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白月光总想无情证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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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新历元年，仙帝飞升斩除堕仙，扭转乾坤，正位天道，新历始启。仙帝云岚重设仙官席位，自仙帝以下，设四仙君，承辅佐分忧之责。”
——《仙界新历书·改制篇》
自云岚等人孤注一掷飞升，杀死前任仙帝之后，短短百年之间，人族迅速复兴，天赋出众的修行者如同地里长出的大白菜，一茬接着一茬，短短数百年来足有百余人飞升成仙。
这个数字简直让天下人都震惊了。
一时间修行界各大宗派更加兴盛，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对修行一事趋之若鹜，不但争先恐后想将家中子女送入山门，有的年纪一大把，头发胡子白了半边，还想拜入山门修行。
各大宗派的掌门：“……”愁到头秃，不得已加大了对招收弟子的审核力度，更加严格的控制弟子入门资格。
其实一开始，被这个飞升数字震惊到的不止凡人，还有修行者们——毕竟往昔数百年能出一两个修行者，现在这个数字却翻了百倍，修行者苦修归根结底就是想要飞升，如何能不动心？
但当绛山现任掌门和宁真人及时请各派掌门前往绛山叙谈之后，各大宗派掌门原本躁动的心脏就像是被浇上了一盆冷水，及其迅速地恢复了清醒的态度。
众所周知，绛山飞升的修行者就算不是最多，也是数一数二的。更遑论当年冒死飞升救世的十位修行大能中，足有三位出自绛山，其中两位成为了仙界举足轻重的人物，绛山明霜仙子更是仙帝之妻。
因此，在绛山、上阳宗以及其他宗派的默许之下，一些言论渐渐在私底下传开来，原本躁动的人心也渐渐平定下来。
云岚坐在朝天宫前的阶梯上，面前空中飘着一卷卷轴。
他从上到下看下来，上面闪烁的一个个名字已经熄灭了一大半。云岚抬手又划掉一个，看着那个名字熄灭下去，满意点头：“不错，还有五十二个人。”
当年前任仙帝作乱，屠杀仙界众仙。云岚按照天道的意思，对于惨死的仙人们按照功绩多少降下功德送去轮回，其中，有不少仙人功绩不小，获得的功德也极多，按照天道有功必赏的态度，这一百七十二位功德极高的仙人都能够再次飞升。
而其余功德略少些的仙人，也能一一转世，投个好胎，注定一生平安无虞，有极大的成就。
这些年飞升仙人数量极多，正是因为那一百七十二位该飞升的仙人陆续归位的缘故。
划完了名字，云岚将卷轴收回袖中，站起身来，先回殿中换了身衣裳洗了把脸，抹去面上的疲惫之色，然后左右逡巡片刻，挥手招来仙侍，问：“阿霜呢？”
身为仙帝，仙界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只要云岚愿意。但不止云岚，就连明霜他们，也更习惯不轻易动用仙力，像在人间那样生活。
白鹤仙侍稚声细语道：“明霜仙子在披香殿中处理事务。”
云岚：？？？
云岚：！！！
他大为震惊。
云岚继任仙帝后，痛定思痛，既是为了让天道安心，也是有感于前任仙帝权力太大才酿成祸事，他趁着仙界满打满算只有五个人，对仙界官制进行了改革，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增设了仅在仙帝之下的四仙君之位，用来辖制仙帝权柄。
之所以设四仙君，是因为当时除了仙帝云岚之外，仙界只有四个人。
四仙君既然顶了这个名头，没理由不干活。然而明霜无论何时，对修行的热情从来不减，她虽然答应云岚挂个名，然而属于她的那份事务，从来都是丢给云岚处理的。
云岚熬了一整夜加半个上午，才将手边事务无论大小全部处理完，大感轻松。如今乍一听明霜主动去干活，简直像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惊讶不已。
