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怜惜这朵娇花》编号二七

3、第 3 章

　　“此言差矣。”

　　“差矣？差在何处？”

　　语毕，九九惊愕抬头，她一个人在房中赞叹自个的敬业演技，这忽然冒出来指手画脚的声音又是谁？

　　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确实，若是人，早就被她发现了。

　　不是人，那难不成是……

　　九九一个激灵窜出去老远。

　　“噗，你好歹是个灵童，难不成还怕鬼？”

　　仔细听，这把嗓音还有些悦耳，鬼的声音应该没这么好听吧？

　　九九瞬间壮胆：“我怕、怕你个大头鬼！”

　　“好了，不逗你了，我就在你头顶，你快将我拔下来。”

　　拔？
　　九九一边嘀咕，一边将手伸向了头顶。

　　哦，原来是附着了司命灵侍的珍珠钗子。

　　既然是同道中人，九九还是很乐意交流一番的。

　　九九惦记着刚刚的话题：
　　“不知仙君认为我写的有何错处？”

　　“错处谈不上，只是你确定你这么做反倒能撮合帝君与神女的姻缘？”

　　死马当活马医，正常路子要是行得通，就不会是她站在此处。
　　可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又拐成了别的。

　　九九：“我分析过，前几次帝君和神女之所以没走到一起，都是因为三个字——太顺遂。”
　　“需知，男人的秉性，太轻易得来的都不懂得珍惜。”
　　“我不人为给他们制造点阻碍，他们感受不到爱情的可贵。”

　　“而且不论在天上还是人间，帝君都是个标准的事业批，满脑子都是登皇位，开疆拓土。”
　　“神女凡身林沁婉是宰相之女，若是帝君和她成了婚，便成了皇帝老儿眼中结党营私的那个，就等于提前放弃了储君之位。”
　　“所以啊，得给帝君一个对比，与其和将军之女结亲，不如和宰相之女，至少没有兵权，不至于被皇帝那么忌惮，是也不是？”

　　“唔，有几分道理。”

　　九九挑眉，嘚瑟：“那是自然，我还能不了解帝君？”

　　“嗯？”

　　九九：“我的意思是，我曾远远瞻仰过帝君为苍生操劳的模样。”

　　话题有些危险，九九干咳两声：“别的不提，我今日演技着实不错吧？眼泪说流就流。”

　　“……”
　　“我那会儿还没来呢。”

　　“哦，也是。”九九遗憾的摇了摇头，这次的精湛演技注定只有自己一个人欣赏了。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九九：“刚招惹完帝君，接下来我准备去招惹招惹神女，帝君肯定以为我是因爱生恨，一来二去不就开始怜惜了吗。”
　　“对了，我该如何称呼你呀？”

　　“我是司命第一个灵侍，你就叫我司国一吧。”

　　司国一没有意见，下一步行动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

　　然而，大门还没迈出去，九九，阿不，柳疏烟就病了。

　　九九有气无力仰面躺着，想象自己是张柔弱的被摊开的大饼。
　　她用尽全力回忆，终是想起，短桥边有那么一棵柳树，所以她就过敏了。

　　还好这次并不十分严重，没有再经历满身红疹的苦，只是服用汤药后整个人有些昏昏欲睡。

　　荷香点了够分量的熏香，带着股甜腻的劲头。
　　早春的天，荷香又唯恐柳疏烟染了风寒，地龙开的火候十足。

　　又香又暖的房里，九九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佛祖座下。

　　好像来了客，平日里闹哄哄的灵童们都被遣了出去，她慢吞吞的，只一只脚迈出了门槛，就被捉了去招待客人。

　　九九见到了还是帝君的帝君。

　　帝君一袭白衣，气质清冷，在他身后是南天门的七彩瞎逛和翻涌云涛。

　　原来不是所有神仙，都是佛祖这样笑眯眯胖乎乎的，九九心道。

　　佛祖让她斟茶，她小心靠近，倒水时帝君抚了抚衣袖，眼神措不及防和她偷瞄的眼神撞上了。

　　手一抖，水洒了。

　　佛祖没有怪罪她，只让她先离开。

　　合上门时，九九听见佛祖口中说着“艰险，有去无回”的字样。

　　“别去，别去。”

　　“怕不是烧糊涂了吧？我的儿啊，呜呜呜，你若是有什么事，娘就不活了呜呜呜。”
　　柳氏见柳疏烟睡梦中都不安稳，口中念着胡话，好不容易被柳将军哄下去的泪意又泛了上来。

　　她一拳锤在将军胸口：“都怨你！皇家的儿郎会是良配吗？如今倒好，疏烟就进了一趟宫，回来便是这般模样。若是她有什么不测，我也不活了！”

