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抒行

5、第5章

　　十月月考成绩排名公布，段望请了两天的假，据十一班的人透露，他是去W市找何树算欺骗他的账。
　　消息是真是假，十班人并不想了解，反正段望只消在铭市，他向鹿嘉岁道歉的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鹿嘉岁本人没怎么放在心上，大课间见柳茵思在她面前义愤填膺，好似下一秒段望出现就要上去干架，她手臂揽过柳茵思肩膀安抚：“好啦，不提他了，你不是说今天是还书日期吗？趁大课间时间充足，我们去吧，不用赶。”
　　柳茵思注意力转移：“是哦！十块钱也是钱，不能离我而去！我最近想借沈从文的《边城》看，岁宝，你借什么书？”
　　“我没有办借书卡，我偏向自己买书来，可以随时翻动。”
　　“你确实自己买更好，我看一遍就不再看，借书的方式就是为我提供便利的。”柳茵思把要还的书和借书卡放进防水帆布袋，挎在单肩。“走吧走吧，速去速回！”

　　名鸿中学的图书馆白天下课时间开放，由于离教学楼有一个廊道，十分钟的小课间没几个学生过来，三十五分钟的大课间馆内一楼准备的十张桌子都有坐人，书架过道也有零星学生站着翻阅。
　　柳茵思还完书便上二楼的文学名著区找书，鹿嘉岁在底楼走到报刊区拿起一份最新一期时政报纸。

　　默读了两则新闻，柳茵思从楼上下来，跟在她身后的是孟惊时和徐博睿。
　　一同出图书馆大门，柳茵思扯着徐博睿的袖口先跑后说：“岁宝，我们先走了哈，孟惊时说有话和你说喔～”

　　怎么有揶揄的味道？

　　鹿嘉岁无奈地笑笑。柳茵思想多了，她和孟惊时可不是柳茵思和徐博睿的情侣关系。
　　事实如此，孟惊时的话不是情情爱爱，而是帮林苔带话，问她的美术指导老师姓甚名谁，需要上报。

　　“不是由我传递，跟不跟我说无妨。”孟惊时说。
　　鹿嘉岁莞尔：“不是保密事啦，是西庭画廊的创办人，近期获得省市奖的蒋美云老师。”

　　“蒋阿姨？”
　　“你认识？”

　　孟惊时“嗯”了一声：“是罗骁的妈妈。你之前说铭市画功出名的老师，我最先想到了她，但是阿姨喜欢自己主动收学生，曾经好几个自荐的学生都被回绝了，而你说的是你主动找，我立秒排除了是她。”
　　“确实哦。”说到这个，鹿嘉岁也说出她那时知道后的受宠若惊，“我不服输不认命想去试一试。我爸告诉我，那天蒋老师盯着我初三暑假画的《天边云彩》，很久很久，打烊时让我爸把我联系方式推给她。”

　　“情理之中。”孟惊时这下没有那声“蒋阿姨”语气意外，“蒋阿姨年轻时绘画是第二梦想，航空才是第一所求，只是亲眼目睹一个很亲的人从高空坠落离世，产生了心理恐惧，至今都没法克服，所以她退求其次，又是坚持不懈精益求精的人，才有了如今造诣。”

　　蒋美云曾在个人专访里有说过，少年时期她想鱼和熊掌兼得，后来意外打破，幸有成名信念支撑，不至于所有美梦泡汤。

　　“蒋阿姨是触景生情了，但到底是你作画水平能力优秀。”孟惊时给予肯定。
　　“嗯啊。”
　　鹿嘉岁欣然接受，她画的题材是大众题材之一，蒋美云阅历丰富，是神是弱肉眼能得。

　　穿过廊道，走下一级台阶，鹿嘉岁听到慢她半步的孟惊时叫她的名字。

　　“嗯？”鹿嘉岁转头，刚从自我思考里出来，抬眼看孟惊时表情有点懵然。

　　孟惊时摸了摸脖颈：“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我——”

　　鹿嘉岁的原计划是单独再见到罗骁的时候向罗骁了解孟惊时怕黑的情况，可今天此情此景，鹿嘉岁心有些动摇，偏偏孟惊时开口了。
　　不动摇了，她想好了。

　　鹿嘉岁点了一下头，问：“蒋老师有尝试克服过恐高，那你愿不愿意试着克服怕黑？”

　　女孩目光燃烧着无限热情生机，看着她，本能的拒绝不再有，孟惊时也燃起，回答：“愿意尝试。”

　　孟惊时再一次看见女孩的酒窝，他听见她说：“那我帮你陪你克服，就算回报你上次帮我。”

　　后半句话给他感觉生疏有距离，奈何前半句话威力更大，孟惊时答应了下来，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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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诺简单容易，实现则有困难阻碍。
　　高二下学期四月底要结束高中所有课程，开启一轮总复习，除去法定假期，在双休变单休、白天有上课晚上必有晚自习的情况下，上课的时间并不多。
　　学生学习为主业，帮陪孟惊时克服怕黑的事自然而然拖延。

　　十二月底，周日，恰好是圣诞节。早晨，鹿嘉岁收好书包和几个续Q Q火花的朋友互道节日快乐，出家门时收到她堂姐鹿启杏的消息。

　　【鹿启杏】：[妹妹下午在家否？]

