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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4、摸头 ...

  •   是夜。
      吃完饭天刚黑就躺床上试图睡觉,阮如意睡得不甚踏实,时梦时醒,昏昏沉沉。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自家客栈,同阮湘湘和一群帮工一起,热热闹闹地做她家清甜软糯的糕点。蒸笼一掀,香气扑鼻,白雾如同云朵般氤氲开来,把他们笼罩进香味编织的梦里。
      上笼开卖,顾客成群。大家脸上洋溢着殷切,糕点从一手易至一手,那股子香味弥漫在身遭,仿佛永远不会散去。
      ……可是,小旸在哪儿?
      正卖得如火如荼的阮如意兀然惊觉,她身边的帮工当中,没有颜旸。
      小旸离开了吗?
      他不是答应让她养了吗?
      他去了哪里?
      阮如意心底一毛,原本热烈的动作顿时僵住,她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这不是现实。
      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她白日里是在怕颜旸会离开?
      她往远处走开几步,远离了纷扰的人群,步入她家后院。清静回归,清香犹在,她的视线落到了柴房的门上,颜旸,会在里面吗?
      还是在她的卧房里?
      等等,似有哪里不对。
      阮如意皱皱小鼻子,总觉这个梦是在暗示着她什么。
      会不会是……香味?她都已经走到阮湘湘门前了,离客堂最远的一间屋,糕点香味竟然依旧这般浓烈。
      香味……所以,是她的肉身真的闻到了香味吗?
      她猛然惊醒过来,瞪大双目,朝着黑黝黝的床顶大喘气。
      屋内的确有很淡的香味,味道并不似她家糕点,但是还挺好闻。
      不对,他们睡前可没焚香,哪来的香味?
      阮如意动弹一下,正待坐起,侧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轻轻点了她的穴,熟悉的声音道:“别动。”
      是颜旸。
      阮如意忙小声提醒:“香!”
      “知道。”颜旸答道:“这香能让四肢松软无力,我已经帮你解了。”
      解了为啥还不让她动?阮如意迅速过了下脑,想起那纸条上的“装死”二字。
      香肯定是楚献忠搞的鬼,后续必有其它动作。姜辞大约是早就猜到了这点,至于暗示他们装死……是为何?
      阮如意只猜出来一半,当下便先照着做,躺床上装死。
      这会儿的躺床上可跟刚才的躺床上感觉完全不同,她仿佛在等一道审判,一道不知结果的审判,然而她又知道,那道审判绝不会是好结果。
      审判什么时候才会降临?
      她紧张得心跳如鼓擂,又不敢乱吱声,怕影响到装死。正六神无主,就感觉身边的颜旸凑得离她近了些。颜旸的头发触碰到了她的脸侧,顺顺滑滑的,很亲近。
      “掌柜的。”颜旸的声音压得很低,他说:“舍不得。”
      什么意思?阮如意非但没感到高兴和欣愉,反倒一阵惊悚。颜旸会说这种话,莫不是中了什么邪吧?
      颜旸又道:“能不能再摸一次我的头?”
      阮如意快被他吓死了,又不敢不从,战战兢兢地抬手,向上摸索到他的脑袋,轻轻薅了两把。
      她感觉触碰到她脸颊的几缕头发微微动了动,对摸头显得很受用。
      然后,她听颜旸的声音响起:“这次可能真的要走了。”
      阮如意:“!”
      她突然明白了,颜旸这是在告别!
      他肯定意识到再继续“装死”下去,会真正的九死一生,假死变真死。所以,他只能借着这最后的一丁点机会,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
      这是最后的告别。
      “那不行!”阮如意手指下移,捏了捏他的脸颊:“花我那么多钱还没还呢。”
      颜旸:“……”
      深情告别一瞬间就变成了欠债还钱,两人齐齐无语沉默。紧接着,颜旸“哎”的惊叫一声,回手掏进自己衣衫内,一阵手忙脚乱火急火燎,掏出个被布包裹的东西,抖到了床上。
      阮如意不敢有大动作,只转过半身查看情况:“怎么了?”
      颜旸:“……烫。”
      他伸手把那布包抖开,里面包着的正是祈经盘。
      阮如意拿指尖摸了它一下,果然烫得厉害。她想起颜旸曾说过,被颜阙和颜猷月暗杀的当夜,他也是感觉到发烫,才清醒过来,逃过一劫。莫非,这是祈经盘在给主人预警?
      预警什么?
      危险将至,速速逃离?
      可姜辞又说要“装死”。
      阮如意一时不知该怎办,颜旸蹙着眉想了想,又把祈经盘包好,塞回怀里,正欲再度躺下装死,耳朵敏锐地一动,伸手抓住阮如意的胳膊:“外面有动静。”
      后续动作来了吗?