云岚左思右想，也没想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能惊动明霜亲自处理。他索性自己到披香殿去查看情况，刚进披香殿的大门，只见一只毛茸茸的白狐狸上天入地满院子乱窜，一群白纱遮眼，容颜俏丽的小仙侍正娇笑着四处去抓，香风阵阵，莺声燕语，场面十分热闹。
云岚：“……”
这是何等骄奢淫逸的场面啊！
他沉痛地叹了口气，脚步轻捷地从满院子乱窜的皎皎身边走过，踏进了殿门。
高台上明霜正放下朱笔，一手按了按眉心，见云岚进来，神色中微露意外。
云岚快走两步迎了上去：“阿霜。”
他低头去看明霜案上摊开的书册，发现明霜居然真的在处理事务，大为惊异。
他轻咳一声：“阿霜，明日你有没有空？”
“有啊。”明霜眼底显出一点笑意来，“你生辰，我怎么说都要将时间空出来。”
云岚：“我以为你忘记了。”
毕竟明霜昨天还在闭关。
“怎么会忘记。”明霜笑吟吟道，“难得的整岁生辰，是不是，花仙子？”
云岚本来正伸手去端明霜的茶盏，闻言一口茶水呛进了喉咙，连连咳嗽，含嗔带怨地抬眼瞥了明霜一眼，嗔怪道：“太过分了，不许这样叫我！”
云岚是花朝节生的，花朝节为民俗传说中的百花仙子生辰。自从知道了这一点，明霜有时便会半开玩笑地唤云岚一声仙子，云岚多次反对，均以失败告终。
对于云岚的反对，明霜假装没听见。
云岚靠过来，也不当真生气，环住明霜的腰身，将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嘴唇贴在明霜耳边，声音绵而软：“那，明日你陪我下界去玩。”
“那是自然。”明霜欣然答应。
云岚就笑了起来。
虽然他执掌仙界百余年，从未出过岔子，在新飞升的仙人面前威势极重，然而当他卸下仙帝那层面具时，顿时又变回了那个十几岁的、笑起来十分活泼的少年人模样。
片刻之后，明霜面无表情地伸手，把云岚的下巴从她肩上推开。
“你下颌太尖了，戳的我有点疼。”
云岚露出一点委屈的神情来，黏黏糊糊贴过来，咬住了明霜的唇。与此同时殿门无声无息地关上，将殿外院中的娇笑声、吵嚷声全部隔绝。
北方四州并不流行过花朝节，相反的是，上阳宗所在的天南诸州倒是格外热衷于过这种和花有关的节日。
花朝节当日历来有踏青传统。天南诸州最繁盛的府城当属柳城，每年花朝节，柳城外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大多携家带口前往郊外。
沁水绕城而过，水边翠绿的柳枝被微风吹起，轻轻拂动。水边有豆蔻少女们赤足拎着裙子站在浅水处嬉闹，一边生怕新制的衣裙弄湿，一边又怕有男子闯过来，娇羞欢快的清脆小声传出老远。
大片的草地上，许多拖家带口出来踏青的人各自围坐，再往前走出一段便是花市，花香已经远远飘来，道路两侧摆满了各色花卉，人群围在一处又一处，不断有发间簪着花的男女抱着一盆盆鲜花挤出来。
太阳渐渐升到了头顶，云岚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和明霜差不多将整个郊外逛了一遍，身上还沾着些纷繁浅淡的花香。云岚在草地上坐下，面朝河水，一手支颐，头上还戴了个小小的花环。
不远处水边嬉闹的少女们时不时转头悄悄看他两眼，窃窃私语。不多时，便有两个大胆的少女折了枝花，走到云岚身前，红着脸将花递过来。
天南礼教约束并不严苛，青年男女多爱以花传情。云岚闻弦歌而知雅意，朝她们笑了笑，微笑道：“多谢姑娘抬爱，在下已有爱妻，倒要拂两位姑娘的美意了。”
那两位少女都是一怔，旋即面色通红，道了声歉，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面前少年人秀美的面容，这才相互牵着手飞快跑走了。
云岚望着她们的背影，禁不住笑了起来。
凡人这样活泼自在，无忧无虑的模样，就是云岚最希望看到的。他不知从前的仙帝怎么想，但至少对于云岚而言，他兢兢业业给天道代行职责，不敢松懈，为的就是最普通的凡人也能自在过活。
“真是漂亮的姑娘啊。”明霜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云岚下意识附和她：“对对对。”对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世上美人虽多，唯有阿霜堪称真绝色。”
