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白忆2

3、雨伞姑娘

　　雨伞姑娘
　　2021年7月2月.晴.垣安市公安局

　　审讯室里，一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囚服，面容颓废，呆坐在椅子上，旁边一个年轻警案不可用议地问到:“就因为这个小姑娘穿着白色长裙，脖上带有伤痕，来你家吃面，你就觉得人家是妓‖女?你就想迫人家?”

　　男人阴沉地道:“这些女人都是这样的，都是这幅样子!她们活该!”

　　年轻警官见审不出有用信息，便走出审讯室，门外的长椅上捂脸哭泣的女人穿着湿漉漉的自色长裙，她微微抬眸，轻声询问:“他愿意认罪了吗?”

　　“请您耐心等待，我们……”

　　“小叶，过来一下，发现了新线索。”

　　“好”叶警察对着另一年长警察颌首“师傅”

　　“嗯，小叶，你看一下，这是从犯人那里找到的日记，一会儿跟我出去一趟。张警察吩咐着道。

　　……

　　1997年.5.11.雨
　　今天有雨，面馆生意不是很好，有个小姑娘来我这儿吃面，，看着是个新面孔。她忘带伞了，我借了把伞给她。

　　1997年.5.13，阴
　　今天面馆很忙，来了很多熟客，都是些大男人、说话没个把门，嗤——，前两天借伞前的姑娘又来了，顺便还伞。她对我笑了，这次离得近，我发现她长得真TM好看，就是不知怎的，浑身带伤。

　　1997年.5.21.晴
　　今天生意尚可。上午遇到个老熟人，多聊了两句，她说这几天生意不错。还给我推荐了几个客人，但前两天那个丫头没来，这段日子她都在我这儿吃面，今天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1997，5.24，晴
　　这几天生意不错,那小姑娘经常来这儿吃面，也成了半个熟客，但她老带着伤，怕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吧，可怜见的,以后对她好点。

　　1997.6.2.多云
　　晦气，今天真晦气，3桌的客人打起来了，好像是在外乱搞被老婆发现了，搞得我生意都没法做，真是，在外找也不知道小心一点。亏那还是个熟人，一幅老实人长相。

　　1997.6.4晴
　　这几天流年不顺，前几天那么闹，这几天客人都变少了，那小姑娘这段时间来的也少了。今天我没收那小姑娘的钱,就当是做好事了。她对我笑了，笑得真好看。她说她叫&?@,真是个好名字。

　　1997.6.8晴
　　今天有个中年男人对她对动手动脚的，还要帮她付钱，但她居然没拒绝,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我要帮她。

　　1997.7.3.阴
　　妈的,臭婊‖子，一群混蛋!你们不得好死!!!

　　……

　　“师傅，这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情杀了吧?”

　　“先别急着定罪，在没有确定性证据之前，记住,疑罪从无。你去一趟技术科,看这划掉的是什么”张警官叮嘱道。

　　“没问题,师傅，教给我吧”

　　半个小时后

　　“师傅，结果出来了，划掉的名字是沈温良，性别女，死于二十多年前。”

　　“死因呢?”

　　“据说是病死的，噢,这是她的资料，时间过去太久远了，很多资料不可考，获得的信息有限。”

　　张警官伸手接过,一目十行，突然注意到一个陌生的名字——胡文秀,女,温良好友,与面馆老板相识。

　　张警官指着名字问道：“小叶，知道她的来历吗。”

　　“具体的不太清楚，毕竟上世纪九十年代对这些调查不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此人目前仍在世，就住在城外胡家村。”

　　张警官听罢，立即下令“这样，准备一下，立刻前住胡家村，我有预感，她会是我们破案的关键”

　　胡家村，胡文秀家门前。

　　“咚，咚——，有人在家吗?”小叶上前两步敲门。
　　张警官环顾四周，这一片远离村庄，四周杂草丛生，但屋前这块地倒很是干净。门前有一大坑，屋子还是之前的土房，与村庄里新盖的洋楼格格不入、仿佛褪了色的黑白照片。

　　“谁啊。”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太打开门，吱呀一声，让人想起过时的老旧唱片，叫人打一激灵。

　　“你们是……”

　　“哦，老婆婆，我们是市刑侦大队的,找您了解点情况，不用紧张，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那进来吧。”老太侧身让出一条道，拄着根拐杖率先走进屋。

　　张警官出于职业习惯，率先打量了一下屋子，这是一间二居室，正对大门的是一张72全神像，桌子上摆满了贡品，左边是一间卧室，墙上贴满了旧报纸，都是些陈皮子烂谷子的事，角落里还放着一箱箱纸折的的金元宝，看来老太太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右边则是客厅兼厨房，与卧室相通，房子不大，但东西安排的井井有条。

　　“请问您认识沈温良这个人吗?”小叶也不废话，直接而门见山。

　　老太太眯缝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们几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十几年前的人了，骨灰都没了，你们打听这做什么?"

