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堪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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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要想太多了，很多东西都不是我们所能控制和预料的，我们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们还在的时候，珍惜他们的存在。”
沉浸在对历史和文化的思考中，苏彦的一句话把我伤感的灵魂拉了回来。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昔日忽必烈，福临扫荡中原时，也曾干过诸如花刺子模，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等惨绝人寰的暴行，即便这等杀人恶魔也不得不折服于汉人文明。
拜汉人为社稷宰相，沿三省六部安定玉宇，奉四书五经为经典，以汉字书写朝廷天下文章，弃帐篷而居宫廷楼台，使民躬耕而荒芜牧野。
如今环顾四海，莫不以日新月异为豪，楼房莫不相同，街道并无二致，即便烟雨江南也全无明清风范，庸者碌碌往来，乃不知魏晋风骨，无论唐宋余韵。
每逢天空萧瑟，不免想起杜少陵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诗句，可惜意境全非，却依然满目凄然。
可是，感慨仅仅只是感慨，并不能改变什么。对于不可改变无能为力的事花太多心思，也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罢了！
“哎，也只能这样子呢。”叹了口气，我放弃了感慨。
看到我无奈的表情，苏彦停下了往前走的步伐，拿出手轻轻地点了一下我的额头，眼里含着醉人的笑意，直视着我，语带宠溺地对我说：
“念念，你真的很特别，忧国忧民的样子好可爱。你啊，跟我以前遇见的女孩子都不一样，她们不是忙着念书，就是忙着交男朋友。从没有人会像你这样子易感，可以为了一朵花开展颜，也可以为了一段文字落泪。有点像《红楼梦》里的林黛玉，但是你比黛玉坚强，乐观。”
虽然人行道上没有镜子，但是我知道我的脸很红，苏彦怎么会突然说这话？
“呀，苏彦，你怎么这样子说？人家不好意思了~~我知道多愁善感不好，可是看着那些美好的东西消逝在你的面前，是很难保持镇定的。还有我哪里比得上黛玉啦？”
“哈哈，你没听出我在夸你吗？善感没什么不好的，我喜欢善感的女孩子，比较善解人意呢。”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我记得这是《红楼梦》里对黛玉和宝钗的判词。那苏彦喜欢的是拥有咏絮才的阆苑仙葩了？”
“对于潇湘妃子，我谈不上喜欢，但是很欣赏她，这样子的女子世间少有，也只能作为文学形象出现了。‘满纸自怜题素愿，片言谁解诉秋心？’当时看《红楼梦》，很是替黛玉感慨。满腹诗书，才华横溢，充满浓郁的诗人气质，可惜却是多愁善感，敏感自卑，在封建社会的压迫下终是抑郁而终，以悲剧收场。看红楼，最是不忍是黛玉。对于宝钗，虽说她也是满腹经纶，我还是没有多大的感觉，就是封建社会的产物而已，谨遵三从四德，费尽心机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但在宝玉面前也是枉然。”
原来世间男子还是喜欢黛玉这类型的，苏彦也不例外。黛玉给了他们足够的想象空间，满足了他们追求红颜知己的愿望，即使是悲剧结尾，又何尝不是浪漫的呢？而宝钗终是太现实了。
“念念在想什么？觉得我的看法太肤浅了吗？”
看我听了他的话一直在沉思，苏彦把我被风吹乱的刘海拨整齐，开口问我。
“我最初看红楼是在小学六年级，只看了曹雪芹写的前八十回，当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对黛玉唯一的印象就是哭哭啼啼，小题大做，当时的自己很不喜欢。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沉淀，才慢慢理解黛玉这个人。年少时的印象，也随之改观。深切体会到，流泪才是黛玉性格最经典的写照，‘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爱而哭之！她要用一生的眼泪，还神瑛侍者化做的贾宝玉的灌溉之恩。她用哭泣来倾诉对封建礼教束缚灵魂的不满，对封建社会的反抗。哭泣是她灵性与感情的宣泄。有泪水在，她感觉自己仍然饱满。至于最终黛玉留下一句：‘宝玉，宝玉，你好……’便气绝身亡，她以死向黑暗的社会表示强烈的反抗，她的死，是封建社会酿成的悲剧，我们这些看客也只能在戏外叹息。”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悲剧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黛玉这样子的女子就是被当时封建堡垒的锢钥，历史传统的沉积，封建礼教的束缚，活生生地摧毁了。黛玉身上种种难以复加的愁、怨、感伤郁闷和愤恨，纵然有性格的原因，封建的旧制度才是悲剧的根源。而生活在21世纪的我们，只能庆幸着、感慨着、叹息着。
