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合集》姜浓

2、生死约

　　竟然是他…
　　原来他当日说要去巴西，竟是为了这事。
　　左下角的字幕上写着男人的姓名，清晰可见。
　　“汉扬。”林致心中默念“原来他叫陈汉扬啊。”
　　连名字也起得这般官仔骨骨。
　　最底层的古惑仔才需要靠这类血腥肉搏博出位，
　　电视机里的人眉目锋利，依旧是那副深沉内敛的模样，看起来更冷也更瘦了些，仿若一柄脱鞘的宝剑褪去了伪装，终于露出了慑人的本貌。
　　林致仔仔细细地审视着他，只觉越看越陌生，再次肯定了前些日子自己对他的揣测，那时的他的确在伪装。你说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能有这么多张面孔呢？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仿佛听到了她的腹诽似的，正在接受采访的陈生忽然抬眸看向镜头，漆黑的眼睛里锋芒毕露。
　　林致顿时有种被看穿了的荒谬感，心脏咚咚地跳，连忙别开了视线。
　　两个学生妹叽叽喳喳的讨论仍在继续，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有个人已落荒而逃，连挑好的菠萝包都忘了拿。

　　“百万大奖，等你来抢！欢迎来到由邹逸鸿先生赞助播出的…”康家潼举着话筒开始了他激情澎湃的讲演“恭喜二十位成功进入复赛的选手，距离百万大奖又近了一步！接下来将正式进入下一环节…”
　　康家潼简单介绍着复赛的游戏规则。
　　由于人数减少，二十位选手都被请上了舞台。初赛时提前离场的黎湘莹终于发现了林致的存在，在得知林致的初赛总分高过自己后更是面色大变，险些当着镜头的面失了态。
　　林致只当作不认识她，全心应对挑战。
　　黎湘莹却无法像她一般镇定。林致每得一分她的脸色便难看一分，眼看分值差距越来越大，她再也忍受不了了，干脆直接向导播申请中场休息，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演播室。
　　“哇不愧是拿督之女，想休息就休息，想走就走，够牌面！”有选手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康家潼急忙站出来打圆场：“录了这么久是该休息休息了，大家喝口水调整调整状态，稍后再继续。反正是录播嘛，分开录也是一样的。”
　　那名选手听到后只是撇嘴。
　　“Maggie，我去一下洗手间。”林致起身说道。
　　未料刚走出演播室的大门，就被拦了下来。
　　“林致！你为什么总是跟我作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黎湘莹跺着脚质问道。
　　“黎大小姐，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被害妄想症还是一点没变。”林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饶过她继续向前走。
　　黎湘莹被她挑衅的态度激怒，再次冲上去拦她：“林致，别以为你拍了部电影就有多了不起，我当初既有本事让你滚出圣保罗，现在就同样有本事让你滚出娱乐圈！我警告你，得罪我没有好下场！”
　　林致的脚步顿住，回过头凝视着她，素净的脸上不辨喜怒：“我似乎已经得罪了。”
　　“算你有自知之明。”黎湘莹冷哼一声，道“你若肯乖乖退圈，从此在我眼前消失，我大发慈悲说不定还能饶了你，否则就叫你再回味一遍被所有人排队扇耳光的滋——啊！你、你竟然打我！你竟敢打我？！”
　　“既然已经得罪了，不如得罪个彻底咯。”林致嘴角在笑，眼神却是冰冷的“黎小姐，这一巴掌你值得。”
　　“你、你！”黎湘莹被她的眼神震慑，听到有脚步声走近，立即放声大哭“林致打人了！她打我！好痛，你怎么能乱打人，我哪里惹到你了……”
　　“什么，阿致你真打她了？太棒了，打得好！”林莫琪欢快地跑来。
　　黎湘莹一见是她，瞬间换了副表情，收起眼泪鄙夷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你这条狗在吠啊。放着好好的铺王千金不做，偏要当林致的看门狗，真丢你老窦的脸。”
　　“食屎啦你？”林莫琪瞪她。
　　康家潼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见状忙道：“哎呀呀，怎么搞成这样？好了好了都别吵，赶快回去录吧。”
　　他这一来，把附近的工作人员也带了过来，甚至有几名正在休息的选手也凑来看热闹，一时间演播室外围满了人。
　　“我不录了！”黎湘莹指着林致喊道“她打我，欺负我！她们合伙欺负我！我不录了，我要回家！”
　　“哎呀我的大小姐。”康家潼吓得赶紧劝“这都录一半了，不录怎么行，重来一遍得浪费多少心力啊。”
　　“那我不管，都是林致害的。”黎湘莹哭道“要不是她打我，我能不录么？你不怪她反倒怪我，我挨了打还要被你骂，你们太欺负人了！我要回家告诉我叔叔，让他停掉对你们三色台的赞助。”
　　“啊呀呀使不得使不得。”康家潼急得冒汗“大小姐别生气，我让她给你道歉行么？”
　　“光道歉怎么行，除非她退赛。”黎湘莹委屈极了“家潼哥，我可是挨打了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打我。你看看，我脸都肿了。”
　　康家潼看了看她光溜溜没有任何痕迹的脸，为难道：“可是，林小姐退赛的话也得重录啊…”
　　黎湘莹一听气从中来：“你们就是欺负我！还不承认。我说什么都不会再录了，我们黎家也不会再跟你们三色台有任何来往，再见！”
　　“哎哎哎，黎小姐，Lesley！”康家潼追着她喊。
　　但任他好说歹说，黎湘莹就是不肯留下。康家潼没办法，只得请求选手们重新再录一遍。
　　与林致同组的九名选手自不必说，除Maggie外，其他选手们对于重录也没有他想象中那般抵触。
　　康家潼总算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录制便较为顺利了，康家潼重新出抽题，十几名选手迎接了一次新的挑战。最终，包括林致与Maggie在内的八人成功晋级决赛。
　　“哇哈哈哈，好久没玩得这么开心了，真过瘾！”几名选手激动地交流着赛后感受。
　　“Maggie，我能先去你那里么？”林致问林莫琪。
　　自从简小姐跳楼以后，她便长住医院。但今日情绪不好，她唯恐就这么回去会被简小姐看出端倪。
　　“随时欢迎。”林莫琪拍着胸脯说道。

