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你的时候》陆今宜

14、爬山

　　顶楼静谧，音乐声悠扬，这样闲适的环境，呆得久了浅音控制不住地困意上涌，双眼闭合睁开，闭合睁开，闭合……

　　陈澈眼见着小姑娘脑袋一歪，将睡未睡，赶紧上前托住，座椅后调，替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乐师适时切换安睡曲，灯光昏暗，陈澈轻晃酒杯，静静看着对面睡得香甜的小姑娘。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澈躺下眯了一会儿，清醒后慢慢凑过去看浅音。

　　脑袋微偏，整个人被昏暗覆盖，小姑娘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间或轻轻颤动几下。

　　她睡姿很乖，从不乱动，只胸口因呼吸而平稳地上下起伏。
　　陈澈的外套依旧盖在她身上，小姑娘半张脸都埋进去，只剩挺翘的小鼻子正常呼吸。

　　可爱得不像话。

　　他安排了人带他们进山，时间差不多到该出发的时间，可小姑娘睡得这样香甜，他真不忍心将她叫醒。
　　索性轻轻耳语：“音音，我背你进山好不好？”

　　浅音也不知嘴里嘟囔了句什么，陈澈只当她答应了。

　　小姑娘倒是没什么防备心，真就抱着他的脖子继续睡，陈澈又好气又好笑。
　　提防他的时候多看她一眼都不行，不设防的时候，小姑娘其实就是小小一只，软软靠在他的后背。

　　这股柔软从脊背穿透胸腔，又绵延进心脏。

　　当地负责带领游客进山的男人，早早等在酒店外。
　　初见陈澈，只觉得他小小年纪，周身气度却已经不凡，看着就不像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下意识态度更平顺些。

　　现在再见陈澈，他依旧面冷，只盯他一眼，他便不敢再看，慌慌张张去前面带路。
　　心里却觉得比起初次，陈澈凌厉的气质外又包裹了一层柔软，不若先前那么摄人。

　　太虚山这几年游客渐多，原先崎岖不平的山路经过人工打磨变得平稳很多，外地人上下山早没有前些年那么艰难。
　　进山当然要爬山，有些游客选择前一天上山，在山顶住一晚，而有些游客则选择早起，由当地专业的导游带着进山。

　　陈澈选择后者。
　　他们时间不多，贸贸然到这里就爬山，只会透支体力，倒不如先休息一晚。

　　山间空气清新，深呼吸一口漾着草木的芬芳。
　　只是终究时间太早，除了导游的手电筒发出微弱的灯光外，天边始终一片漆黑。

　　陈澈仔细托着浅音，步伐尽量平稳，避免行进间的颠簸影响她休息。

　　小姑娘这时候倒是真的心大，乖乖埋在陈澈的颈窝处，细细的温热的呼吸恰好喷洒在陈澈的脖颈，偏她毫无所察，只觉得那处位置舒服，再没动弹过。

　　还好天色并未大亮，无人看得出陈澈的异样。
　　小姑娘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连呼吸都让人喜欢，脖颈只先觉得有些痒，然后是片刻的僵，再慢慢腾上薄薄淡淡的热气，热得陈澈呼吸都有点发紧。

　　他暗暗咬牙，要不是有人，他真想对此刻乖得不像话的小姑娘做点什么。
　　当然没有如果。

　　陈澈再将她往上托了点，脖颈半倾，逼迫小姑娘再找个其他的地方趴着。
　　要是再这样，他真的没办法保证，他会不会做些什么。

　　小姑娘只嘟囔了一句，便不再闹。

　　天边渐渐露出一点鱼肚白，浅音慢慢睁开了眼睛。
　　昨晚睡得迷迷糊糊，她只记得陈澈跟她说了什么，她不想思考，索性胡乱点头。
　　潜意识里，她总觉得陈澈安排的事情应该是靠谱的。

　　再睁眼，就是陌生的环境。
　　陈澈脊背宽阔，步伐沉稳有力，她竟然一路都没有醒，浅音回头看背后的道路，长得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陈澈是怎么把她背上来的。

　　浅音心里闪过一点小小的愧疚，明明是她要过来爬山，结果她还一步都没走，现在都快到山顶了。
　　有点面热。

　　浅音：“陈澈，我自己可以走呀。”

　　陈澈半蹲身子，习惯地拉起她的手往上走，浅音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又想到他背了自己一路，浅音悄悄看了一眼陈澈微微汗湿的额角，没有再挣扎，乖乖让他牵着。
　　已经快到山顶，导游的步子也渐渐慢下来，陈澈索性拉着浅音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保持恰好能看到的距离，谈话却也不会让别人听到。

　　陈澈：“小同学，你警惕性不太高啊。”
　　浅音：“什么意思呀？”

　　陈澈：“昨天晚上就这么跟我进来，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我做点什么？”
　　浅音气势有点弱：“我没睡醒……”