      阮如意没练过功夫,听不出有什么动静,只得紧紧盯着颜旸,看他反应。
      颜旸的视线落在窗户上,侧耳细听,忽道:“起床,拿好东西。”
      怎么,不装死了?阮如意有些莫名,但还是照了他说的做。他们这次来本就没带什么,行李都放在息山镇的宅子里,随身只有个小布袋,也没解开,顺手提上就行。
      她拿东西时,颜旸悄悄矮身凑到窗边,从缝隙中往外看了看,又迅速撤回来,虚揽住阮如意。
      阮如意以自己最轻的音量小声问:“怎么?”
      颜旸回以同样的音量:“弓手。”
      说罢,他忽的往上一跃,身形轻巧地飞起,携着阮如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房梁之上,化身为两位——梁上君子。
      阮如意下盘不稳,赶紧伸手扶住房梁,深怕自己摔下去。
      这房子是尖顶,房梁与房顶之间还有挺大段空隙,足够两人猫着。颜旸继续侧耳倾听,这回由于距离近,就连阮如意都听见,屋顶上有脚步跑动的细微声响。
      屋顶有人,地上又有弓手,这铺天盖地的攻势,该怎么保命?
      别装死了,这回是要真死了!
      颜旸听着屋顶的动静,示意阮如意往角落里藏。他不敢出声说话,怕被屋顶上的人听见,伸手朝阮如意比比划划,大致意思是趁一波射箭结束,屋顶上的人往下跳进屋内时,他们从对方弄出的破口中飞出去。
      阮如意点头示意明白,心里却在想:你跟我说这有啥用,我也不会飞……
      布局不会过久,果然不多时,阮如意就隐隐听见外头有指挥声。她绷紧了后颈皮,静等情况突变。
      由于门窗紧闭,从屋里什么也看不见,这段未知的等待时间仿佛被拉得极长,却又仿佛就在下一瞬。到底是何时开始的,阮如意模糊了概念,只觉无数破风声骤然想起,眼前一闪,屋内的各个角落里就已经射满了箭矢。
      那些箭矢几乎把整个房间都变成了刺猬窝,不及细看,头顶屋瓦又是一声脆响,陈年老灰夹杂着碎裂的瓦片,连同两名黑衣人轰然坠下,直直落向床铺。
      颜旸携着阮如意的手紧了紧,阮如意意识到他要有所动作了,忙伸手抓紧他的衣摆。
      屋瓦破碎的那个洞口,坠落了灰尘和瓦片之后,映入了些许月光。是个阴天的夜,光线不明,或许是个好机会。
      颜旸轻提一口气,带着阮如意轻巧地飞出洞口。他的动作很快很隐蔽,毕竟从小受死士训练,如此上到屋顶,竟无人知晓。
      不过这也没法维持多久,底下有太多双眼睛盯着,再加那两个进屋的很快就会发现屋内没人。这个抢出来的空档,是颜旸用来寻找包围圈薄弱处的。
      从刚才射入屋内的箭矢数量,可估摸出包围人数,大约在五十人。由于是盲射,不求精准度,但求避无可避,所以每人都是持双箭或者三箭齐射。这部分人射术不错,应当是大家族培养的专职弓手,但武功普遍不佳,近距离正面迎敌,他不会落下风。
      比较危险的是那俩进屋的,以及领头的指挥,这几个人肯定武功上乘,又熟悉楚家地形,想逃走没那么容易。
      不过话说回来,姜辞的那个“装死”又是什么意思?这种情况下,怎么“装死”?只可能变成真死……
      颜旸边找突破口,边细细思索。突破口倒是好找,围着屋子的包围圈本就因地形而不甚规则,只是他得预先计划好逃出包围后的路线。
      跑入山林当中?
      中间还隔着个有人把守的猎场,不知能不能成功。
      不对,最主要的,是先把掌柜的放到个安全地方,否则他俩定会互相拖累。
      打定主意,颜旸矮着身轻飘飘一跃。
      他的轻功虽不似游家独门轻功那么飘忽不定,施展起来却也难以琢磨,的确有弓手发现了他们的身影,可等举弓射箭之时,人却早已转到了瞄不到的方位。
      箭瞄不准,但不耽搁他们喊出声来通报,接下来的攻击极不好躲,颜旸双脚用力一踩,借力扭身开始凌空旋转。
      阮如意只觉自己快要被转吐了,星空、夜景、虎视眈眈的弓手,在她眼中全变成了飞速旋转的色块。破风声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瞬就会被箭矢洞穿,又每每擦肩而过。箭簇反射的月光划出一道道的线,清冷中带着阴毒,让人不寒而栗。
      正当她的不适与恐惧到达极点的时候,她终于感觉到颜旸的身子一沉,似乎是落了地。她的脚还找不准方向,不知该往哪踩,徒劳地抻了抻,意识到自己其实是被颜旸托抱着,并不需要落地。
      ……也够不着地。
      可紧接着,她身边的颜旸就噌的拔剑出鞘,看也不看向后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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