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咖》灿澈

1、第 1 章

　　二中零班这学期来了个转学生。

　　大家对这个女生免不了好奇，在她还没来的时候就恨不得把她的个人资料翻个底朝天，更有甚者在学校大群里扬言“新宇来的不是叛徒就是狗”。

　　一时间，这个女生俨然成了风暴中心。

　　毕竟零班是全年级最好的班，当初分班的时候不少家长挤破头就为了把孩子送进来，这转学生居然能空降零班？

　　成绩真的有这么牛吗？

　　大家好奇她的相貌，好奇她的人品，她的成绩，她的社交联系方式，她的人脉，她的一切。

　　直到那天，转学生终于来了。

　　宋泽一被老师领进教室，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站在讲台上有些不知所措。

　　“先做个自我介绍，然后你现在先坐在王茵身边。咱们班的位置是按成绩排的，每月都会换一次。”

　　女孩子顺着老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和那个戴着半框眼镜的女生对视一眼之后，乖乖点头：“大家好，我叫宋泽一，请多指教。”

　　按照老师的要求，宋泽一转身拿了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台下立刻响起掌声，当然也不乏有人暗暗抽气。

　　居然真的是新宇过来的？

　　谁不知道他们二中和新宇是死对头啊？这到底是投敌还是来做卧底？

　　宋泽一在王茵身边坐下，戴着眼镜的女生顺手帮着她把书从包里拿出来，一本本整理好。

　　“谢谢。”

　　回答她的只有同桌的微笑，看得让她突然有点害怕。

　　班主任教数学，正式开始上课之后，宋泽一翻开笔记本。

　　手肘突然被轻轻拱一下，她下意识看向同桌，一个小纸团被扔在她面前。

　　【你不会真的是因为你之前学校很乱才来二中的吧？你来之前我就听说了蛮多事情的】

　　宋泽一盯着纸条看了好一阵子，提笔在纸上刷刷写下几句话，小心翼翼地把纸团放回去。

　　【我妈妈说二中管得严就把我换过来了】

　　王茵看着纸条上的字，微微扬起嘴角，轻蔑地笑了一声。

　　上午两节课结束，照例是长达一小时的大课间。

　　学生们有序排队出去准备课间操，宋泽一被王茵拉出教室，站在队伍最后面。

　　逃过走廊上的拥挤人潮，两个人走进略为昏暗的楼梯间。

　　人依旧很多，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汗味和不知道什么臭味混合在一起的奇怪味道。

　　“不会看路吗？推什么推？”

　　音量不算大，但有着十足的气势，人群一下子安静不少，连移动速度都开始变快。

　　王茵牢牢抓着身边人的手腕，拽着她往下跑：“你知道刚刚那是谁不？”

　　再次沐浴在并没有任何暖意的阳光下，宋泽一遮住被冷风吹得发红的鼻尖：“什么是谁？”

　　“在楼道里骂人的啊。”

　　“不知道。”

　　她不是没有听见那句骂，但是之前在新宇读了一个学期之后培养出来的习惯告诉她，这种事情不能管。

　　一是因为跟她无关，没必要多嘴；二是因为如果多管闲事，反而自己会被卷进去。

　　“那可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小祖宗卫儒孟啊，你从新宇出来的居然还能不知道这位的存在？”王茵笑着拍拍身边人的肩膀。“不过我们零班的人肯定不会跟他有什么交集的，我就随便跟你说一下，你当没听见就行。”

　　宋泽一微微愣住。

　　小祖宗？就是他吗？

　　之前在新宇的时候好像就听过这位的大名了，据说能在二中只手遮天......

