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欢几何》花昴

3、第二章 初见

　　洛城酒坊
　　李寻欢又回到了洛城酒坊，因为萧远说一会儿这里也许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
　　既然无处可去，看看热闹倒也不错。
　　两人只是站在酒坊的门口躲雨，并没有进去，因为，在外面看热闹要比坐在里面看热闹方便得多，也清楚得多。
　　“你身上可有银两买酒喝？”萧远一边打量着李寻欢身上的穿着一边问。
　　李寻欢摇头，最后的银子已经在刚才这洛城酒坊里付了酒钱，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
　　“你腰上挂着的玉佩看上去不错”萧远明亮的眼睛盯着李寻欢腰间的玉佩。
　　李寻欢淡淡一笑，才想起身上的玉佩也是可以拿去买酒的，于是伸手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萧远。
　　萧远接过李寻欢递来的玉佩，拿在手中看了看又摸了摸，然后把目光移到李寻欢的脸上，可惜道：“这么好的东西，拿去换酒实在可惜”说完竟然把玉佩自然而然的收入自己怀中，然后抬头对李寻欢笑道：“我有银子，我请你喝酒”
　　“好”李寻欢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自己的玉佩被别人收入怀中占为己有。
　　萧远露出一个算是灿烂的笑容后，转身去酒坊里买酒，李寻欢依旧站在门口看着对面灯火耀眼的独戏楼，仿佛对面的灯光与自己有千里之遥。
　　萧远买了两坛子酒，然后与李寻欢一起并坐在洛城酒坊门前的台阶上，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对面戏楼里的喧闹。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萧远看着对面的戏楼问。
　　“李寻欢”
　　“李寻欢，好风雅的名字”
　　李寻欢垂下眼略显苦涩的笑了笑。
　　“你为什么来洛阳？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来看江湖第一美人的，也更不会是来保护她的”
　　李寻欢在心里低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在这里，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见李寻欢不答，萧远又问：“你可是江湖中人？”
　　“算是”
　　萧远转过头来又看了看李寻欢，很肯定的道：“你的功夫很厉害吧”
　　“还好”
　　正说话间，人影稀少的街的尽头出现了两个人，两个很阴异的人，这两个人穿的衣服一模一样，都是一身的紧身黑衣，他们走路走的很慢，好像每一步对他们来说都很艰难，他们的脸色很苍白，是那种死灰色的白，他们的表情也很吓人，冷得恐怖，让人见了心中一阵战栗不舒服，仿佛见了真正的死人一般。自从这两人出现在街道上以后，整条街上仿佛死寂一般，除了那两人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在洛阳酒坊喝酒的人刚才还是有说有笑，现在，也都已经不再说话，他们的眼睛都盯着街头慢慢走近的那两人。
　　“你知道那两个人是谁么？”萧远的眼睛也看着慢慢走过来的那两人，小声的问着。
　　李寻欢摇头。
　　萧远靠近李寻欢的耳边，小声道：“这两人便是无双楼的一流杀手，墨白双杀，韩墨和韩白”
　　李寻欢看了一眼远处慢慢走近的两人，问道：“他们是来杀人的？”
　　萧远点头：“他们是来杀江湖第一美人杜倾城的”
　　李寻欢了然，他已经知道为何洛城酒坊里面为何这么多人了，想来，他们都是来救人的，救江湖第一美人。
　　不一会儿，墨白双杀已经来到了独戏楼的门口，他们就站在戏楼的门外，不言不动，仿佛可以就这样站到地老天荒，他们两人的眼睛只是紧紧的盯着门口，其他的地方，他们不会去多看一眼。
　　李寻欢与萧远就坐在独戏楼对面酒坊的台阶上，墨白双杀就背对着他们站着，可是，李寻欢和萧远好似并不害怕，依旧是抱着酒坛喝着酒，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两位爷，看戏的话就请楼里坐”一个中年的妇人从楼内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绸缎，可脸上的神情却是极为的不自然，笑容都有些僵硬。
　　“让杜倾城出来”韩墨冷冷的开口，声音比刀尖还要锋利。
　　“杜姑娘…她…她刚才看完了戏，已经走了”那妇人仿佛很害怕，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韩墨没有再说话，韩白也没有说话，他们两人依旧站在那里不动。
　　“你们就是墨白双杀？”洛城酒坊的二楼已经有三个人跃了出来，正落在墨白双杀的身后。
　　墨白双杀没有动也没有回头，仿佛连他们的话都没有听到。
