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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臣,汪直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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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张宛自己补了个觉,一直睡到肚子咕咕作响,这才爬起来。
赵小照还是那么的精力旺盛,已经在院子里面疯玩起来了。
汪直却不在。
许呈站在一边,大概是一晚上没睡,整个人都透着憔悴。
张宛刚要上去劝他去休息一下,咱们不搞连轴转白加黑这一套啊,就见许呈蹭的一下站起来了。
“夫人,昨天那个……那个姓汪的他……”
张宛鼓励的目光看着他。
“他……他是不是就是汪直啊?”
说到“汪直”这两个字,他从里到外都透着心虚。
张宛点头:“是啊。”
许呈:……
虽说西厂已经没了,但其实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十来年。
大家都是一个体系的,像汪直这样曾经权倾朝野的人物,确实会留下许许多多的传说。
总归,是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淹没于纷尘之中的。
“那……”
许呈深吸了一口气,眸子突然变得茫然起来,而后就显得有些疑惑。
总之在很短的时间内闪来闪去。
汪直从来是只听命于皇帝的,西厂的成立也就是这个目的。
虽然被贬到南京后,这么多年汪直再无一点动静。
但皇帝对他的维护,大家都是心里有数。
朱见深:已经听了你们的,把人弄走了,如果你们要是再敢把人弄死,朕一定会让你们知道天子一怒的下场!
不能伏尸百万,还不能伏尸你们一个两个么。
总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汪直,生是皇帝的人、死是皇帝的鬼,从来只会听命于皇帝。
如今这母子俩……到底是谁?
能让汪直如此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答案,应该是不言而喻了。
虽说知道不应该,但是许呈一直在猜测他们的身份。
总之肯定就是贵呀富呀、又富又贵、既富且贵、贵不可言。
但贵到这个程度,还是让他始料未及,真的被惊住了。
毕竟贵到这个地步,那就是他不配了。
在东厂,他只是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小人物。
别说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广不认识他了,但凡东厂能说得上话的,一个都不认识他。
他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打工人,怎么有资格护卫这样的人物?!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突然感觉有些张口结舌了。
看了看张宛,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赵小照,觉得有点期望又有点绝望。
毕竟如果他们是这样的身份,那昨天闹出这么大的事儿,那自己真是人头不保。
原来,烧黄册库死的不是这小少爷,而是自己?!
“夫人,您……您是不是……”
“我是。”
张宛其实老不乐意别人叫自己“夫人”了,好像七老八十了。
她自觉自己还年轻的很呢,要是不生娃,就年轻一辈子。
“啊……”
许呈感觉更加绝望了,还真的是啊……
“你希望我们是、还是不是?”
啊,许呈口干舌燥,这是我希望不希望的事儿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就只是一个小卒子啊,我只是想打个小工上个班,没想打这么大的工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张宛拍拍他的肩,“少年,我看好你。”
许呈磕磕绊绊说:“皇后娘娘……殿下……太子殿下……”
张宛嘘了一声:“他不知道自己是太子。”
许呈怪叫:“啊?”
这也行?
还有这种操作?!
“太子是未来的储君,生于深宫之中,不知民间疾苦,那是不行的。”
张宛说,“所以,我和陛下从小就把它当成一般孩子养育。”
“哦。”
“如今稍微大了一些,就准备再带他在民间多多看看、长长见识。”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虽然咱们大明朝不时兴这一套了,
不过想做一个皇帝,还是多多少少要有一些民间的阅历才行,不容易被人随便给忽悠了。
而且,人终究会被少年不可得之物困扰一生。
现在带着赵小照出来晃悠,总比日后他自己出来晃来晃去要容易的多吧。
“那之前……昨天,这是有人要害太子?!”
“汪直已经去查去了。”
许呈:完啦完啦完啦!
要死,他这次真是丢尽了东厂的脸,回头一定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西厂早就解散了,汪直这个前任领导说白了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就这样,还能把他们秒的渣渣的,果然他说的没错,东厂都是废物。
他忍不住心里想,难道陛下想要重启西厂?!