“是的。念念，我们今天讨论的话题好沉重，但是和你在一起聊历史，聊文化，感觉真好。我好久没有和朋友聊这一类的话题了，上大学后大家各忙各的，好像变得越来越庸俗，越来越肤浅。有时候，在他们面前谈起精神层面的东西，会害怕是不是打破了一池平和，会害怕是否会招来他们的嘲笑。”
这会儿，换苏彦叹气了。
“因为大家都长大了，认清了什么是现实，什么对自己最有利。而历史、文化、古城都只是现实生活的点缀，没有了他们，太阳依旧东升西落，物质生活依旧丰富多彩。这些精神层面的东西，在没有物质生活的保障下，是不能够存活的。”
现在的大学生趋于平庸化与现实化，也是生活的缘故吧。
“哎~~不谈这么沉重的话题了。念念，我们要到对面去搭公车，绿灯了，我们过去吧。你先走，我在你后面。”
“好的。”
F市的交通很差劲，红绿灯乱七八糟的。红灯停留的时间很长，绿灯却很短。行人过马路经常像逃命一样，速度必须得够快。跟着大家的步伐，我快步走过斑马线。
到达对面人行道时，绿灯还亮着。可是，我往回看，却发现一直挂在我包包上的流氓兔掉落在斑马线上。
这只流氓兔是小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对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我很宝贝它，平常都随身携带。趁着绿灯还亮着，我转身往回跑，想把流氓兔捡回来，我怕待会儿车辆会把它压坏掉。
我刚跑到斑马线上，红灯就亮了，可我没有觉察到，一心在意着我的流氓兔。
“念念，你在干什么，危险，赶快停下来。”苏彦看我往回跑，刚开始还不明所以。当他看到我跑回绿灯转换为红灯的斑马线时，也马上往回跑，边跑边大声喊着我，要我停下来。
我太专注于我的流氓兔，竟然没有听到苏彦的叫声，也没有发现一辆小车正快速朝我驶过来。
在我快到达流氓兔掉落的地方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拉住，阻止我前进。而一辆奥迪A6从我面前快速地驶过。
当我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已经被苏彦安全地拉到人行道上。耳边也传来了苏彦的咆哮声。
“你是怎么回事？那么危险还跑过去，是不是想找死啊？那里有什么东西比你的性命还重要的？真的不想活了是吧？”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苏彦发怒，失去了平时的优雅，像一只被惹怒的狮子，朝着我嘶吼。他的手，颤抖着，用力握着我的手，把我的手掌握得生疼。
“我的流氓兔掉了，我想去捡回来。”我诺诺地说着，在他愤怒的眼神下，低下了头。
“为了一只没有生命的流氓兔布偶，你竟然不顾车辆的来来往往，贸然跑到马路上，你有没有脑子？”苏彦继续咆哮着。
“我的流氓兔才不是没有生命的布偶，它是小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已经陪伴我四年了，它参与了我四年的光阴，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使在苏彦犀利眼神的注视下，我还是鼓起勇气解释着，流氓兔对我的重要性。
“你还敢跟我顶嘴？流氓兔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的生命都没了，还谈什么不可或缺？”
听了这话，苏彦更生气了。而我却还惦记着躺在马路上的流氓兔，抬起头看着它惨遭车轮的蹂躏。
“是啊，小姑娘，你也太冲动了，人命关天啊，刚刚的情况多惊险！”
“小姑娘，没看到你男朋友那么着急吗？别顶嘴了，乖乖让你男朋友说几句。”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知轻重，拿生命当儿戏~~”
……
周围目睹这一切的行人也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对我指指点点。
我和苏彦就这样子僵持着，他继续生气，我继续关注着我的流氓兔。也没人开口去解释行人对我们的误会。
几分钟后，绿灯又亮了。我看见了，马上甩开苏彦的手，要到马路上把流氓兔捡回来。
“你留在原地，我去捡。”
苏彦把我喊住，声音还是那么严肃，脸臭臭的，显然还没消气。
我这会儿可不敢再轻举妄动，乖乖地听从命令留在原地。
我看着苏彦小跑地跑到斑马线上，把已经被车轮压得满目苍夷的流氓兔捡回来。
“给你，公车来了，我们回去。”依旧臭着张脸，苏彦把流氓兔递给我，丢下这句话，就先走了，也不等我。
在公车上，苏彦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拿出纸巾拼命地想把流氓兔擦干净，脸色渐渐变得平和。
他不说话，我也不敢主动说什么，只能拼命捣鼓我的流氓兔。
半个小时后，我们回到了学校。
临下车前，苏彦终于开口了，问了我一句：“真那么不舍得这只小布偶？”
“是的。”
听了我的回答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留我在原地悲伤地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
想着之前的一切，任泪水在脸颊肆虐。
I will also show you a sweet dream next tim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堪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