　　那三人站了一会儿见对面的人不动，于是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下一刻，三人同时出手。
　　这三人的动作速度非常快，他们手中的长剑已经刺向墨白双杀身后的要害，只可惜，他们快，墨白双杀的动作更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寒光闪了两闪，刺向墨白双杀的那三人便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而墨白双杀依旧站在原地，好似没有动过。
　　李寻欢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情况，心道这墨白双杀的功夫着实厉害。
　　萧远还在喝着酒，面前发生的事好似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懒得抬头去看一眼。
　　细雨依旧倾洒着，而街上的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地上的尸体又多了几个，空气中的血腥味被雨水浇得朦胧。
　　刚才出来的妇人已经坐在了地上，身体在不停的发抖。
　　来救人的已经见识过来杀人的功夫，他们已经看出，救人的怕是救不了了，至少，他们救不了。
　　那杀人的呢？
　　杀人的依旧站在那里，等着要杀的人。
　　一个身材婀娜，风华绝代的白衣女子缓步的走了出来站在独戏楼的门口，只是这一站，便有股说不出的动人，眉目如画的容颜带着三分高傲，三分妖媚，眼波流转间，可以让人忘却呼吸，忘却一切，乌黑秀美的长发散在周身，被风轻轻吹动，和着轻沙的白衣，美如仙子下凡。
　　墨白双杀两人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出来的绝色美人，一动不动。
　　杜倾城站在戏楼的门口，对对面的墨白双杀轻轻一笑，只是轻轻一笑，足够让所有男人为之倾倒。
　　“两位是来杀我的？”杜倾城的声音如出谷黄莺一般美妙幽转。
　　墨白双杀点头。
　　杜倾城缓步走上前去，不在意细雨淋湿衣裳，来到墨白双杀面前，眸光流转含情，娇声道：“那现在呢，可还是要杀？”
　　墨白双杀不语。
　　杜倾城垂下了眼，面露悲伤，忧伤道：“我身在江湖，自然知道无双楼的严厉，若是不完成任务，怕是生不如死”抬眼看向面前两人，美目中已是半含泪光，好不惹人怜爱：“就算你们要杀，也请先告诉我，是谁要杀我，这样到了地府，也好对阎王有个交代”话毕，泪珠竟已经滑落，使本就绝美的容颜更显美丽诱人。
　　萧远不屑的冷哼一声，继续喝酒。懒得再看一眼。
　　见墨白双杀依旧不语，杜倾城轻叹了口气，悲伤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杜倾容找上无双楼，也是…她要杀我”说完，仿佛悲伤至极，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就等到了地府，对阎王哭诉吧”韩墨冰冷的声音响起。
　　杜倾城的身体一颤，抬起眼看向刚才说话的韩墨，泪眼朦胧的眼中满含情意，声音颤抖着道：“你…真的要杀我么？”
　　墨白双杀不语，但他们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的温暖，更没有被眼前的人迷惑的意思。
　　杜倾城看着面前的人，眼中已露出了恐惧，似是不相信面前的人忍心杀她。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李寻欢抬头，他认得是刚才错认自己的人，只不过，现在来的只有一个人，正是刚才那骑着白马的白衣人。
　　那白衣人下了马，对酒坊门口坐着的李寻欢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来到杜倾城身旁，对墨白双杀抱拳道：“在下白长卿”
　　白长卿这个名字虽然不曾名动江湖，也不是什么侠客豪杰，武功也不见得高人一等，但是这个名字，江湖中的人却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因为白长卿是慕北山庄的总管，而慕北山庄，是中原北七省霸主袁啸北的山庄。
　　墨白双杀冰冷的眼光扫过白长卿，并不说话。
　　杜倾城知道身旁的人是白长卿后，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白长卿对对面的两人微微一笑，客气道：“江湖第一美人若是死在了洛阳，传出去有伤慕北山庄的颜面，两位若是要动手，还请等杜姑娘离开中原北七省后在动手”
　　墨白双杀对望了一眼，不说话。不说话，就是不同意。
　　“白公子”杜倾城靠近白长卿，垂下眼可怜楚楚的低声道：“无双楼的人神秘莫测，小女子…不想给慕北山庄带来麻烦”
　　白长卿温柔一笑，安慰道：“慕北山庄，从来不怕麻烦”
　　“我们兄弟也不想与慕北山庄有过节”韩墨的声音依旧冰冷刺耳，冷冷的目光看向杜倾城，道：“杜姑娘若是不想给慕北山庄带来麻烦，那就跟我们走，我们一定等出了北七省后在杀你”
　　杜倾城的身体一颤，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迟迟说不出话。