不过,他不敢问出来。
不该问的话不不要问,不该想的事不要想。
“殿下。”
“你还是继续叫我为夫人吧,那三个孩子还有陆先生、何婶子,他们都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不要让他们起了疑心。”
许呈腹诽,就以那几位的脑子,估计起不了疑心。
汪直果然效率奇高,天刚黑他就回来了。
门口先是碰到了赵小照。
“啊,苟先生!”
何婶婶纠正:“是汪先生。”
汪直笑着说:“少爷觉得我姓苟好,那我就改姓苟了。”
张宛:……倒也不用这么宠孩子……
虽然汪直已经三十好几了,这时候的男女,这个年纪兴许孙子都有了。
但也许是因为那啥子的原因,又或者是十多年不上班,汪直瞧着特别年轻,看上去不比许呈大几岁。
而且,他生了一双标准的桃花眼,笑起来颇有些顾盼神飞的意思。
小孩子都喜欢长的好看的,如此美貌的救命恩人,谁能不喜欢呢。
汪直的眼神自然不清澈了。
他十几岁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眸子里都透着狠和戾。
不然,也不能成为天子手中最利的那柄刀。
如今,年岁渐长,大概也被这江南烟雨之地浸润了几分气质,到底是不如从前了。
但骨子的该在的还在,刀的锋芒、该露的时候照样露。
他自然是想说:“太子殿下,是要赐臣苟姓吗?”
三保太监郑和,据说也是本姓马,为太祖赐姓郑。
他们二人身世也很相似。
郑和是在明平云南之战中被俘,随军至南京,入宫服役的。
苟先生……赵小照很开心:“真的可以这么叫吗?”
给人取名字,是不是就跟给猫猫狗狗兔兔鼠鼠取名字一样啊。
汪直觉得,姓什么都无所谓,苟也很好。
只是、最好不要被叫做苟东西……
张宛喊他到了亭子里,这里四面环水,还有假山,风景不错。
“查的怎么样了?”
“查的七七八八了。”
“这么快?说来听听。”
“第一是清江浦的事,臣当时就有仔细查过,确实是意外。”
不过,当时应该也有别人觉察出了他们的非同寻常。
所以,暗中已经有了别的计算。
“可能在您刚刚到达应天府时,他们便已经知晓了您的身份。”
张宛心想,他们,他们是谁啊?
“接着说。”
“玄武湖的那两人,应当是意外,与昨夜放火的是两拨人。”
也就是说,放火的和清江浦的是一拨人,且他们是知道赵小照身份。
他们想杀的,就是当朝太子。
张宛突然脸色一变,不好!
杀太子有什么用,就算是独一无二的太子,只要皇帝还在,总能再生出儿子来。
他们这边遇险,可见京城必有大变。
“后湖的事且先不必管,我们立刻回京!”
赵鸣那蠢货,他一个人在京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可是,他们来的时候花了一个月。
如今回去,岂不是还要一个月。
这两边若要下手,必然要同时。
要真是最坏的情况,他们回去,赵鸣怕是都臭了。
这是要回去奔丧么,奔丧确实得勤快点儿。
“汪直。”
“臣在。”
“回京城,最快要多久?”
从南京到北京,一千两百公里,两千四百里。
没飞机、没高铁、连绿皮火车、大巴车、自行车统统都没有。
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这系统连个手机都没有,想来也不可能给他们搞一辆大船来。
“你,我,小照,再加个许呈,我们四个立刻回京,其他的人留下,你让人安排。”
巧了,上一个从南京迅速跑回北京的,是当时身为太子的朱瞻基。
只知道他十几日就从南京赶回了北京,最终顺利继承了皇位。
至于中间是怎么办到的,全靠大家想象了。
张宛心想,真是见了鬼了,这么千里迢迢从北到南路上水里的。
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呢,鸭子还没吃上一只腿呢,这又要回去了……
到底是图什么?
他们过来,就办了三件事。
一、赵小照去后湖黄册库放了一把火。
二、不知道谁,给他们放了一把火。
三、退休多年的汪直,再就业了。
两件事都和火有关,看来他们是真的要火啊。
要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