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第 33 章 ...
-
“主上,这是小厨房最近新研制出来的菜式,您尝尝,可合胃口?”
米禽牧北看着那筷子鸡丝煨豆干,实在无心下咽,也没有说话,便又下令命人上了新的菜品。
宁令守在一旁不敢出声,夹的筷子米禽牧北纹丝不动,只是沉着脸,偶尔抬头一眼眼扫过端菜的侍婢,奇怪得很。
桌上布满了整整一十二道菜,可米禽牧北依然声称没有胃口,让那厨房马不停蹄得往上端着这一盘盘夜宵。
宁令安静放下筷子,弓腰道:“主上,妾想去更衣,暂且失陪,望主上见谅。”
“嗯。”
宁令出了门,连忙唤道:“把她找来。”
“是。”
赵简在侧殿看见了如在热锅上的宁令,看见赵简,急道:“主上刚刚进了门,只说是吩咐传膳,如今膳也传了,主上却不动筷子。你快替我想想,这是何意?”
赵简脸上严肃起来,若不是米禽牧北进门,如今她已经打好包袱离了这夏王宫,七斋在宫门口肯定也已经等她许久了,只是现在的情形反而让赵简不敢赌了。
她有些怕自己的行迹已经暴露,已经让米禽牧北已经知晓......
结果无非三个,第一,今晚上米禽牧北来无非是想让宁令侍寝。第二,她这个暗探身份已然暴露,米禽牧北此前是来抓人的。第三,他已知晓自己尚在人世......
三个结果,除了第一个,于赵简来说都是个大麻烦,哪怕今晚上他再晚来半盏茶的时候,她此刻已经跑出王宫踏上归宋的路程了。
如此想着,不如以退为进,试探一番。
“王妃,主上的行为颇为古怪,一时间婢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您劝主上回去,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大胆!主上难得来一次,王妃难得有侍寝的机会,怎可让主上离去?”
宁令一时间犯了难,自然不愿意让米禽牧北回去,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若是能被宠幸,平步青云。可米禽牧北如此耗着,又实在揣摩不出他的心意......
“王妃您想,天威难测,若今晚上执意让主上留下,您哪里做得不合主上心意了,逆了龙鳞,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不如让主上今晚离去,来日方长,您这般年轻,还怕以后没有侍寝的机会么?”
宁令抬头看了看赵简,又使劲琢磨了半天,终于点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宁令重新换了身裳衣,进了屋子。
看米禽牧北还是没动那筷子,便连忙俯身拜道:“主上恕罪,妾忽感身体不适,头疼得紧,恐今晚不能侍寝了。”
米禽牧北眉头皱起,这不是宁令的本意,依着她的性子,她会十分期盼今天晚上,绝不会轰他离去……她能这样说,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
“妾知罪!”
宁令低头叩拜,丝毫不敢再抬眼看那米禽牧北,正想着如何圆场,却忽听门口婢女来报:“主上,大公主在外求见。”
米禽牧北略皱了眉,却不好拂她的面子,只好道:“让她进来吧。”
子蓁匆匆而来,见了礼,却道:“父亲,女儿刚刚学会了弹一首新曲子,希望父亲能挪步替女儿指正。”
子蓁这话说得属实没头没脑,深夜闯入王妃寝宫,只为了请父亲过去指正她的琴艺?
宁令抬头,惊讶看了看子蓁,又因惧着米禽牧北,慌忙垂下头去。
“你能学会琴技是好事,你母亲也善于此道。待来日,我再过去看你学得如何。今日天色已晚,退下吧。”米禽牧北没有拆穿这孩子的目的,扬声道:“来人,送大公主回去——”
“父亲!”子蓁又往前跪行了几步,几近恳求道:“父亲,女儿真的想请您过去进行点评指教,还请您成全女儿。”?
如此一说,米禽牧北更加没了耐性,起身便往外而去。
子蓁直追了出去,横跪在台阶上,扑上前紧紧抱住米禽牧北的双腿,又祈求道:“求父亲成全!”
剩下的话也不必明说,米禽牧北自然是知晓子蓁的意思的,只是从来都没有对这个孩子这样寒心过,好像她也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与那些仇敌一样,逼视着自己,“是你同你的母亲一直在演戏骗我!让开!”
米禽牧北抬手一把将子蓁推开,小小的身躯哪儿禁得住这样的推搡,眼看就要从台阶上滚落下去,霎时间忽听有人急唤道:“蓁儿!”
赵简冲出来时几乎无人得见,只见子蓁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又是那样冷漠地抬眼看着米禽牧北。
一个人的容颜可以改变,声音也可以改变,可身量气韵、行卧姿态,是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更何况......她的身姿容貌,他已忆了千千万万遍......