　　张警官看着面善，和煦一笑,安拂道:“老太太.别紧张，就是最近一个案子，牵扯上了一些陈年旧事。”

　　“呵，什么样的案子值得你们来我这儿大费周折的打听一个死人，我老婆子人是老了没错，但心不瞎。”

　　张警官倒是有些意外，挑了一下眉，看来这老太太果然知道当年的事情。“老人家，这事关我们办案，细节不方便透露，但您只要知道，我们不会害您就是了。”

　　“罢了，罢了，老婆子我也不是什么恶人，想知道什么告诉你们就是了。要不是你们今天来啊，怕是要被我带进棺材了，真是冤孽啊……”

　　面馆老板对一次大雨在自己面馆里吃过一次面的女孩一见难忘, 她穿着到膝盖的白色连衣裙, 看起来就像是个高中生, 身上都是伤, 面容却很美，低着头吃面的时候眼泪就顺着睫毛掉在碗里，可怜又可爱。

　　她没有带伞，面馆老板人好，便送了她一把，第二次她又来还伞, 一来二去便熟悉了起来。

　　面馆老板便心疼这小姑娘，以为她遭逢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每次来便会多给她一些牛肉，或者找借口不收她的钱，这和女生便对他感激地笑笑，久而久之，面馆老板便有些心动了，对她更加照顾了。

　　直到有一次，他来的客人里有一个中年男人给这小姑娘结账，还对着小姑娘动手动脚，面馆老板便怒了，刚想打开着男人，却发现女孩顺从地接受了。

　　这女孩是个站街的，这男人是她的常客，她每次来这里都是做完生意之后来吃口热的补充体力，很多来这里吃面的男人都是她的嫖客。

　　她也是被同行之一推荐这里的面好吃，她能看懂面馆老板对她的眼神，但这老板明显不会嫖她，她觉得若然无味，便不再多做暗示了，只是来吃东西而已。

　　面馆老板却恍然遭到了晴天霹雳，开始审问来吃面每一个人，若是有谁应了，便不准人家吃面，还要大声辱骂人家，让人家滚出去，自己这里不接待嫖客。

　　那女孩没有办法，便私下来求着老板，他扰着她的生意了，这女孩二话不说就脱下衣服，说你要嫖就嫖，不收你钱，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让我好好躺下做生意吧。

　　面馆老板便恨到极致，大病了一场，用那把雨伞把这个女孩打骂着，赶了出去，当时，民风还没有很开化，这女孩衣衫不整地被赶出去之后，便闹得纷纷扬扬，再也没脸出门，也没人卖东西给她，男人做嫖客的罪过只是一份，女人给嫖客嫖的罪过便是千千万万份，这些睡过她的男人的母亲老婆儿女每句话都恨不得化成刮骨刀，剁碎这千刀万剐的该死的小婊‖子，谁敢施舍她一口饭吃，便是极大的罪过。

　　这女孩便在一个雨夜里死在了面馆门口，她一遍又一遍敲打着面馆老板的门，大声嚎哭着自己愿意嫁给他，不做妓‖女了，求他给自已一口汤面吃，但里面的面馆老板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睡着了，没有开门。

　　第二天一早，这女孩便浑身**的靠在面馆老板的门口死去，她穿着那身第一次见面打动了老板的白色长裙，长睫上沾满雨水滴落裙摆上，面馆老板只用一把雨伞遮盖了一下，替她收敛尸体。

　　不久之后，又有一位白色长裙的姑娘冒着大雨来吃饭，面容秀美，身上带着暧昧的伤，面馆老板对她一见钟情。

　　警局

　　面馆老板面容衰老，明显已经是几十年后了，他穿着囚服坐在审讯室里，旁边一个年轻的警察不可思议地询问：“因为这个小姑娘穿着白色长裙，脖子上还有吻痕，来你家吃面你就觉得人家是妓‖女？！”

　　面馆老板阴沉地道：“这些女人都是这样的，都是这幅样子！”

　　警察却道：“那你为什么要出钱强迫人家呢？！人家不愿意只做你一个人的女人，你就要喊打喊杀的，还要叫街坊领居来骂别人，人家有老公女儿了，你有病吗？！”

　　垂垂老矣的面馆老板却露出了一个恍惚又诡异的笑：”只要我说她是妓‖女，她最后一定会变成我一个人的女人，那些男人想碰都碰不到，我最喜欢这些不自爱的女人了，随便吓吓就能上手，我想怎么做都行。”

　　“这也太变态了吧，张队，你怎么看？”

　　“这面馆老饭的负面情绪很重，他对着雨伞姑娘的感情表面上看是很光明鲜亮的，但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很多细节就能显示这老板其实是个常规的嫖客，他这个面馆里这么多嫖客和妓女聚集，也能看得出这个老板是个经常出入风月场所的，简单来说，就是他是个只喜欢妓‖女的男人，但他又不一样，他喜欢那种很纯的女人。“

　　“这其实是那个时代男人对女性一种刻板印象的缩影，觉得有过性经历的女人就不干净了，但这种女人某种意义上又很有吸引力，就像是面馆老板对雨伞姑娘一样，他知道这女人是个妓女，但他对她有怜惜之情，他喜欢这个女人，他为这个女人补全了背景，比如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他把自己当成了英雄，试图拯救她。“

　　老张喝了一口茶接着说： “但很明显这个女人和他想象中的出现了偏差，对性非常大胆，甚至拿这个来谋财，完全玷污了他关于完美无瑕的女人的幻想，他就愤怒了，这个女人就和那些他睡过的平常妓‖女没有区别了，他对这些妓‖女是很摒弃的态度，你可以从他刻意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嫖过的男人中看出来，因为这些女人不配作为他的女人存在，面馆老板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骗，他要惩罚这个女人。“

　　“可单单因为这个原因就要杀人，这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儿了吧。”

　　老张抬手盖上茶盖。“可往往世界上多的便是这种人，所以才有我们存在的意义。”

　　门外坐在长椅上捂着脸哭泣的女人穿着湿漉漉的白色长裙，她微微抬眸，露出和多年前死去的那个雨伞姑娘一模一样的眉眼，声音很轻地问：“他愿意认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