　　陈澈挑了下眉，笑着拢她的肩：“所以，别跟别的男人玩，都不是什么好人。”
　　浅音小声嘀咕：“你也不是……”

　　山谷清幽，浅音的小声吐槽一个字不落地落进陈澈耳里，他“啧”了声，很是不满：“你之前往老子脖子里吹气，老子都忍住了，这还不算好人？”

　　陈澈看了眼距离，山顶就在前方，接下来没有导游也没关系，他身子往浅音面前一挡，小姑娘顿时没处走，只能停在原地。

　　陈澈的话让她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她什么时候……

　　“就刚刚我背你的时候。”
　　陈澈似乎看出浅音心里在想什么，不紧不慢补充，每说一个字浅音的脸就红上一点，待到陈澈拖腔带调说完，浅音原本白皙的小脸已经是酡红一片。

　　“那……我……”浅音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明明睡眠不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陈澈背上竟然没有醒过来。
　　全无印象的事情，她更加不知道怎么解释。

　　山顶上的议论声顺着清晨的风飘到她们站立的位置。

　　“快点快点，太阳要出来了。”
　　“别睡了别睡了。”
　　“别磨蹭，赶紧从帐篷里出来，不然这一晚可就白等了。”
　　“……”

　　太虚山是渝城最佳的看日出的地方，不少游客过来，随便吃一点，便开始爬山，晚上在帐篷里凑合一晚，第二天早起看日出。
　　可以说，来这玩，不看日出跟白玩也差不多。

　　山顶吵吵嚷嚷的，浅音全都没在意，心里只是想，原来陈澈这么早出发，是为了带她来看日出呀。

　　陈澈当然不需要小姑娘的解释，这趟本就是看日出，见小姑娘还愣在原地，估计还在想怎么狡辩呢。
　　陈澈忍不住轻笑了声，继续拉着小姑娘的手往上走。

　　一边走，一边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方才还只是一点鱼肚白的天渐渐变成浓烈的橙色，霞光点点铺就，公平地照在每个人的身上，面上。
　　浅音的发间隐见闪烁，霞光跳跃。

　　二人到山顶时，红日刚刚开始探头，大片的橘黄笼罩整座太虚，小小的一角方一窥见，已觉震撼。
　　大自然真是伟大而神奇，浅音怀着敬畏之心挺直脊背，等待接下来的橘色巨浪。

　　山顶人太多，陈澈站在浅音身后，在她周围撑出一小片地方，不至于被人挤到，又能让她认真看。

　　旁边有女生朝自己的男朋友吐槽：“你看看人家男朋友，长得又帅又会照顾自己的女朋友，你再看看你，都要把我挤出第一排了。”

　　陈澈被“男朋友”这三个字取悦到，嘴角漾起愉悦的弧度，周身冷冽的气质散去几分。
　　甚至人家男朋友投来仇视的目光时，陈澈不仅没无视，他还好脾气地点头回应。

　　气得那个女生的男朋友以为陈澈是在挑衅。
　　那个女生吐槽归吐槽，也不想惹麻烦，又软下性子哄着自己的男朋友走远了。

　　浅音看得认真，这样的小插曲，她听到也没回头，只当是在说别人，根本不知道她也算是个当事人呢。

　　她没有看过日出，之前在网上刷到，都是图片，已经很美，但远远没有现场来得震撼。
　　浅音眼睛都不想眨，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巨大的一轮红日缓慢向上移动，周围堆叠着一层又一层绚烂的霞光，簇拥而又离散。
　　浅音忽然觉得，她在这轮红日的映照下，不过渺小得像一粒尘埃，她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多久，硕大的红日全部呈现在众人的面前，浅音周围有人举着手机猛按，也有不少带着专业的摄影设备，跑来跑去找各种角度，想要记录这一刻的震撼。

　　浅音只是静静看着。

　　陈澈问：“你怎么不拍？”

　　“用眼睛看，记在心里。”
　　浅音的手机果然掉在车里，现在放在里面的口袋，不会滑落，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有拿出来拍一张，总觉得，这样震撼的一幕，任何镜头都无法呈现出它原本的模样。

　　嗤。
　　陈澈挑了下眉，“音音说话还挺哲学。”
　　然后从兜里摸出手机，单手点开相机模式，随意按了一张。

　　陈澈盯着看了半晌，照片中，小姑娘沐浴在霞光中，发丝飘扬，泛着细碎的金光，美好得像是被神眷顾的少女。
　　陈澈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摩挲，莹润的触感像极了小姑娘肌肤的触感，周遭人声鼎沸，陈澈罕见没有觉得心烦。

　　太虚晨曦，旭日高升。
　　你在看日出，而我自始至终，看进眼里的只有你。

　　陈澈：我老婆一定是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