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茶追妻记》情海情天

67、春梦

　　当夜月明星也亮，柳春絮正准备在天字客房休息时，门外已是传来萧暮行“咚咚咚”的敲门声。

　　“姐姐，姐姐，如今天气正好，夜间正是凉爽，合该出门瞧瞧热闹才是。我可是听闻……”话未完，便瞧见自个儿的手落在了空中，面前的春絮姐姐身着一件烟云蝴蝶裙，眉似新月弯弯，眼若秋波含情，尤其是涂了口脂的薄唇，如同那水润的秋日里的果子，越看越发地好想上去啃上一口，也不知道着果子是甚么滋味的。

　　湘州府的夜晚十分热闹，有带着几个小猴儿跳圈儿的杂耍艺人，有那似话本里喷火的铁面汉子，甚至还有双手放在油锅里煎炸竟然毫发无伤的老道士，看得一向矜持情绪甚少外露的柳春絮整晚都拿着那张绣着只有一片绿叶的帕子，捂着自己的嘴，生怕旁人瞧出来帕子下的那张嘴从出门便一直未曾合上过。

　　街上人来人往，许是因着麓山书院名气极盛，慕名而来湘州府的读书少年郎极多，哪怕进不了麓山书院，能在外闻得一丝香火气也是极好的。

　　对柳春絮来说，前十八年都是被关在宅院内，这几个月已是颠覆了她整个一生的认知。她不再用帷帽覆面，可以大着胆子，跟着前面拉着她宽大袖沿的阿暮，也敢在人群中穿梭，甚至遇见那些明嬷嬷口中的脏乱不堪的街头小吃，阿暮也会精挑细选一些让她一一尝上几口。

　　若非实在吃不下，她还真想将这些小吃一一尝个遍，如此她便更羡慕远处连吃带装的灵均和如湘了。

　　“姐姐，你脾胃弱，每一样你吃上一口尝个鲜也就是了，若实在喜欢，待明日我再带你出来，咱们一点点儿地慢慢儿来，可不能一口气儿吃多了。”萧暮行解释道。

　　隔着手中的帕子，就着阿暮的手，捻上一小块儿芝麻馅儿的糕点，放进嘴里，甜丝丝，带点糯糯的。

　　“好吃。”柳春絮眉间松快，满脸笑容。

　　长街上川流不息，人声鼎沸，路边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下，夏日的风卷起她的烟云长裙，如波浪翻飞，赤红的烟云下，几只蝴蝶掀动翅膀，几欲展翅高飞，而他的春絮姐姐此时正被那些蝴蝶包围其中，好似下到凡尘间来体会凡人百态的蝴蝶仙子。

　　那葱根白皙的手指，捻着帕子，微微张口，吃上一块普通的糕点都比旁人要格外动人心魄。

　　萧暮行眼里只能看见他的春絮姐姐。

　　愣过神后，萧暮行再次面不改色巧嘴连连带着众人见识这湘州府的点点滴滴，然而此时的他，心中却并非看起来那般镇定。整晚他都在想，春絮姐姐到底擦了甚么口脂，也不知道尝起来是个甚么滋味儿，要不，回去他问姐姐借过来自己涂一个先尝尝？

　　跟在后边儿的流湘和芸湘二人亦是惊呼连连，此时的反倒是年纪最小的如湘颇是豪气，路过一家便要朝着自家郡主贴心地问候上一句：“小姐，瞧瞧这些可怜见的，咱们多给他们一些打赏。”

　　旁边儿揣着银子的高鹏，赶紧收回看杂耍的眼睛，立马便闭上张大的嘴，去兜里摸上一角银子。如此这般走下去，柳春絮一行便成为了人群中最亮的那颗，毕竟似这般人傻银钱多的一大群人着实不多了。

　　看着一面吩咐自己拿钱赏人，一面揣着公家的银子带着兴奋的好似小狼一般嗷嗷叫的灵均，从街头糖葫芦吃到了街尾的臭豆腐的如湘妹子。高鹏觑了眼自家老大，面带不满，打着小算盘拱火，“头儿，如湘妹子现下眼里只有灵均弟弟，哪里还有我们这些老哥哥。当然了，没有我这个老哥哥也就罢了，你这亲哥哥现下也早被忘到了脑后，哥，你心里就没有一丝难过，没有一丝伤心，没有一丝妒忌？”

　　话完便见面前窜过一大食盒的各种特色小吃，完美的从自个儿面前划过，递到了封遥面前。

　　“封大哥，这是我跟如湘姐姐一个个试过的，都是最好吃的，封大哥，你赶紧吃吧。”说完，小崽子灵均便再次奔往了前面排着队等待小吃的如湘面前。
　　高鹏：“……”扎心了，原来小丑只有我自己。

　　封遥吃着口中点心，幽幽地看着远处指指点点，正在讨论到底哪一个才是最好吃的爱吃二人组。

　　逛了整整半宿，快到宵禁时分，大家伙儿才赶往客栈。

　　刚进客栈，便见一楼处坐着一个身着一件天青色锦袍的男子独自坐在那儿独饮清酒，此时听到他们回来的脚步声，回头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们。