　　将军承受着夫人满含怒意但并不怎么有杀伤力的拳头，将她半搂在怀中，大掌顺着脊背耐心安抚。
　　“我也是想女儿和你一样，嫁给自己心悦之人。”

　　再者太医都来过了，他们闺女离“不测”还远着涅。

　　“我不管，你这一辈子为了百姓拼杀，我们娘儿俩成全了你的大义，跟着你吃了多少苦头！你不能临到头再让自个的闺女受了委屈！”

　　“我晓得我晓得！”

　　两人说着，背后一声嘤咛，柳疏烟缓缓醒了过来。

　　九九梦里冲着帝君冷清的背影又打又踹，大喊着“别走，别去历劫”，依然没能阻挡他的脚步，自个反而被若有似无的哭声给弄醒了。

　　睁眼便是柳氏哭肿了的眼眶。

　　“娘。”

　　九九软绵绵的嗓子一开口，柳氏哭的更凶了。

　　“呜呜呜，嗓子都哑成这样了，日后不会都是如此吧，我可怜的女儿。”

　　九九看着扑进自己怀中嚎啕大哭的女子，又仰头看了看自己的爹，后者也是满脸无奈，还指了指自己，做了个上吊的鬼脸。

　　九九被逗笑了。

　　“娘，我没事，您别哭了，您这一哭我又要跟着心疼，这病就更养不好了。”

　　“好，不哭不哭。”柳氏直起身，抚摸着九九的脸颊，“都瘦了。”

　　柳式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说着便起身：“我这就亲自下厨给你做些爱吃的。”

　　走到门边，她回头瞪了一眼柳将军：“你还愣着做什么？过来给我打下手！”

　　九九含笑看着两人离开。

　　“他们对你很好。”

　　“嗯，他们也是我愿意接受任务的原因之一。”

　　九九有灵智起就生活在佛祖跟前，她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

　　原来有父母的滋味是这样的，她们会无条件的站在她那边，给她最纯粹的爱。

　　司国一的关注点清奇：“原因之一？你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九九一怔，脸上浮起可疑的绯红。

　　另一个理由是断不能说的。

　　佛祖给过她三个选择。
　　一个是去帮月老团红线，一个是出差去地府帮忙核对生死簿，还有一个便是来助帝君渡情劫。

　　九九怕鬼，虽听说阎罗王是个万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最后还是没能战胜内心的恐惧，果断拒了地府的差事。

　　月老虽占了个“老”字，世人多以为他是个白须老儿，但实际上，月老是个清秀少年，唇红齿白，比之九九也不遑多让[ 月老]。

　　九九在月老和帝君间艰难抉择了片刻，帝君任务虽难，但脸好看啊，所以九九最后选择了帮帝君渡劫。

　　这些激烈的内心活动，九九从没对外人说过。

　　“还有个原因，自然是我为了大局考虑。”
　　“帝君对天界无比重要，没有帝君的日子眼见着大家都懒散了许多，终日养花逗鸟，哪还有往日艰苦奋斗的半点风采。是以，我无论如何也是要将帝君救回来的。”

　　九九心虚，说的却昂扬，也不知司国一信了几分。

　　她眼珠子滴溜一转，旁敲侧击问：“只是帝君的意志坚定程度远超我预料。天庭送你来做我助力，若是我表现好，会不会还有其他奖赏？例如幻术法宝之类的。”

　　“有的，这次工伤，天庭确实有补偿下发。”

　　九九：……你还能忘的更彻底吗？！

　　司国一吞吐片刻，从珍珠缝里挤出个棕色的罐子。

　　罐子不过九九掌心大小，她捧起罐子狐疑的打开，轻轻嗅了嗅，里面透明的膏状物带着药草的香气。

　　“天庭不能插手更改柳疏烟原本的体质，这东西涂抹在皮肤上能解决柳疏烟的过敏症状，日后若有红疹的话，可以用这个。”

　　“好的，谢谢。”

　　九九将罐子收进怀中，期盼的看着司国一。

　　气氛凝滞，司国一如果有眉毛此刻一定挑的高高的：“还有何事？”

　　“没了？就一罐子膏药？”

　　“不够吗？”

　　“够吗？”

　　九九嗷呜一声仰倒在柔软的床铺里。

　　大约是神情太过绝望，司国一善心大发指点她：“你在凡间行善事，功德点也是能兑换些法宝的，只要你不用法宝强行更改凡人命数，便不会有事。”

　　九九蹭的坐起，黑白分明的眼瞪的圆溜溜的：“兑换？我挽大厦之将倾，舍生取义，结果你告诉我，法宝还要我用自己的功德点兑换？天理何在？！”

