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茶追妻记》情海情天

52、相见

　　公主府建造的避暑山庄在离府城十里开外的浮云山上，山庄直接将整座浮云山包含在内，尤其冬日里望去，笼罩在云山之巅，如同处在云雾之中，好似天台楼宇，仙人宫殿。其间，亭台楼阁依山傍水，内更是有天然的湖泊小溪，无论山下如何炎热，然山庄内温度十分清凉，气候适宜。

　　此时的山庄内，如湘忙得马不停蹄，连喝口水的功夫也没有。

　　“哎，燕飞，郡主屋子今日可曾打扫过了？燕雀，热水可已准备妥当？哎哟，我忘了，燕飞，赶紧通知厨下里的王嬷嬷，郡主最爱吃的那道鸡髓笋当中的春笋可得用现挖的才成……”

　　除了这些，如湘不可避免地也想到了自己分别了整整五年的哥哥。上回去那若水镇，若非殿下是避着郡主行事，她当真是有些忍不住想见大哥一面，也不知大哥现下长成甚么模样儿了，可曾有了意中人。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十几年，她惟一所求，就是哥哥能早日娶个嫂嫂回来。

　　飞鸢阁。

　　早早便接到女儿要回来消息的柳淮江，早早便忍不住在书房里又挥毫了一副父母双慈子孝夜宴图。画作完成后，柳淮江看着心不在焉时不时都要回头看上两眼书房门的李清素，不禁摇了摇头。

　　他可是一大清早便提议夫妻二人去城门口迎接女儿，奈何长公主虽是离了东都，然公主架子摆了近三十年，她又何曾耐着性子等过人，更遑论还要屈尊下山行至十里开外的城门口。

　　用李清素的话来说，“公主府的马车甫一出现，定然会吸引周边人群，若只是路过倒也还罢了，停驻不前，扰乱城门秩序，若是耽误了百姓们讨生活，那才是罪大恶极。”殿下一出口，就知有没有。一张口就是百姓，民生。

　　“殿下，您瞧瞧，这跟咱们春絮可有几分相像，说来那几日不过远远瞧了瞧咱们春絮几眼，到底看得不甚真切，也不曾同女儿说上几句话。”柳淮江摸了摸画中坐在案桌边挽着高髻的女儿，颇有些失望。

　　“说来，五年前，春絮还不过十三岁，如今已是，哎。”说着，便着小厮将画儿挂在了墙角处。

　　倒并非他不爱惜女儿，要将爱女的画像挂在偏远处。实在是宽大的书房内，除了数不清的藏书之外，书桌对面雪白的墙上，竟是挂着十几幅仕女图。仔细一看，那画中人竟好似是同一女子，只因着年纪不同，所处背景不同，原本略显婴儿肥的女孩儿，竟是从右到左，一幅比一幅还要瘦弱，直到墙上最后一幅画，更是瘦成了纸片人。好在新画挂上去后，女孩儿再次丰润有了气色。

　　李清素一双眸子盯着五年前的画像，眼中闪出精光，道：“过去的事儿都罢了，今后她会越来越好，再不会受人欺负。”说完又朝着门口，沉思片刻道：“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淮江，咱们走吧，去迎迎我们的小郡主回府。”

　　柳淮江心下一哂，牵起李清素的手，轻声道：“好，听殿下的，咱们去迎一迎。五年未见，也不知道我的春絮还记不记得她的老父亲了。”说完，哈哈大笑。

　　柳春絮进得山庄后，早早便有一顶绯红色小轿等在那里。坐上小轿后，身后跟着丫鬟婆子二十来人，穿过假山游廊，路过飞石花园，再经过一个约莫有河桥村柳宅那般大的天然湖泊，终于来到了飞鸢阁。

　　比起明嬷嬷和流湘芸湘以及高鹏等人的兴奋，柳春絮不安的心一直没有停下来过。一面想着如何跟父母双亲大人开口同姓姚的和离之事，又想着如何跟他们委婉提起阿暮。当然，最重要的是，还要选准时机。

　　显然，刚进家门的今晚，就不是个良好时机。流湘不愧是陪伴她一起长大的小贴心，还未进得大门，便早早提醒了自己，今晚可是他们一家三口阔别整整五年之后的第一次团聚，无论如何，也不能提起不相干之人。

　　柳春絮自不会觉得阿暮和她不相干，奈何，阿暮和她生身父母确实毫无相干。

　　到得正院门口，柳春絮终于下了小轿。

　　站在院子里的李清素与柳淮江终于见到了五年不曾见得面的爱女。

　　“父亲，母亲，女儿春絮来迟，请父亲母亲恕罪。”说完，也不等李清素身边的嬷嬷取来软垫，当即便在院子里给二人行了个大礼。

　　同旁人家哭哭啼啼欲语泪先流的见亲场面不同，柳春絮颇是镇定，如今除了阿暮的事叫她分神之外，其他事倒也入不得她的心了。

　　还未等李清素开口，柳淮江连忙道：“快起来，流湘，赶紧扶郡主起来，地面硬、着呢，莫要伤了膝盖。吾儿，到为父这儿来，叫为父好好瞧瞧。”说是这么说，却是自己向前走了几步，行至柳春絮面前，看着面前这个容貌妍丽，肤白黛黑，最重要的是，胖了许多的女儿，柳淮江赞不绝口。