夜风袭人,吹得这满地的落叶又厚了一层,想来明早上宫人们又又得忙了。静谧无恙的内宫于今晚却悄无声息地翻了天。
内侍守在紫宸店门前一一回绝了入夜禀奏的朝臣,更是按住了内廷监,没让他们来问侍寝的事宜。
看似风平浪静,然则赵媱却翩然而至,内侍官赶忙笑迎上去,道:“呦,媱美人,您怎得过来了?您要是冻坏了,咱主上可是要心疼的。”
赵媱莞尔,道:“劳您费心,本想着主上近来劳累,特做了碗红豆年糕汤欲想献上……”巴头看了看那紧闭的大门,又道:“看来,主上这是已经歇下了?我一路走来,听见不少宫人议论纷纷,听说主上从王妃的宫里带回来一名侍婢,可有此事?”
那内侍官一揖,“美人容禀,这主子带回来什么人哪里是下奴们可以多看一眼的?再者说,别说是王妃宫里的婢女,就是您身边的婢女,万一哪天让主上青眼想看了,您不也是要巴巴儿得献上。”
赵媱笑道:“那是自然,那今晚上恐不大方便了......要不这样,我把食盒子给您,还劳您替我传达心意。”
内侍官躬身道:“美人放心。”
看着赵媱离去,内侍慌忙抹去额头上滴下来的汗珠子,幸亏还在夜里头无人看见。转身跪倒在阿布都与穆娜的跟前,那内侍只慌道:“姑姑!穆娜姑姑,还有阿布都大人,您们都是主上的心腹,您们要救奴啊......”
不是为了旁的,只怪内侍刚刚抬了头,他看见米禽牧北身后跟着那宫女的模样,明明就是!......明明就是已故去的慧慈皇后的模样!
这主上日思夜想,每晚上都要看着画像入睡,一张画像已被摸褪了色,他属实了解。可是这已经过身的人又岂能还魂?
还是说,这世上有着长着一模一样脸的人?
又或者说,先皇后根本没死?!
若真的如他猜测那般,恐怕今晚上见得那姑娘容颜之人都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听见了就当没听见,宫里的规矩你还不知道么?”穆娜好意提醒道。
阿布都脸如黑锅,又提了提神,道:”接着守着,今晚上就是一只苍蝇都不能让它飞进就去。”
看着那密不透风又牢牢紧闭的大门,两个人都几乎打了个寒颤,因为只有他们知道到底所发生为何。
垂下的帘幕遮挡住了紫宸店内的两只身影,男子似乎竭力想要站得挺拔些,直遮住女子的身躯。
可她还是那样的倔强淡漠,似乎没有正要瞧他,只问道:“七斋呢?”
“七斋?他们屡次试探孤的底线,如此在孤的夏王宫里撒野,自然都已就地正法了。”
“那成王败寇,我与七斋一体,你也杀了我吧。”
“阿简,”他可真生气啊,生气到为什么纵横一生他都可以算尽人心,可唯独到了赵简这里,他可以被她骗了整整十年。
米禽狠捏住赵简的下颌,逼迫着她与自己对视,可依然看不到她眼中的半分惧色。朝下看去,她的脖子纤细修长,又白嫩柔美,他想,若是此时用力,也就一了百了了吧。然力气还没有使出,最终又缓缓收回,女子被他强行揉在怀里死命箍住,如当年看她“咽气”时抱住她“尸身”那样,仿佛只要抓住这个人她就不会消失一样。
赵简能感觉到男人把脸埋在自己脖颈间时呼出的热气,甚至良久,还能听到极其细微的啜泣声,在这间偌大的殿内是显得如此清晰。
“米禽牧北,赵简已经是个死人了,你就当我死了,不好么?”
自然是不好的,怎么会好呢?他是这样的不甘心,这十年来夜夜不能安眠的、受折磨的又不是她,他怎能放下?
若是既定的事实,他想过,也许这一生也不过如此。可如今赵简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他绝不可能放手。
“若我说‘不’呢?”米禽牧北的双眉轻有上挑,略带威胁。
“赵媱是大宋特意送来的探子,我也是,七斋也是,还有无数藏在暗里你不知道的人,你觉得当我们联起手来你又能占到几分便宜?”赵简直视着米禽牧北,又道:“更何况赵简已死,事情闹大了,于你没有任何好处。”
米禽牧北不屑而笑,“赵简是死了,她现在是孤亲旨册封的皇后。可如今孤要宠幸的是一个宫婢,谁又敢说什么?”
赵简神色逐渐凝重,骂道:“米禽牧北,你当真是执迷不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