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和息》莫弃染

46、第 46 章 （主庭沈）

　　穆鹤庭看着走进办公室的穆和息，脸上写着惊讶，“你怎么来了？”

　　穆和息撇了撇嘴，“刚回来，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你……你别扯开话题。”

　　穆鹤庭看了仍然在办公室里的李夜一眼。

　　李夜自然明白穆鹤庭的意思，自觉地退出了办公室，出去之后把办公室的门关上，把空间留给这兄弟两个。

　　穆鹤庭看着李夜出去之后，才一脸无奈地看向穆和息，“我没有要转移话题……你想跟我聊什么？”

　　穆和息瞥了穆鹤庭一眼，在旁边坐下，“你说你没与资格接受沈棣的感情，可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或许沈棣根本不在乎呢？”

　　穆鹤庭闻言，微微低下头，“可是，我当时让他难过了，这是事实。”

　　当初穆鹤庭跟凌柯宇结婚的时候，沈棣十岁，也是他说了长大之后要跟穆鹤庭结婚的第五年。

　　沈棣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跑到了穆鹤庭面前，当时他的眼中写满了哀伤，他看着穆鹤庭，“庭哥，不是说好了我们长大之后就结婚的吗，你怎么就要跟别人结婚了？是因为我长得太慢了吗……我也想快点长大的，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穆鹤庭看着站在他眼前认真说着这些话的沈棣，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沈棣来找他之前，穆鹤庭跟其他人一样，都以为沈棣说的“结婚”，是小孩子的童言无忌。

　　但是那个时候，站在他面前的沈棣的表情是那么认真，也是那个时候，穆鹤庭才知道，沈棣是认真的。

　　可那个时候的沈棣才多大。

　　他只能认真跟沈棣解释，“小棣，你现在还小，所以才会纠结着小时候的一句话不放。你现在都还不懂，等你真的长大了，你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当时的沈棣听到穆鹤庭这段话，瞬间红了眼眶，他撇了撇嘴，“你就是不想等我，想跟其他姐姐结婚。我讨厌你！”

　　说完这句话，沈棣就转身跑开了。

　　穆鹤庭看着在自己眼前哭着跑开的沈棣，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那是穆鹤庭第一次看到沈棣的心。

　　却也知道，他还那么小的时候，就被自己伤了心。

　　再往后的日子里，穆鹤庭一直都尽量避免主动出现在沈棣面前，他总觉得自己已经伤害了一个小孩子懵懂无知的心，就不要再在他成长过程中，再给他给我错误的信息。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跟沈棣之间都没有什么直接的互动。

　　他以为这样疏远沈棣，能让沈棣不受影响的成长，或许有一天，沈棣就会真的忘记自己年少无知时候的表白。

　　却没想到，自己之后的每一次疏远，都是给对方的伤害。

　　两个人就在这样的状况下过了八年。

　　其实在这么多年里，穆鹤庭的内心并不是没有动摇过。

　　可是他每次想要靠近沈棣的时候，就想到自己曾经带给他的伤害。

　　不管是深得还是浅的。

　　虽然后来一段时间，穆鹤庭不能给沈棣回应，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柯正勋的阻挠，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犹豫，和躲闪，也给沈棣带来了很多伤心。

　　回首过去这些年，穆鹤庭觉得自己带给沈棣的都是痛苦。

　　他希望沈棣能够幸福，他应该拥有一份更纯粹的感情，他跟他的爱人之间所有的回忆，都应该是美好的。

　　如果他跟自己在一起，他们回首曾经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就要提到过去的那些年。

　　沈棣退让，追逐的那些年。

　　在沈棣成年，而穆鹤庭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坦然接受沈棣的回应的时候，他选择了用那样的方式让沈棣离开。

　　却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只是短暂的让沈棣感到失望。

　　更多的，带给沈棣的依然是痛苦。

　　好像从始至终，自己只会给沈棣带来痛苦。

　　可是伤痛已经造成了，现在的穆鹤庭只希望，沈棣在没有自己的世界里能够过得开心。

　　仅此而已。

　　“你知道都意识到了，你只会给沈棣带来痛苦。”穆和息瞪着穆鹤庭，“你都已经知道，你现在把他推开的行为带给了他多少痛苦，那你为什么不及时止损，还要让沈棣继续伤心下去呢？”

　　穆鹤庭微微垂下头，“他已经离开了。离开我……他就不会痛苦了。”

　　穆和息皱着眉，“你这话说的真的很没有道理。如果离开沈棣就能不再痛苦的话，那他为什么要离开？沈棣是为什么，要近似流放的把自己一个人放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还说了四年都不回来？又是为什么，原本开学才要走，现在连通知书还没有看到，就已经匆匆跑到那个陌生的城市去？”

　　穆鹤庭闻言，只是皱着眉，没有说话。

　　穆和息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还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你不想见到他，你觉得他是负担……”

　　不等穆和息说完，穆鹤庭就反驳道，“我没有。”

　　“可是在沈棣心里，就是这样的。”