　　既然碰不到，那最好整个初中都不要有任何交集。

　　*

　　操场另一则站着几个人。

　　谢涛懒懒地靠在栏杆上，目光落在不远处零班的队伍里：“哎，转学生是不是就王茵身边那个？还挺漂亮的。”

　　刘思锐笑着看过去：“这你都看得见？”

　　谢涛把玩着手里的烟，趁着老师过来之前塞进口袋里：“啧，真白，腿也好长，是我喜欢的类型，估计学校会有很多人追喽。”

　　“你能不能别满脑子都是这种东西？”刘思锐简直无语。“万一人家在新宇有关系呢？你敢碰么？”

　　“新宇的后台在这顶个屁用。”程俊接话。“要想带着新宇的后台来二中立住脚跟，怕是脑子堵了。”

　　“指不定人家真的是成绩好才来的二中呢。”

　　“嘁——”

　　始终没参与对话的卫儒孟突然打了个响指，转身往外走：“一会儿都别上课了，外面有人找。”

　　其他人立刻跟上来：“有活动？”

　　“一点小事。”卫儒孟面无表情地松松筋骨，盯着眼前的铁栏杆。“我们几个就够了。”

　　“老卫你手好了没啊就翻栏杆？”刘思锐略显担忧地看着他。“不会伤着？”

　　被点名的人纵身一跃，把着带刺的铁栏杆直接跳出去。

　　剩下几个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还是那个前几天小心伤到了手臂的人么？好这么快？

　　*

　　中午放学，宋泽一背着包走出校门。

　　妈妈为了陪读，主动跟公司提出要换到这边的分公司来工作，还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每天早上妈妈会把午饭做好放在保温箱里再去工作，她一回家就能吃饭，还能腾出时间来午休。

　　卫儒孟从大门走进校园，低头路过一个女生的时候下意识用余光扫了一眼。

　　哦，那个转学生。

　　他现在看到新宇的人就恶心。

　　早上那破事要不是因为新宇先动手，他犯得着花这么长时间摆平那么多烂事？

　　要他说，新宇没一个人是正常的，都神经。

　　卫儒孟走进教室，闻到那股烟味之后，脸上立刻黑得堪比身边那块班级公告牌：“想死了坐教室抽烟？”

　　谢涛闲闲地回：“一会儿风吹过来散了，怕啥？”

　　“然后中午突击检查的时候主任又让我给你背锅？”

　　谢涛冲着窗外的老树翻了个白眼，还是把烟掐灭：“学校又不是你爸的部队，哪会动不动搞什么突击检查啊？要我说你就是被你爹给带坏了，整天神经兮兮的……”

　　话还没说完，卫儒孟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

　　“你们班怎么又这么重的烟味？”

　　谢涛手里的烟头还没来得及从窗口扔出去，这回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

　　卫儒孟无语地看着主任走上前揪住谢涛的衣领，直接把他提出教室。

　　路过还站在门口的卫儒孟，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戳戳他的胸口：“大中午的站班门口干什么？要么自习要么睡觉，别背地里给我整什么幺蛾子，给我抓到有你好看。”

　　他当着主任的面翻了个天大的白眼。

　　神经，这又有他什么事？

　　门被关上，卫儒孟拿着手机走到最后一排坐下，面无表情地翻着别人给他发过来的消息。

　　初中第一学期第一次月考班上第二年级第三，三好学生，参加市里举办的英语能力竞赛拿了二等奖，作文比赛三等奖。没参与过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男朋友，连朋友都很少，在学校一般独来独往。

　　仅有的负面消息是她曾经帮英语老师改卷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洒在了另一个女生的试卷上，也就只洒了两滴而已。

　　至少这个纸面成绩空降零班还是有资格的，至少比零班某些仗着家里关系进去的垃圾强得多。

　　宋泽一准时被闹钟吵醒，背着包回到学校。路过操场的时候无意往篮球场看了一眼，匆匆收回视线。

　　王茵中午在学校吃饭，宋泽一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打电话。

　　听语气，电话那头应该是男朋友。

　　宋泽一自知不能打扰，乖乖保持沉默，从抽屉里翻出练习册，准备把老师留的作业提前写完。

　　挂掉电话的王茵也拿出书，凑近身边的人：“下午的体育课我们去看那群男生打球吧？”