　　“还有一个方法。”

　　九九气哼哼：“你说。”

　　“帝君和神女有进展，也是会奖励你法宝的。”

　　“这还差不多。”

　　忽然，司国一面色古怪道：“你想要什么？”

　　“我还没想好。”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感应到帝君和神女见面了，就在刚刚。”

　　“什么？”
　　九九垂死病中惊坐起，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脸上笑容洋溢了。
　　“走走走，这不得去盯梢。”

　　“就这么去？”

　　九九看了看自个凌乱的衣衫，想了想，随手扯了手边绿色的水袍披上：“我想好了，我要兑换可以隐匿身形的法宝，可以多次使用的那种。”

　　“这个还真的有。”

　　敢情刚刚只是吹牛，有些法宝压根没有？
　　不过眼下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九九也懒得同司国一计较。

　　她兑换了隐匿身形的法宝后，和司国一悄悄从后窗翻了出去。

　　帝君和神女不愧是两个神仙，脑回路也非同常人，两人约见的地点，居然选在了一处悬崖边。

　　九九满腹疑惑，直到他到了目的地。
　　遮天蔽日的密林挡在了去悬崖的路上。

　　必须穿过这片密林才能到悬崖边，寻常人进了林子很容易迷路，所以约在这里十分隐蔽。

　　不愧是帝君，不愧是神女。

　　司国一能精准感应到两人的位置，九九拨开密林走了进去。

　　柳疏烟这身子虽练过武，但底子并不好，走了许久加上原本就病着，到了悬崖边已是面色潮红。

　　她目力不错，远远看见一男一女极登对的背影。

　　男的剑眉星目，女的清秀婉约，两人正含情脉脉的对视着。

　　她就这么轻轻一搅合，帝君终于想起神女的好了？

　　帝君薄唇轻启，声音低沉的像是上好的磁石。
　　“眼下我无心男女私情之事。”

　　神女眼神变幻莫测：“可是你却和柳疏烟订了婚。”

　　“非我所愿。”

　　九九简直要尖叫，就是这样，长了嘴快解释！

　　“我会同她退婚。”

　　啊啊啊啊啊——九九紧张的揪住衣角。

　　“但也不会同你订婚。”

　　昂？
　　九九眨巴眨巴眼，有哪里不对。

　　无心情爱说的不是对柳疏烟没意思，难不成是在婉拒神女？

　　帝君你没事吧？转世成了三皇子还是天天搞事业，你懂不懂什么叫人间烟火啊？

　　神女身形单薄，此情此景下愈发楚楚，九九都想上前一步将人搂进怀里好好安慰。

　　可帝君还是冷着那张酷脸静静看着美人垂泪。

　　不过林沁婉就是林沁婉，她早就听说陆云景对柳疏烟的死缠烂打格外反感。

　　只要陆云景没有爱上别人，那她就仍有机会。

　　林沁婉立刻就收拾好心情，仰起头道：“你有宏图大志，我便竭心辅佐，帮你实现，我唯一的愿望便是伴你左右，仅此而已。”

　　“好一招以退为进。”司国一感慨。
　　九九得意：“哼哼，那还不是有我的死缠烂打衬托。”

　　帝君久久未语，林沁婉见好就收，说给帝君考虑的时间就主动离开了。

　　林子里到处都是参天的古木，神女现在没有任何神力，九九盯着帝君站在悬崖边远眺的背影试图用意念驱使他：“快去送送人家！”

　　可惜帝君不为所动，直到林沁婉的背影彻底被古木遮掩，他都像双脚被钉在地上一般，动也没动。

　　“气死我了，她哭的我都心碎了，帝君是不是真的不行啊？怕不是有什么隐疾！”

　　九九义愤填膺，说话的功夫，帝君动了。

　　九九寻思她莫非是个毒奶？

　　视线里，帝君一步一步，朝着她蹲着的地方走了过来。

　　看着帝君的身影在视线里越来越大，九九咽了口口水：“他确定看不见我们吧？”

　　“嗯……但能听见。”

　　“什、什么意思？”

　　“只能隐匿身形，不能隐藏声音。”

　　“你怎么不早说？！”

　　“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踩着各种断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那会儿就被帝君发现了。”

　　“……”

　　九九看了看地上的树枝，感觉往哪个方向逃都是死路一条。

　　要不就夺命狂奔？蛇形走位？反正帝君现在看不见她。

　　“额，还有，法宝的时限是一个时辰，马上就要到了。”

　　以司国一的尿性，九九已经不想问这个马上是有多马上了。

　　终于，帝君墨色的靴子在距离九九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