　　而刚回到客栈的一行人心里不约而同地道了一声“糟糕”，玩地太兴奋，竟然将便宜表哥/太子殿下给忘了。

　　李穆清一手拿着酒盏，一面微微而笑：“外面热闹吗？玩得开心吗？跟岳阳府比起来，这湘州府如何？可怜我一人在客栈，竟是甚么也没瞧见。”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抛过来，听得众人险些吓破了胆儿，这可是太子殿下。

　　眼看其他人不敢说话，柳春絮只得挺身而出，“表哥，湘州府的百姓颇是热情，只是表哥身份到底不同于我们。若是表哥不嫌弃，明晚可愿意同咱们一道出去瞧瞧？”

　　“嗐，表哥歇息好了吗？表哥，看你身娇体贵的，瞧着比我春絮姐姐还要羸弱，我这想着，表哥歇上一整晚定然也差不多歇息好全了。表哥，明儿个晚上可不兴在客栈了，昂。”

　　甚么叫倒打一耙，这就是。明明就是将自个儿给忘了，还好意思说甚么自个儿身娇体贵，再娇气还能娇气过他身后的表妹和一群丫鬟，哼，不给他一个教训，下回定然还得将自个儿给忘了。

　　“那可就多谢阿暮了，明日可别再将我这便宜表哥给忘了。”说着李穆清一甩袖子，直接上了二楼。

　　得罪了大人物，大家赶紧麻溜儿地一哄而散。

　　“姐姐放心，明儿个一早，我定然早早地将表哥叫起来跟咱们一起。”临睡前，萧暮行特意跟柳春絮交待了一番。

　　……

　　暗夜渐渐离去，大梦醒来。

　　一想到昨夜里他当真含了一回春絮姐姐那红艳艳的嘴唇，原本还有些脸红得如同昨夜傍晚天边的云霞，额上还隐约渗着汗珠，萧暮行左手摸着快速跳动的心脏，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想起梦中那片柔软的唇，羞得一头扎进了薄薄的被子里。

　　然而，更叫他无地自容的是，他竟然摸到了一大片潮湿。萧暮行吓得脸立即由红转白，立马跳下床打开门左看看又转转，好在无人发现。

　　再次跳回床上，再也顾不得梦中的柔软唇瓣，因为，他再次摸到了那一片潮湿。萧暮行扶了扶额，不可置信，然不得不信，他萧暮行，十五岁大龄，竟然真的，尿，床，了。

　　说出去怕是旁人都不能信。

　　他更是无数次庆幸，昨夜封遥大哥将灵均拉到他的房中去了，虽然不知道为甚么，然而此刻的他，不得不为这次的侥幸庆幸。

　　好在天色早，整个客栈除了几个店小二和厨下的几个厨子，甚至连掌柜都还躺在床上做大梦。他偷偷摸摸地快速跑到厨下，端上两盆水，背着众人，自个儿撅着屁股，蹲在房里搓起了被子。搓完后，再将屏风拉至窗户边儿上，将被子晾在了屏风之上。

　　很好，一切都很完美，无人发现。

　　因着昨日的梦，萧暮行头一次有些不敢敲柳春絮的房门，身形一转，还是先叫便宜表哥吧。

　　……

　　排队半个时辰，花了整整六两银子买了飘香居的整整两套八色糕点。萧暮行站在马车外低着头，不敢看车内的人，只是伸出手，将其中的一套递给了柳春絮，“姐姐，这是他们飘香居招牌点心，你尝尝。”

　　说完，又想起他的春絮姐姐又是个多思多虑的，只能低头看着自家脚上的黑色鞋面，说道：“姐姐，我去陪陪表哥，否则表哥又要小心眼儿说咱们针对他了。”

　　“也好，你去陪表哥说说话也好，只再不能说表哥是那……小心眼，往后你便知道了。麓山书院那儿你也不必担忧……”

　　“嗯嗯，姐姐，我不担忧，那我先走了。”心不在焉还在为昨夜春梦以及今早尿床的事儿难受的萧暮行也不曾听清柳春絮的言外之意。

　　直到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麓山书院的大门儿，萧暮行才发觉。

　　“表哥，这麓山书院不是不让随便进的吗？”

　　“是啊，可我不是随便人呐。”

　　“那你是甚么人？”

　　“我啊，呵呵，认识这书院山长的人呐。”

　　“表哥厉害啊，你这不是没来过咱们湘州府吗？表哥，你是怎么认识山长的，你跟我说说呗？”

　　“我这身娇体贵的，身子骨儿也不大好，走几步就喘不上气儿，哪里能说得出话来。”

　　萧暮行：“……”好的，知道了，便宜表哥昨夜的气儿还没散呢。

　　知道再问不出甚么，萧暮行也懒得再问，直接跳下马车，闯进柳春絮的马车内。

　　“姐姐既是认识这麓山书院的山长，也不早教我知晓知晓，没得叫我昨日白白多花了好几两银子，给阿息那小子买了醉香楼上等的八色糕点和烧鸡拉关系，我这自个儿都舍不得吃呢。”