　　她茫然地眨眨眼。

　　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带你去看帅哥。”王茵笑着拍拍同桌的背。“就这么说定了。”

　　宋泽一其实不太喜欢这个时候上体育课，毕竟外面这样的气温实在是令人喜欢不起来。

　　体育老师在前面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和考试内容，下达过这节课的安排之后，撂下一句“下课点名”就跑回自己办公室玩手机去了。

　　被抓着手腕走向篮球场的时候，宋泽一才反应过来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有些茫然地拽了拽身边人的手：“不是说回教室吗？”

　　“先给他送个水再回去，不急。”

　　两个人同时停下，王茵兴奋地冲着篮球场上的某个人挥挥手。

　　宋泽一倒是没什么表情，也对这些所谓的帅哥不感兴趣，懵懵地盯着周围放空。

　　“喂小心！”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左臂已经被砸中，突如其来的痛觉居然让她一下子忘了尖叫。

　　罪魁祸首匆匆跑上前。

　　刘思锐很是尴尬地摸摸鼻子：“你没事吧？”

　　“没……”宋泽一这才回过神，下意识揉揉尤其酸痛的手臂。“没事。”

　　“没事就行。”刘思锐从地上捡起篮球，转身准备离开。“那我先回去了哈。”

　　“砸了人一句道歉都没？”王茵皱眉看着他。“就这个态度？”

　　宋泽一赶紧拉住她，生怕惹出什么事来：“我真的没事……”

　　“我道什么歉？”刘思锐转过身，茫然地看着面前两个女生。“我又不是故意的，刚刚她不也说了没事吗？”

　　“是不是故意的都要道歉，你扔个篮球过来砸到人，就轻飘飘问一句有没有事就走了？你做错了事总要有个做错事的态度吧？”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听不懂？你们语文老师是谁啊？要听见自己学生就这个理解能力，死了都能给你气活过来。”

　　“你这什么态度？你还有理了？”

　　不远处几个人注意到这边已经开始对骂，大步走过来。

　　“都凑在这干嘛？”

　　宋泽一微愣。

　　这个声音？是不是早上在楼梯间里听到的那个？

　　“我道什么歉？”刘思锐明显被激怒。“你还真是不讲道理的啊？”

　　正在和队友抢篮板的江秉峰偶然看见自己女朋友正和一群男生纠缠，立刻跑过来：“干嘛啊这是？”

　　宋泽一开始害怕了。

　　这个气氛……不太对劲啊。

　　“我再说一遍，人没事我道什么歉？”刘思锐翻了个白眼。“你烦不烦？”

　　“怎么说话的？”江秉峰皱眉。“你什么态度啊？”

　　“都闭嘴吧。”

　　全场寂静。

　　“唧唧歪歪的在这浪费时间，说了不小心扔过来的，谁能控制？”

　　宋泽一默默盯着这群人走远，转身看向王茵。

　　江秉峰似乎想上去找他们理论，却又立刻被女朋友拽住。

　　“这就是一帮神经病，别招惹他们，省得自找麻烦。”

　　回到球场，卫儒孟扫了眼身边人：“砸人不道歉，你也是。”

　　“我找时间给人单独道歉行不行啊祖宗？都说了没事，干嘛揪着这个不放？”

　　体育课结束，小心揉着手臂的宋泽一慢慢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王茵被男朋友叫走了，她只能自己回去。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往后退了两步。

　　“喂，对不起啊。”

　　宋泽一茫然地看向刘思锐。

　　这人怎么了？刚刚在体育课上不还说不道歉的吗？

　　“回去敷一下，要还难受就去医院，开了单子去七班找我，我赔了。”

　　宋泽一明显被他惊到：“没……没那么严重。”

　　卫儒孟站在不远处的树荫底下，默默看着这边的两个人。

　　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看到那个转学生明显有点抗拒的动作就知道刘思锐说话肯定又不过脑子了。

　　真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