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一茶清香

3、岁月碎片

　　慢慢长大，要做的事也多了，没有洗衣机，要用手洗衣服，帮忙洗碗、洗菜、煲饭，第一次学会煎鸡蛋的时候还挺开心，于是后来炒菜也落在小妞头上了……

　　因为开养殖场，没有雇人帮忙，有时候鸡仔鸭子要打针或者长大了要一起卖出去给别人，还要帮忙抓鸡装笼。

　　这时很多亲戚会过来帮忙，奶奶也会过来住几天帮忙做饭炒菜，那时是开心的。

　　小时候有的辅助资料最上面有一两句那种猜字谜，答案在背后一页，小妞就把最上面的那一层撕下来，拿在手上玩，时不时读几句。

　　那天晚上，奶奶也在，大家一起在客厅看电视。弟弟看到小妞手上的一沓小纸条，吵着闹着要。

　　小妞自然是不肯给的，或许是奶奶在，小妞觉得自己胆大了，说什么都不肯妥协。

　　只是小妞在接触到妈妈杀人视线的那一刻，心还是有些虚的，但她就是不想给，弟弟都有这么多玩具了，为什么还要她的，虽然自己的这个并不算玩具。

　　妈妈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就是在警告，小妞难得爆发了，她把手上那沓纸条全撕了，大家都别要好了。

　　弟弟看着粉碎的纸条，开始哭闹，爸爸骂了小妞几句，小妞回怼几句，还骂了弟弟“死仔”，可能这句骂人的话杀伤力大吧，奶奶把小妞拉到厨房教育小妞。

　　小妞还在犟，妈妈进来一巴掌甩在小妞脸上，其实记不清是一巴掌还是两巴掌了，不过也不重要了。

　　当时小妞好恨他们啊，没有人会帮她，也没有人能帮她，她一点也不想待在这个不是她的家的家里。

　　长大后的小妞大概可以明白当时奶奶为什么不帮她，因为奶奶不可能在那里长住，以后的小妞还是要自己一个人面对，奶奶帮了可能只是雪上加霜。

　　每一次奶奶来了又回老家，小妞都很舍不得。

　　记得有一次，当时已经中午两点多了，两点半上课，妈妈送小妞和弟弟妹妹去上课。

　　不记得是因为什么事情了，好像又是因为和弟弟打架吧，小妞犹豫着不敢上车，妈妈从厨房拿出菜刀，菜刀对着小妞的小腿直接砍了过来。

　　当时好怕好怕，根本忘记了躲避，小腿处传来疼痛，小妞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又是一痛，还好，没有血，只是菜刀的背面。

　　小妞最后还是抽噎着上车了，当时弟弟妹妹也上学了，小妞坐在摩托车的最后面，她尽可能地远离前面，因为妈妈总是喜欢开车的时候把手伸到后面掐她大腿。

　　果然，上车没多久，妈妈又掐她了。

　　小妞一直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和妹妹都坐在后面，妈妈也没有扭头过来看她们，为什么能这么准确地找到她的大腿掐她而不会掐错妹妹的大腿，真是奇怪。

　　说到大腿，小妞会想到在老家时，爷爷奶奶开摩托车载她出去时，爷爷在前面开车，小妞坐中间，奶奶在后面，小妞的小短腿会搭在奶奶大腿上面，这样子舒服，已经很久没这样了呢。

　　每年最开心的就是回老家过年，一般是大年初一回家，不过晚上就要走了，这样一想又不是很开心了。

　　一大早还没回家，就回先打电话给太奶奶拜年，说说这次的期末考了多少分，又说自己马上回家了……

　　回到家，太奶奶总是会拿出她私藏的好吃的给小妞。

　　那些都是平时别人来探望太奶奶给太奶奶买的，太奶奶不舍得吃留给小妞。

　　在家里待不够一天就要走了，小妞每次都会偷偷抹眼泪，当然也没人发现就是了。

　　又是一年，小妞十岁已经读三年级了。

　　有一天爸爸妈妈带着弟弟出去，回来时，弟弟骑了一部蓝色的自行车回来，小妞知道，那是爸爸妈妈给弟弟买的。

　　或许爸爸是留意到小妞情绪不高，爸爸对小妞说，下次给你也买一辆，小妞只是点点头没说话，低头继续洗菜，在爸爸走后悄悄擦了擦眼泪。

　　现在的小妞也还是喜欢流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后来的确是买了，应该是一年后吧，小妞每天载着妹妹上学，弟弟自己骑一辆。

