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爱》白糖饺

67、触不到

　　陈彦仪有点犹豫：“我们今晚都住这里？”

　　“肯定啊，不然住哪。”她皱眉。

　　陈彦仪为难：“按习俗好像不行，母亲刚才还特地说要给我安排住的地方……”

　　“什么习俗，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些有的没的规矩。”南一把他手扔开，“我去跟她说。”

　　“好好，我去跟她说，还是我来开口吧。”陈彦仪把毯子重新盖好。

　　她抱着毯子，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出有点喜怒不定，是因为怀孕了么？

　　“我最近是不是特别地……”她没好意思说下去，心想一定是体内激素变化才这样的。

　　陈彦仪道破：“特别地黏我。”

　　“烦不烦？”南一难为情。

　　他嘴角有淡淡的笑：“不烦，我特别开心。”

　　南一嘴上嫌弃着，还是一把抱住他的腰，脑袋在他颈窝里依赖地蹭。

　　“我睡会儿，你别跑啊。”

　　陈彦仪顺着她耳边碎发，眸色温柔：“我在的。”

　　次日，南一跟陈彦仪去城北，那边较偏远，道路也混乱，接近中午时才到。

　　路上，陈彦仪跟她解释，他妈妈当年在工厂上班，受了工伤，颈椎落下了病根，脑神经也有一定受损，性情变得乖戾怪异。

　　每次想搬家，她都会大发雷霆，砸东西，甚至是打人，无奈之下他只能放弃。阿姨也换了很多位，都相处不好，不是她不喜欢就是人家无法忍受，直到相熟的孙阿姨来，情况才好转一点。

　　车缓缓驶入居民区，在最破旧的楼栋前停下。南一下车，往里面眺望，儿时的印象被勾起。小时候也住过类似的，铁门铁栏杆，狭窄的过道和楼梯，走廊上晾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不过后来搬家了。

　　“不光是性情，意识也有些混乱，可能会说些唐突的话……”陈彦仪垂着眼缓缓诉说。

　　南一紧握他的手：“没事的。”

　　楼梯扶手已完全生锈，摸一把，满手都是铁渣子。

　　陈彦仪拉着她的手，带她上二楼，在走廊尽头一扇红漆木门前停了步。

　　“这门，我记得不太好开……”他喃喃，拿出钥匙娴熟地开锁。

　　两人都听到锁舌错动的声音，陈彦仪轻轻推了下，门纹丝不动，他沉默，又略加了些力道推。

　　轰隆！

　　整扇木门直接脱了框，直挺挺往屋内倒去，陈彦仪手忙脚乱把门抓住。

　　“哎呀！到了也不说一声，我去接啊。”亲和的女声从屋内飘出来。

　　她见门塌了也吓一跳，帮他们把门扶住靠墙边，嘀咕着坏好多次了。

　　眼前的女子和南一妈妈年纪相仿，精神干练的短发，文雅的米黄色连衣裙。

　　女子扫一眼卧室，压低嗓音对陈彦仪说：“正睡呢，孙阿姨出去买菜了。”

　　陈彦仪点头，对南一比了个不出声的手势，牵着她的手走到女子面前：“我小姨，她一直很照顾我。”

　　“小姨好。”南一乖乖跟长辈打招呼。

　　“诶，好好。”小姨拿了一个软凳来，让她坐，不顾她的推托把红包塞她手里，“我知道你们不讲这些，不过呢，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来，你还是收下，反正是个心意嘛。”

　　旁边的陈彦仪在调空调温度，目光总往卧室飘。

　　南一发现这屋里的布置不太统一，最新款的电视冰箱和空调，陈旧掉漆的饭桌和衣柜，要么极新，要么极旧，大抵是能换好的都换了，剩下的都是他妈妈不让动的。

　　小姨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苹果汁，慈爱的目光将她打量：“真漂亮，那小子多有福气啊。”

　　小姨的视线停在她肚子上：“有三个多月了吧？”

　　南一淡笑着点头应下。

　　“那好，那就很稳了。”小姨摸了摸她的脑袋，示意陈彦仪那边，“他很仔细的，做事情稳当得很，你安心养胎就好。”

　　她垂眼，笑容温婉：“我是很安心。”

　　陈彦仪放弃折腾那扇门了，走过来：“这门确实不行了，我去附近的店看看，说不定还有卖的。”

　　“去吧。”

　　她把陈彦仪往门外推搡。

　　“尺寸也要看好啊。”

　　艳阳从光秃秃的门口涌进，淡青色瓷砖被照得发亮。

　　陈彦仪出门的时候，孙阿姨刚好买菜回来，和大家打了招呼便去厨房收拾。

　　厨房里有水花声，还有扯嗓子叫的鸭子，小姨去帮孙阿姨的忙，她也去，又被小姨推出来了。

　　陈彦仪母亲在休息，她不敢打扰，就在客厅里坐着，不经意往他卧室张望了几眼，她起身悄悄走进去。

　　迈入房门的那一刻陈旧感铺面而来，她分外恍惚，像踏进了他的过往。

　　孙阿姨和陈母同住主卧，他这间房则一直空着，仍然像多年前那般。

　　床上的被单叠放得很整齐，素净的，沉稳的颜色，旁边是书柜，一列相框被妥帖地收藏在玻璃罩里。

　　她弯腰，缓缓看过去，竟都是学生时代的毕业合影。

　　照片里她站在最左边，而陈彦仪站在最右边。

　　病历本躺在半开的抽屉里，姓名栏赫然写着陈彦仪。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去拿。

　　一翻开就是医生问诊开药的各种字迹，左下角的日期已经很久远，是他上大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