　　终于到了没有外人在场的私密空间，在林莫琪这位至交好友面前，林致压抑了一路的灰暗情绪得到了尽情的释放——然而也只是无声地流泪罢了。
　　“Maggie，我是不是很丢脸？”林致擦着眼泪说道“就会哭，一点都不霸气。”
　　“哪有，简直霸气侧漏好么！你都把Lesley打跑了。”林莫琪抚摸着她柔亮笔直的长发，眼神黯淡下来。
　　她的阿致天生丽质，连头发都生得这么美，可她永远记得这一头泼墨秀发是如何被糟蹋的。被人恶意泼上污水，倒提起来当做拖把一样在地上拖！
　　“我永远不会原谅Lesley。”林莫琪咬牙说“她真的把你毁了。”
　　更别提她还在学校里乱造黄谣，导致家长们集体反对林致入学。而当林致想要转校时，她又从中作梗数度坏事。回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即使已经过去了五年，林莫琪依然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恶寒。
　　“阿致，你有没有讨厌过我啊？”林莫琪心虚地问“Lesley让班上女生排队打你耳光的时候，我、我…”
　　“你轻轻摸了摸我的脸，只有你。”林致回忆起当日那个脸颊肥嘟嘟，眼神怯生生的细路女，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些许笑意“想不到幼时如此胆怯的女生，日后居然也会长成一朵霸王花。”
　　“阿致，我真的好愧疚，哪怕后来你走了我也始终忘不掉你，我当时真是恨死了我自己。”林莫琪懊悔不已“我好怕你恨我，不敢去见你，但又觉得必须得去见你，当面同你说对不起。”
　　“其实在学校的时候我并不讨厌你，但你后来整日整日牛皮糖一样粘着我，甩都甩不掉时，我是真的有点讨厌，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啊，我又没欠她钱。”林致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林莫琪也笑了，接着故作严肃状问道：“老实交待，你偷偷讨厌了我多久？”
　　“嗯…让我想想啊，一星期？啊不对，好像是一个月？一年？”林致越说越离谱。
　　“哇居然这么久？！”林莫琪手抚胸口，作出痛苦状“阿致，我心好痛。”
　　“逗你呢，从来没有讨厌过。”林致握着她软乎乎的双手说“Maggie，真庆幸我还有你。”
　　“你永远有我。”林莫琪回握住她的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