　　“吾家有女初长成，长大了，比起从前，不仅从容了许多，胆儿也大了许多。说来，为父昨晚儿还想了一夜，我儿春絮见了父亲，会不会要哭上一鼻子。”说着，便哈哈大笑，虽是满面笑容，眼中却是含着晶莹的光。

　　柳春絮很奇怪，原本早就下定了决心，不再为失去父母双亲的疼爱而伤心，更不会为了他们的言辞轻易谅解。只是当她看见一心寄情于山水书画的父亲，虚扶着自己，叫自己的那一声“我儿春絮”时，终究是忍不住酸了酸鼻子。

　　好在，也不过是酸了酸鼻子。

　　李清素也在打量着女儿，比起驸马柳淮江，算上上辈子，她已是整整十年未曾见过女儿。只是，她并非常年缩在内宅的娇弱女子，自然也做不来那等子的矫情行径。

　　进了屋内，同旁人家的母慈子孝不同，李清素粗粗问了些京中情形，以及路上见闻后便再无话可说。

　　柳淮江却是不同，从前李清素整日呆在宫里处理朝廷政务，女儿年纪也小，加上他当时年青，许多事也不懂。这几年随着年纪的增长，慢慢骨子里也少了些风花雪月。在岳阳府，慢慢也跟着通了些庶务，兼有妻室陪伴，如今女儿在旁，恨不能将满腔的父爱如同水壶一般，一股脑儿倒出来给女儿。

　　“唔，不是说二月里就从东都出发了，怎地这般迟才能到。为父可是足足等了你近三个月，路上可是有遇见甚么人，见了甚么异闻，跟为父说说看。”柳淮江笑眯眯道，姚平章那厮他显然不想提起叫女儿不高兴，只他也是了解女儿脾性，生怕女儿不好意思提起那河桥村的小子，又怕身为公主的夫人架子太足，吓坏了女儿，只得自己将台阶搭好，将女儿送上去。

　　奈何，春絮早早得了嘱咐，不敢早早地挖坑将萧暮行填进去，想了想便道：“女儿身子不大好，唯恐父亲和母亲见过忧心，便在桃源府若水镇一个村子里将养了一阵子，那里民风朴实，村民十分良善，又兼青山绿水，风景很是不错，便在那里住了一阵子。”

　　“哦？那可有遇到甚么能说得上话儿的人？”柳淮江不死心问道。

　　柳春絮咬着唇，想了想，到底是将自己的小姐妹拿出来顶上了，更是将那一对表兄妹的爱情故事说得缠绵悱恻，天上有地上无，“父亲，嘉月妹妹还陪着我一道来到了咱们岳阳府，还道过几日再来瞧我。”

　　父女二人你来我往，就是说不到正题上。

　　一个时辰后，愁眉苦脸的柳淮江终于败下阵来，挥手让女儿回去修整修整，再睡上一觉，晚间一家人再聚聚。

　　至于父女二人说话间，李清素便一直看着门口低着脑袋站在门口的流湘和芸湘二人。

　　……

　　李清素记得，前世里，那叫芸湘的丫鬟为了护住女儿和外孙，早早地便化作一缕冤魂死在了姚家内宅。

　　然而，便是如此，自己的两个外孙还是惨死在了姚家，女儿也将命给陪了进去。

　　至于流湘。

　　她清楚记得，自己找去河桥村时，流湘跪在自己的面前，一字一句地将女儿最后的一段日子事无巨细地一点点掰碎了说给自己听。对于这个丫鬟，她当时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谁料，自己还未曾发话，这丫头当着自己的面，又道：“殿下，郡主走之前是高兴的，快活的，她压抑了一辈子，终于在走之前为自己活了一回。奴婢知道，殿下恨萧公子，只是殿下，求殿下您哪怕是为了疼郡主一回，求您饶过萧公子，这也是，郡主惟一的心愿了。奴婢知道，郡主便是奴婢的命，这世间从未有主死奴活的道理，奴婢伺候了郡主一辈子，没了郡主，奴婢也没了想头，奴婢给殿下磕头赎罪，殿下保重。”

　　她还未反应过来，流湘便一头碰死在了墙上。

　　流湘走后，明喜也疯了。所有关于女儿的一切，也没了。

　　如今看着这两个活得好好儿的丫鬟，又看着身边儿嘴角含笑同她父亲说着话的女儿，李清素觉得，一切都是来得及的。

　　至于这两个丫鬟，也都是忠心的好孩子。这辈子既然都平安地回到了岳阳府，她也得多看顾着，也算替女儿圆了上辈子的主仆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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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发走了女儿，柳淮江对着李清素幽幽道：“我们的女儿果然长大了。”他也是头一回知道，自己的女儿心眼子居然还能有这么多。

　　李清素啜了口茶，笑道：“这不是挺好，有心眼儿不可怕，就怕她经历了这么多，还不肯长心眼儿。”

　　“对着你我二人还要隐瞒，算得上甚么好？”

　　李清素长叹一声：“柳郎，咱们可是将她一人丢在了豺狼虎豹环绕的东都整整五年，有怨恨，有隐瞒再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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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女主是有生孩子的，所以长公主这辈子才会让明嬷嬷算计女儿，不让她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