　　家里准备在旁边多建一间房间，请了些工人帮忙。

　　那天刚好是弟弟生日，还买了蛋糕，说来也好笑，家里没有特意为小妞买过一个生日蛋糕。

　　每次小妞生日都是自家用蛋糕粉做的那种蛋糕。直到上大学，在宿舍搞生日，舍友都说想吃蛋糕，小妞自己买了一个蛋糕请她们吃，那是印象中自己的第一个生日蛋糕。在老家有没有吃过自己的生日蛋糕，小妞忘记了，因为那时还小，记得清的事情不多。但去了爸爸妈妈那里之后，她记忆非常深刻是没有的，因为吃到弟弟生日蛋糕的那一刻小妞在想，为什么弟弟生日会买生日蛋糕，自己生日的蛋糕是用蛋糕粉蒸的，连奶油都没有的那种？

　　当时吃着弟弟的生日蛋糕，不知道当时怎么和爸爸妈妈提的了，大意是自己生日都没有生日蛋糕吧，然后妈妈说生日的时候给小妞买过，是小妞不记得了。

　　小妞很肯定地说没有，爸爸最后说了一句，的确是没有买过。

　　之后也就这样了，后面还是没有过。

　　上了初中之后开始住校，小妞的生日在农历九月，她的生日和爸爸的生日就差了三天，她的生日比爸爸的早了三天。因为在农历九月，所以她的生日一般都在学校度过，回家时也不会特意补，因为刚好就是爸爸的生日了。

　　——

　　在外的那几年里，小妞又多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家里留给她的位置又少了几分。

　　夏日炎热，只有河边柳树下一直阴凉。

　　小妞和太奶奶把拖鞋脱下，坐在拖鞋上面。

　　太奶奶缓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太奶奶对小妞说：“给你去买雪糕吃。”

　　小妞开心地接过钱，此时的小妞已经是六年级的大小孩了，但太奶奶还是会和小时候一样，给钱她买零食。

　　柳树下的小卖铺已经倒闭了，小妞跑去另外一家小卖铺买了两根雪糕，以前的雪糕便宜，不似现在这么昂贵。

　　小妞一手拿着一根甜筒，一蹦一跳地回来了。

　　她现在都还记得，那两个甜筒是紫色的包装，是芋头口味的。

　　柳树下、河边，一老一小两个身影开心地吃着雪糕。

　　太奶奶宠她宠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一直把她当做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吧。

　　那年小妞读五年级，家里要盖新房子，爸妈也决定不再开养殖场回家建房子。

　　因为爸爸妈妈要回老家帮忙，所以小妞和弟弟妹妹寄住了一段时间在外婆家。

　　外婆似是以为她们什么都不懂，中午小妞和妹妹喝粥，弟弟吃饭，当时在外婆家借住的还有另外一个亲戚，是舅妈的弟弟。

　　小妞和弟弟妹妹上小学，那位亲戚上初中，所以小妞他们放学比他早，路程也比他近。

　　每次中午放学回到外婆家，外婆就已经装好饭递给弟弟，还对弟弟说：“快点吃，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他就是那位亲戚。

　　但外婆好像忘记小妞和妹妹也不小了。

　　当然，每个人都会偏心，都会有偏爱的人，所幸太奶奶偏爱小妞。

　　在小妞六年级的时候，转学回了老家那边的学校。

　　小妞很开心，终于可以回家住了。

　　早上，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去新家干活，弟弟妹妹去新家那边玩，小妞要留在家洗完衣服再过去。

　　院子里有两个厨房，太奶奶和家人分开煮饭，除了特殊节日才一起吃。

　　小妞很喜欢太奶奶的厨房，因为很干净整洁，太奶奶的房间也是，小妞都特别喜欢，被子凉凉的，小妞很喜欢和太奶奶一起睡。

　　每次只有小妞的时候，太奶奶就会给她冲麦片，太奶奶每次都会给她冲两包麦片，一大碗。那些麦片是姑婆和表姑给太奶奶买的，但奶奶每次都和小妞一起喝，两个人坐在院子里捧着两大碗麦片，喝得满足。