　　夜更深，细雨依旧缠绵，只是雨丝已不及刚才那般细密。
　　墨白双杀依旧站在地上，但他们站的位子已经不是刚才的位子，如果仔细看过去的话，会发现，墨白双杀的身体不但站得笔直，而且还很僵硬。
　　白长卿微笑着对墨白双杀抱了抱拳，温言道：“两位客气了”
　　墨白双杀两人的脸色已经比刚才还要难看不只一倍。
　　“在下知道无双楼向来严厉，若是任务失败，必定要受不少苦头”白长卿长叹口气，脸上露出难过歉意，道：“在下只能祝两位…好好保重”说完右手挥了挥，街头的拐角处便出现了四名大汉和一顶轿子。
　　白长卿不再去看墨白双杀两人，把目光移到身旁的杜倾城身上，温柔有礼道：“庄主久闻杜姑娘风采，得知姑娘身在洛阳，不知可否赏光到庄内一坐”
　　杜倾城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点点的羞涩，垂下眼，娇声道：“如此，倾城打扰了”
　　“杜姑娘请”白长卿微笑着请杜倾城来到轿旁，伸手掀起了轿帘。
　　杜倾城对白长卿露出感激的笑容，低下头，坐到轿中。
　　白长卿放下轿帘，对轿内的杜倾城礼貌道：“今日夜色已晚，还请杜姑娘在西凤阁委屈一宿，明日便起身回庄”说完便对四名抬轿子的大汉挥了挥手，那四名大汉对白长卿点了点头，抬起轿子，步伐矫健的离开。
　　墨白双杀眼看着杜倾城坐着轿子被抬走，竟然一动也不动。
　　李寻欢微微笑了笑，看来这白长卿的功夫十分不错，竟然能在几十招内制住墨白双杀两人，看来此人不简单。
　　李寻欢微笑的时候，白长卿已转身对这边走了过来。
　　“李寻欢…我们有缘再见”萧远一边小声的说着一边快速的起身，然后后转打算进入酒坊。酒坊人多，很容易隐藏一个人。
　　“哎呦！”萧远转身太急，正撞到正好从酒坊出来的人的身上。
　　“对不起^ ^”楚留香笑容温柔优雅的道歉。
　　萧远已经没有时间去看撞到的是谁，一个转身，已快速的闪到楚留香的身后，没入酒坊中。
　　白长卿轻轻一笑，脚下生风，人影瞬间也没入了酒坊。
　　李寻欢叹了口气，继续坐在台阶上喝酒。
　　“物归原主”伴随一个充满磁性极其好听的声音，一块玲珑精致的玉佩出现在李寻欢的面前。
　　李寻欢看着面前晃动着的玉佩，那是刚才自己递给萧远的玉佩，而萧远，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了。李寻欢并没有回头，只是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拿面前自己的玉佩。
　　楚留香拿着玉佩的手在李寻欢的头顶上一抖，玉佩便又回到楚留香的手中，饶有兴趣的笑了笑，蹲下身来坐在李寻欢身旁，看着手中的玉佩悠悠道：“这么好的一块玉，若是遇上不懂得珍惜的主人，当真可惜”
　　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李寻欢听了之后，眼中不受控制的涌起一股强烈的悲伤，自己，确实是不懂得珍惜。
　　“咳咳…”咳嗽声响起，李寻欢的脸上浮起一层病态的嫣红。
　　“好点了么？”楚留香一边拍着李寻欢的背一边关切的问，亮如繁星的眼中呈现出懊悔与自责，他知道是自己刚才的那句话触痛了面前这人内心的伤痛，自己，并非故意。
　　李寻欢轻摇着头，平息了咳嗽后转头看向身旁的人，浓而长的剑眉下是一双清澈秀逸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可以让人感受到他的坚强与铁石心肠，他的唇很薄，微微翘起，看上去也有些冷酷。一身海蓝色的衣服把面前这人点缀得更加英俊潇洒。
　　“对不起”楚留香看着正在看向自己的人，对他歉意的笑了笑，这一笑，看似有些冷酷的唇角瞬间便得温柔起来，仿佛温暖的春风吹拂大地，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服与享受。
　　李寻欢轻摇着头，眼中一片平和，自己的咳嗽并不关他的事，不想让面前这人自责。
　　“咳嗽的人不应喝太多的酒”楚留香眼中露出明显的不赞同与责备，更多的是真诚的关心。
　　李寻欢一笑，眼底是深深的感激，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看见自己咳嗽而关心自己，尽管只是一句关心的话，也是值得让人感激的：“谢谢你”说完，站起身体，打算离开这个地方，他现在有些累，自从诗音死后，李寻欢几乎没有合过眼，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会看见诗音痛苦悲伤的脸。
　　“你不要你的东西了？”楚留香也起身，看着眼前消瘦单薄的身影，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痛，有些紧，仿佛那人的寂寞孤独，自己感同身受。
　　李寻欢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道：“你更适合做它的主人”想来那块玉跟着他要比跟着自己幸运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