　　至今为止，鹿嘉岁的周日，早上去蒋美云家练习画画，下午和孟惊时在711学习。
　　过得平淡有规律。
　　不过今天不同，孟惊时跟着孟阳回乡下老家给他奶奶祝八十大寿。

　　【一鹿岁安】：[姐姐我在家]
　　【鹿启杏】：[那太好了！定位给姐一个，姐姐朋友出差要晚上到家，姐姐下午到，想把行李暂安置你家~]
　　【一鹿岁安】：[姐姐来铭市出差？]
　　【鹿启杏】：[binggo！有一位病人现在居住铭市，过来复查。]

　　鹿嘉岁眼前一亮：[姐姐来去行程紧吗？]
　　【鹿启杏】：[不，得空，帮病人复查完打算逛逛铭市，西南门那不是新建了一个游乐场？要去玩！]

　　【鹿启杏】：[嘶，这是你有事求我的话风！]
　　【一鹿岁安】：[嘿嘿……]
　　【鹿启杏】：[说！何事？]

　　鹿嘉岁细细道来。

　　【鹿启杏】：[我需要知道什么原因导致的，你的小男同学愿意说吗？]
　　【一鹿岁安】：[我去问问，应该会说。]

　　鹿嘉岁把大致发给了孟惊时，对方正在输入两分钟回：[准备杀鸡，忙完后和你讲。]
　　鹿嘉岁抿唇浅笑，回复一个小兔子蹦蹦跶跳OK的表情包，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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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数小孩偏爱节日，鹿嘉岁画完今日份任务，看见蒋美云的小儿子罗享戴着圣诞帽晃着脑袋，呆萌的样子不由一乐，打开已经合上的颜料画了Q版圣诞老人展示在罗享面前。
　　年仅六岁的小男孩甚欢，哇哇喔喔叫着把以失败结束游戏的罗骁和系上围裙将要炒菜的蒋美云吸引过来。

　　“小屁孩，叫什么叫呢。”罗骁开玩笑似的捏了捏罗享的脸蛋。
　　蒋美云则注意到鹿嘉岁：“嘉岁今天画得很快呀。”

　　鹿嘉岁笑吟吟点头。

　　蒋美云再瞧见白纸上的圣诞老人，笑道：“享享特别爱拽着白色胡子，家里有两个没胡子的圣诞老人了。”

　　圣诞老人失去胡子，鹿嘉岁脑海里想象了一番，“噗嗤”笑了一声。
　　蒋美云乐了一会，命令罗骁带罗享去洗手，视线回归鹿嘉岁，渐渐发觉：“今天不着急回去？”
　　“嗯，孟惊时不在市里。我父母，老师你知道的，和孟惊时五叔一样，忙工作赚钱，我后面也没什么事，一个人吃就不打紧。”
　　“那正好。”蒋美云喜上眉梢，“嘉岁在老师家吃午饭吧，老师很早就想请你了。”

　　老师的意愿，鹿嘉岁不好意思拒绝，作声答应。

　　蒋美云：“好，我去准备了。”
　　“嗯嗯，谢谢蒋老师。”

　　鹿嘉岁书包放回原位，亮屏手机，先去问鹿启杏下午几点到，得到三点十分左右的消息，然后在家群里报备在蒋美云老师家吃今日午饭。
　　她在外早就不用父母担心了，但出门告知行径已然成为习惯。

　　完成好，鹿嘉岁直径走向厨房，提出自己可以搭把手。

　　来者是客，蒋美云自然是不需要，赶鹿嘉岁到客厅看电视吃瓜子水果。
　　鹿嘉岁接收到罗骁央求目光和双手握着的手柄，接着看到显示屏游戏界面，便晓得罗骁还想玩游戏。
　　她无意电视，口型对罗骁说你玩，低下头招呼两只小圆眼直直盯着她看的罗享过来，跟他说话。

　　午饭后，鹿嘉岁同蒋美云聊了一些美术。
　　蒋美云有午睡的生物钟，到点哈欠连连，鹿嘉岁道了声午安，背上书包，准备现在回家。
　　恰好此时罗骁要回学校和三个小组成员做黑板报，和她一块儿出门。

　　两人都要乘坐公交，家到公交站以及等车有一段时间，聊天必不可少。

　　罗骁走一步踢一下路面上的小石子，说：“我妈很喜欢你，你的出现等同于圆了她没有女儿的遗憾。”
　　“啊哈，我受宠若惊了。”
　　“怀上享享的初衷是想有个女儿，结果事与愿违，照样XY染色体。她也上了年纪，再生就有危险。”
　　似乎想到了什么事，罗骁笑：“说件事，阿时不在乎这个。阿时是冷白皮，眼睛大，小的时候啊，我妈给他穿上小裙子，然后他就从比我大一岁的哥哥变成比我小的妹妹，我妈强词夺理说的，不过那一刻我也想有一个妹妹。”

　　“我就带着阿时‘妹妹’小区里到处玩，晚上去了我邻居，我爸爸高中同学家……嗐，你猜怎么着？”

　　罗骁笑容点点敛尽，鹿嘉岁猜测很大可能是与孟惊时恐惧黑暗有关。
　　尽管孟惊时说会告诉她，但是多种角度看问题是全面的，她想听听罗骁视角的讲述。

　　鹿嘉岁说：“不猜，你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