故场地了?资料也提前看过了?”
“我知道了,不说了,我挂了。”
我只好接着赶往事故场地。
到了事故现场我看见咒灵早已被消灭,满地狼藉,之前在此地的工作人员和出任务的家伙却没有一个人放下「帐」,不由得觉得头疼。
要走的流程更多了。
到了下次,这个叫五条的高三生(之前是高二生),出任务仍不按常理出牌。
“哈?你是说他现在在○斑的甜品店,不是说在高专的校门口吗,这两个地方中间可是一个小时的路程啊,他怎么就忽然在那儿了呢?”
等我气喘吁吁到了甜品店以后。
“哈?你说他已经结束任务走掉了?”
等第三次对接五条任务的时候,没穿工作服的我,提前收到同事消息守株待兔,终于在一家电玩店找到了这家伙,我怒气冲冲走到他面前,看着一个嚣张白毛正在专注地玩游戏。
我禁不住看了眼屏幕。
“住手啊!你这个糟糕的刺客流!这里应该突击才是。”
“停停停停停!这里不能往前走了!要跳啊!”
“你到底是怎么才打成这样的?”
“闭嘴!小鬼!你谁啊?你懂什么刺客流。”他转过来,黑色的圆墨镜下拉,我这才发现他的睫毛一片雪白,蓝色的眼瞳流转着奇异的冷色光辉,眼神带着点不悦的审视。
我大言不惭地说:“你在说什么鬼话,下去,让我展示一下真正的技术。”
他仔细仔细地看了看我,视线还移到了我曾经在实验室里被剖开的位置,疤痕现在从外观上应该看不到,我打了个颤。
他还真就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我这才发现这个穿制服的家伙还蛮高的,影子落在一半的键盘上。
然后坐下来我就想起来,我是来接他去出任务的。
我打完一把不玩了。
“该去工作了,别玩游戏了。”在座位上的我小声说。
“原来如此,是你啊。”他盯着我看了半秒,像是在说“原来不是小鬼是大婶”啊。
“对没错,想必……你已经猜出来了!哈哈哈,我就是跟你对接工作的辅助监督!五条桑,赶紧上车,该出任务了!”我心虚地说。
听到“辅助监督”以后,他又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懒洋洋戴上墨镜。
第一次听到五条家的“六眼”时,是在孔时雨和别人的电话交谈里,之后我被那个叫尾神婆的老太婆捉走,又跑到咒术界当辅助监督,听了不少有关他的辉煌实际。但因为我从小并没有生长在咒术界,不是很理解“六眼”的牛逼轰轰,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我只知道,他真的蛮难搞的,时不时提出一些为难人的想法,让人气喘吁吁地去帮他买东西跑腿,买完又不要了,看到我任劳任怨,他会说:“感觉很新奇。”
“莫名其妙。”
除此之外,他出任务速度真的很快,实力简直是碾压性的。
唯有一点,我不懂,在某次任务结束后,他用娴熟的语气和鬼鬼祟祟的神态问我:“你有朋友吗?”
“你这是什么问题。”
“说嘛,说嘛,我最近非常苦恼。”
你苦恼干嘛要跟我说?
我不确定地说:“有的吧。”
惠,莲,三岛,还有果冻——最近从惠那里捞的,据说是惠从学校带来绿色果冻,好像是朋友送的,本来我不想顺走的,直到我看见了果冻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小眼珠,眼珠是浅灰色的,它的身体绵绵软软的,感觉既有嚼劲又有魅力,想到惠看到了肯定会把果冻咒灵当做有害生灵消灭掉,就偷偷带回自己家了。
它很温顺,带回家之后,它经常柔弱地在我的膝盖上游动,开心的时候弹跳得老高,还会吸我的手指,帮我递纸笔,我的心都化了,暗自认定它以后就是我的好朋友,莲嘲笑我居然喜欢这种东西,我反驳她:“开什么玩笑,和果冻做朋友很酷的。”
莲小声跟我讨论:“我不记得有果冻咒灵这种东西。”
“肯定是没被发现的品种。”
再这样下去,我说不定迟早也会跟窗外面长着人脑袋的鱼幻觉搭话交朋友也说不准。
五条:“所以一般情况,你的朋友忽然很少跟你一起打游戏了,连说话都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会是什么原因?”
“倦怠期吧。”
“倦怠期?”
“就是暂时有点累吧,让他自己一个人待着,消化完所有情绪,会好的。”
最后一句话我显得有些迟疑。
他若有所思,然后看着我,莫名其妙地说了句:“我还以为,以你的脾气来说,会没有朋友,不会有什么经验给我参考呢。”
“你说什么废话呢。”这话让人很不爽。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我玩游戏时那个叫做【老子天下第一】的网友,我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聊天不欢而散,然后我把他拉黑了。
他还得意洋洋地说,见我的第一面,就知道我是那个欠扁的【。】了。
我问他怎么就知道我是他的那个网友,他理所当然地说:“你手上戴着的那串小猪手链,你跟我吐槽描述过啊,还有还有啊,你给我发过美甲照,你就特别喜欢做这种又麻烦又庸俗的款式,以及……”
“那里庸俗了?”我举起自己手,怎么看都觉得这款银粉色还镶嵌紫珠还用黑线勾勒出了爱心太阳形状的美甲好看。
“像指甲上沾着蜘蛛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