明霜扬眉看他一眼，看在云岚生辰的份上，没和他开玩笑，反而将手中的油纸包递了过来：“寿星，这是你要的。”
云岚十分感动地拆开了油纸包，酥炸玉兰花的香气顿时悠悠飘了出来，他先塞给明霜一片，感动道：“还是这个味道。”
多年不曾下界，再次吃到熟悉的点心，云岚简直要热泪盈眶。
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明霜带回来的酥炸玉兰花和桃花冻糕，云岚精神大振。在明霜问他打算去哪里的时候，云岚欢快地拉住明霜的手，将她拉上了停靠在岸边的一条画舫。
“你哪里来的船？”明霜问。
云岚抬手撑船。他当年在栖霞镇学会了划船，到现在居然还没丢下这项技艺，只轻轻一拨，画舫顺水而下，沿着沁水飘飘摇摇。
风里夹杂着暖香，两岸风景如画。
画舫渐渐偏离沁水，转入了一条分支，又往前行片刻，前方水道越来越浅越来越窄，在搁浅之前，云岚及时停船，带着明霜上了岸。
眼前是一处青草如茵的山谷，一座不大不小的精巧院落坐落在山谷中央，山石之上有银链奔涌而下，溅起点点清亮水花。
就在明霜踏入这座山谷的那一刹那，无数婉转的鸣声响起，紧接着四面八方飞出无数羽毛华美的鸟儿，在一只圆滚滚雪鸮的带领下飞过天空。
这无疑是一副极为壮观的景象。
明霜似有所觉，转头看向云岚。
“阿霜。”云岚也转过头来看她，轻声道，“我爱你。”
他倾身抱住了明霜，低低地道：“我们当年成婚时，我曾经暗暗起誓，终此一生，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然而现在回想，我却总觉得亏欠与你。”
明霜靠在云岚胸前，静静听着。
“你不喜欢沾染俗务，喜欢安静，喜欢修行，然而自从嫁给我之后，却不得不承担了很多责任，做些你不想做的事，飞升前是这样，飞升后还是这样。”
云岚轻声道：“阿霜，我向天道讨了个情面——天道允诺我，等所有仙人归位，只要我不想再做仙帝，随时都可以带你离去，不管是天上地下，或是异界他乡，我们都可以去得。”
明霜抬起眼来，正撞入云岚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底。
似乎时光不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印记，云岚的眼睛依然是那样黑白分明、清澈见底，一如他们在聆泉秘境外相见时。
于是那一刻明霜明白，云岚从始至终都是最了解她的。
云岚看似什么都喜欢，他喜欢春风夏雨、秋月冬雪，喜欢红尘烟火，喜欢美好的、可爱的、活泼的、热闹的。但他最喜欢的，一直都只有一个。
他明明向往繁华热闹，却最喜欢那个清冷如雪，不沾半分烟火气的明霜。
“阿霜。”云岚认真道，“我最在乎的，不过一个你而已。”
明霜眨了眨眼，她偏过头去，轻轻点头：“我也是。”
这一日似乎过的极快，夜色渐渐笼罩了整片山谷，也笼罩了整个天南，整片天地。
云岚坐在一块高大而平整的山石之上，明霜坐在他怀里，任由云岚将面颊埋进她肩窝，撒娇般轻声呢喃着情意。
遥远的夜色中，柳城方向的天幕上，炸开一簇簇色彩缤纷的烟火，在夜空中绘出极其美丽的图景，旋即消逝无踪。
“云岚。”明霜轻声道，“你看。”
云岚抬起头来，瞳孔猛地一缩。
烟火消逝，天幕之上，却划过了更多光芒，在漆黑的夜色里，留下醒目而美丽的长长痕迹。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这是真正的星光。
星光掠过天际，山谷中寂静的夜色里，明霜的声音响起。
“云岚，生辰快乐。”
她的眼睛里仿佛倒映着星星的光彩，有些笑意：“我本来想带你去天河看，那里的星星最美，不过这里也很好。”
她顿了顿，又道：“和你在一起，哪里都很好。”
云岚笑起来，眼底漾出缠绵的笑意与欢悦。
他低头吻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白月光总想无情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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