　　穆鹤庭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的确，他最后一次见到沈棣的时候，跟沈棣说，希望沈棣不要再明明喜欢他，却要装出愿意做自己好弟弟的样子。

　　可是经过这次的事情，穆鹤庭自己清楚，沈棣不可能不喜欢他。

　　在沈棣的心里，他可能觉得穆鹤庭不愿意沈棣一边喜欢着他，一边还出现在他的面前，因为在沈棣的视角里，穆鹤庭只想让他当弟弟。

　　那既然这样，沈棣就只能早早离开，不再穆鹤庭眼前让他烦。

　　这些其实穆鹤庭也想的明白。

　　所以他只能沉默。

　　穆和息看着穆鹤庭逐渐难看的脸色，暗暗叹了一口气，随后缓和了语气道，“哥，你就不能跟沈棣坦诚的聊一次吗？你说你不想让沈棣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回忆过去的日子，只有心酸跟痛苦。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沈棣是怎么想的呢？你已经浪费了他十几年，还想继续浪费下去吗？”

　　穆鹤庭立刻答道，“我没有。”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喜不喜欢沈棣？”

　　“我……”

　　其实穆鹤庭之前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对沈棣到底是什么感情。

　　之前那么多年，他就只当沈棣是自己的另一个弟弟。

　　在确定他仍然在把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之后，穆鹤庭便想出了那样的方法，想让沈棣觉得自己其实不是什么好人，好让他对自己失望，从而放弃自己。

　　可也就是那一天。

　　看着当时愤怒，失望，痛苦的沈棣的时候，穆鹤庭才意识到，其实自己对沈棣的关注，早就在这么多年里变了质。

　　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彻底没有机会反悔了。

　　那样的伤害之后，穆鹤庭能做的，只有让沈棣决绝地怨恨自己。

　　但沈棣没有。

　　他在自己面前依然在强颜欢笑。

　　他为了让自己开心，宁愿把自己打发的远远的。

　　即便如此，沈棣也不肯松口说再也不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穆鹤庭缓缓开口，哑着嗓子道，“我……喜欢的。”

　　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是，现在穆鹤庭确定，自己的喜欢的。

　　如果不喜欢，就不会再看着沈棣难过的时候难过，也不会在知道沈棣不会出现在楼下的时候，不愿意离开办公室，自欺欺人。

　　不会到现在，都不愿意承认，以后再也看不到沈棣，对自己而言，其实是痛苦的。

　　那些自己不配，没有资格的话，其实都是为了安慰自己。

　　安慰自己，让自己相信，让沈棣离开，是对的。

　　“我喜欢他。”穆鹤庭垂着头，眼睛盯着自己手边一点的位置。沈棣最后一次来办公室的时候，就曾经半蹲在这里。当时，自己推开了他。

　　穆鹤庭抬起自己的手，虚抚着空气里沈棣的脸，“我喜欢小棣。”

　　穆和息看着穆鹤庭的神情，微垂眸，随后又抬起眼看向他，“现在还没有志愿申报截住的时间。”

　　穆鹤庭手上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向穆和息。

　　穆和息瞥了他一眼，“还可以改。”说完，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接袁洛了。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也不管穆鹤庭现在的状况，站起身，准备往办公室外走。

　　穆鹤庭这时才回过神来，又像是想起什么，抬头看向穆和息，“对了，你告诉小洛一下，最近外公可能会找他，让他不用理。后面我会处理的。”说到这里，穆鹤庭顿了一下，“后面等我的事情处理完，我要找小洛聊一下。”

　　穆和息闻言嗤笑一声，又瞪了穆鹤庭一眼，“你还是先处理好你的事情再说吧……”说完，顿了一下，又道，“我会跟他说的。”

　　“谢谢你，小息。”

　　闻言，穆和息别扭道，“你到底是我哥，还是个对我那么好的哥……不过我也不只是为了你，要不是沈棣是个傻的，你作成这样，这件事我也管不动。”说完，穆和息就径直出了办公室的门。

　　穆鹤庭看着穆和息出了门，随后立刻给李夜打了电话，“帮我订一张今晚去X市的机票，再帮我预定一个酒店……问下阿栎小棣家在哪里，定离他家近的酒店……再把后面几天的活动推掉，着急的文件今天拿给我，我要去X市待一个星期。”

　　“好的。老板……那柯先生那边？”

　　“那边的事按原计划不变，我不在这几天，这件事就由你负责，回来你再向我报告。”

　　“是。”

　　电话挂断，穆鹤庭就靠坐在办公椅上。

　　他自然明白穆和息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沈棣不愿意放下自己，就凭自己之前的作为，现在根本没有挽回的机会，穆和息也不用这样开解自己，让自己下定决心去找沈棣。

　　沈棣……

　　穆鹤庭觉得，他要多做一点，不为了补偿，只是为了让沈棣知道，曾经的那些真心，早已经换得了真心。

　　只是不知道这份真心，沈棣还愿不愿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