　　家里有洗衣机，但妈妈让小妞用手洗，说是省电省水还洗得干净。

　　小妞叛逆性子上来了，偷偷用洗衣机洗，太奶奶平时很节约用水，但她不会说小妞用洗衣机洗衣服浪费水。

　　太奶奶说：“我不跟你妈说，你用洗衣机洗吧，这么多衣服。”语气满是怜惜，因为有一家人的衣服要洗。

　　小妞要把太奶奶的衣服一起用洗衣机洗，太奶奶不肯，其他人的衣服用洗衣机洗，小妞就给太奶奶手洗衣服，每天都这样。

　　早上洗完衣服，就到时间去正在建的新家那边了。

　　新家还没建好，小妞他们还是要在老房子里住，当时小妞家还没有热水器还是用柴火烧水洗澡。

　　太奶奶就会给他们烧好水晚上回来洗澡。

　　在洗澡方面，太奶奶对小妞也有偏爱。

　　太奶奶会提前给小妞拿好衣服挂在洗手间，等小妞一回来就对小妞说：“衣服拿好了，快去洗澡吧。”

　　小妞知道的，因为到后面没热水了，怕又要等煮热水，所以太奶奶总是希望小妞先洗。

　　但一天晚上，妈妈和他们一起回来，妈妈见太奶奶对小妞的偏爱，对太奶奶说：“她都几岁了，还要你给她拿衣服洗澡，她自己不会拿吗？”

　　那天晚上小妞还有没有第一个洗澡，小妞不记得了，小妞只记得她跟太奶奶说：“阿祖，以后我自己拿衣服就行了，你以后先洗就行。”

　　小妞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太奶奶。

　　说到洗澡，小妞想起小时候小妞最害怕妈妈给她洗澡，全身上下被搓个没完，特别是大腿根那里，洗完澡都是红彤彤的，小妞和奶奶说不想让妈妈帮她洗澡，然后奶奶就说要给小妞洗，但是妈妈说奶奶洗得不干净，最后小妞还是被妈妈拖去洗澡了。

　　上初中之后，家里的房子建好了，要出去住了，但太奶奶还在老房子住，小妞好想和太奶奶一起住，但她又有什么话语权呢？

　　上了初中要住校了，小妞回家的时间只有周末了。

　　那天是周五，放学回家的路上小妞买了奶茶，她觉得奶茶好喝，所以要买给太奶奶尝尝。

　　小妞偷偷把奶茶藏在书包里，因为妈妈不让他们买这些零食。

　　小妞在新家吃完晚饭就说要回老家看太奶奶，骑着单车飞快地蹬回家。

　　新家和旧屋距离不远，走路不用十分钟，骑车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太奶奶已经吃完晚饭坐在院子的小矮凳上，堂姑恰巧过来看她的奶奶也就是小妞的太奶奶，小妞满怀期待地掏出奶茶想要给太奶奶喝。

　　堂姑说：“太奶奶老了，不应该给她吃这些东西。”

　　后面太奶奶有没有喝，小妞忘记了，应该是没有喝的，因为堂姑这样说，小妞是不敢拿太奶奶的身体赌的。

　　——

　　小时候，吃完饭大家会一起看珠江台七点到九点档的电视剧，小妞喜欢黏着太奶奶一起坐，等看完两集电视就去睡觉。

　　电视机在二楼，楼梯没有灯，小妞记得太奶奶每次上楼都要拿一个手电筒照明，那时太奶奶的眼睛已经不好了。

　　看完电视，小妞就会和太奶奶一起去睡觉，她和太奶奶一起睡，但太奶奶每次都是看到一半就昏昏欲睡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却还是要和小妞看完才去休息。

　　小时候小妞不懂，为什么这么好看的电视太奶奶还会看着看着就睡着，长大后的小妞大概懂了，太奶奶那时可能都看不清电视屏幕，只能听声音。

　　她好想好想再陪太奶奶看一次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