　　柳春絮也不好说，是表哥特意来吩咐她，不要随意说书院的山长曾经教过太子表哥读书的事儿。而且，刚刚上车时，自个儿还特意朝着阿暮使过眼色，奈何对方一直吭着头也没能瞧见。当然，如今的她也学会看眼色了，她自是不会在这节骨眼儿将这事儿说出来，这明显就是表哥借机来瞧阿暮笑话的。

　　“无妨，既是阿衡弟弟，也是你弟弟，送他一些糕点也显得阿暮你兄友弟恭，是个好哥哥。阿暮若是想吃糕点，待得夜市我让高鹏也去给你买点心，都买你爱吃的，好不好？”柳春絮哄道。

　　“也成，这般那周大哥和高姐姐的事儿便是八九不离十了，到时候我便可以拿到更多的报酬了，待我拿到报酬便给姐姐买那上等的好胭脂……”

　　马车渐渐走到内院。

　　内院里，路上并无几个人，且都是些洒扫的小童，萧暮行目送便宜表哥带着春絮姐姐去拜见那甚么山长。

　　“阿暮，你真的不同我们一道吗？”柳春絮问。

　　萧暮行苦着一张脸，“姐姐，你是知道我的，我最是不喜欢读书了，还是不去了，我就在这儿等着姐姐就成。”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这麓山书院的山长他又挖不走，浪费这世间做甚么，还不如在这儿守株待兔，多打听打听其他的先生。

　　果然，和灵均二人坐在树下看着那几个打扫的小童，很快就让他找到一个明显与众不同的小童出来。瞧瞧地跟着那瘦弱的小童走进一处小院儿里，走近后，萧暮行终于听清那小童嘴里一直念叨的是甚么了，用他师兄的话来说，居然他娘的在背如何破题。

　　苍天可鉴，幸亏他的春絮姐姐没有要求他将来要考个功名回来，连一个书院里的小童都如此用功，这还得了。

　　“小哥儿，小哥儿，跟你打听个事儿。”

　　那小童回头见到他们二人也是吓了一跳，“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嗐，我想问问，你们这书院可有一位叫做孙舟息的，我是他哥哥，特意从若水镇来瞧他的。”

　　一刻钟后。

　　“阿暮哥？灵均？你们怎么来了？”孙舟息有些惊讶，探身往二人身后看了半晌，也不曾瞧见自己的亲哥哥，“听说我哥跟阿暮哥一起做生意了，阿暮哥，我哥怎么没来？”

　　萧暮行将阿息脖子搂住，“你哥哥现下忙着呢，咱们在岳阳府也开了个书铺子。阿息呀，下回你得闲也去咱们岳阳府瞧瞧，咱们岳阳府热闹着呐。”

　　阿息不同于一般的书生清高，当即便点头答应，“成，待我下回休沐便去找你们，早听祖父说，阿暮哥现下的生意极好，我早盼着见见阿暮哥呢。”

　　“好说好说，其实这都是你哥的功劳。”

　　“看阿暮哥说的，我哥也就只剩下勤恳这一个优点了，主要还是阿暮哥你脑子活泛。”

　　二人互相吹捧一番后，萧暮行终于将来意道出，“阿息，你跟灵均一样，可都是我亲弟弟，你可得帮我这个忙。”

　　看着阿息连脸色都不曾动上一下，萧暮行只能咬着牙道：“阿息，若是事成，哥给你分五两银子，成不？”

　　闻此，对面的阿息终于眉开眼笑，“有阿暮哥这句话就成了。阿暮哥放心，这人选我都替阿暮哥想好了。”

　　“咳咳……人选都想好了？”萧暮行狐疑道。

　　“阿暮哥，你不是咱们麓山书院，不知道也正常。咱们山长大人有一得意女婿，姓陈，我们这些学生，都叫他陈先生。”

　　原来这位陈先生便是那麓山书院山长的女婿，这位陈先生可了不得，竟然还是这麓山书院的一位进士老爷，据说因不满官场，更不愿同流合污，竟是一气之下辞了官儿来到岳父祖祖辈辈筹办的麓山书院做了一个闲散先生。

　　只这陈先生颇受学生喜爱，从不因学子的身份有所另待，更不曾瞧不起那些家中贫困的学子们。只时间一久，那麓山书院便是连那看门的老大爷都信誓旦旦道，这麓山书院怕是要传给这位山长大人的女婿，陈先生了。

　　如此，便引来了那正经传人，陈先生岳家大舅兄的嫉妒不满。

　　“阿暮哥，你来得正巧，我也是私下听说，陈先生正打算回老家自个儿开一个书塾，如今你那朋友相邀，岂不正相宜。”

　　亏得阿息引荐，萧暮行终于得见这位陈先生。这位陈先生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眉目清正，一身正气，听说萧暮行一番话后，也并不为所动，只道是想见见正主再行决定。

　　“先生放心，自是应当如此，小子替先生安排。”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没有发现，最近章节都变长啦！之前请假想要补回来，但是太忙了，实在加不了更，想想那我就日个四吧，两天加起来也算勉强多出来一个章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