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舞台上闪耀的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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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布慢慢的落下，会场的光明突然绽放。
观看的人却仿佛依然没有从那个世界脱离，甚至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自己已经不在刚才的黑暗中了。
好久，好久，雷鸣般的掌声终于响起。
像暴风一般席卷整个观众席。
退到后台的纪晚星怔怔地盯住自己的双手，它们，在轻轻地颤抖着。不，不是紧张，开场时的汗水早已蒸发殆尽。她的眸光闪了闪，发现自己能够听见血液中兴奋的声音。她的身体，还沉浸在刚才表演时的兴奋中呢。
是呀，当灯光围绕着自己亮起时，她就把紧张和怯弱抛在脑后了呢。
“成功了！”
在社长向她说出这句话后，纪晚星才猛的发觉，周围有了变化，“咦，现在有灯了？”
“是啊，已经修好了。”
星光剧社的成员们七嘴八舌地和她说着话，纪晚星一一回应着她们。
“这样下去，她的威望一定会比你高。”
这个声音带着些微的嘲讽。
社长默然地望着同社员们说笑的纪晚星，这个女孩子，真的很有魅力。她是真的在嫉妒她了，要不要，就像那人说的那样，让纪晚星无法继续在星光在待下去呢？
她敲了下脑袋，真的很矛盾呐。
一个声音在说着，要，怎么不要？她如果还在星光，你这个社长还算什么？
可是另一个声音却嗤笑着说，你是社长，怎么能够因为社员的能力比你强就嫉恨，排挤，甚至打压呢？
“社长？”纪晚星连喊好几声社长，才把她叫动。
“什么事？”面前这个能力出众的女孩子有双诚恳的明亮双眼，“是想说开演前控电室的那件事吗？”
“呃？”纪晚星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那个啊，我都忘了，我是想说，大家想庆祝我们今天晚上公演成功，你看，是不是大家一块去找个地方？”
社长也愣了愣，她竟然，已经完全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了？她马上反应过来，“好啊，你们先商量个地方吧。”
纪晚星欢呼一声，朝其他期盼的看着这边的社员比了个V字。
社长苦笑着低喃，“要打压她，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呢。”
身后传出几声冷笑，“你就眼睁睁看着她夺去所有人的注意？看着她的威望超过你？”
社长心里忽的咯噔了一下，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注视身后的女孩，“不光是我，还有你吧。”她顿了顿，看到面前的人面容没有丝毫改变，语气变的不那么肯定，“控电室的事，也和你有关，是吗？”
“你在说笑吧，当时我不是在你旁边吗？”
真的不是她？社长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中间，你曾经离开过一次吧。”当时，她对自己说去接个电话就离开了几分钟呢。
“呵，我想，这叫做欲加之罪吧。”
没有证据，只凭猜测，社长无奈地说：“你说是就是吧。”可是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人，和控电室的事，甚至……和灵犀，都有着分不开的联系。
“哼！谁怕谁啊！”洛菲撸高袖子，举着手中的酒杯，不服气地嚷嚷。她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纪晚星更是认为，她，已经喝醉了。
据说喝醉的人从不承认自己真的醉。
眼前看来，确实如此。
纪晚星呻吟一声，苦恼的抚了下额头。上一次洛菲和人拼酒，导致的后果就是她被人追赶要给点教训，这一次看起来也不会好过多少。想到上次，她忍不住瞟了眼坐在那边的司徒雷。在他还没察觉到的时候，她及时地像做贼一样的收回目光。
至于这一次，要把这么一个醉了的人给弄回寝室，真是很麻烦呢。
明明是星光的庆祝party，为什么洛菲和司徒雷会在这里呢？
司徒雷还好说，他的雪中送炭当然能够让大家把他当成救命恩人，那么洛菲呢？纪晚星抓抓头发，这个室友完全是自动自发赖上来的。
说什么她是她纪晚星的室友，更是星光永远的支持者，其实是想找个理由和人拼酒吧。纪晚星怀疑地看着洛菲，越来越肯定自己的判断。
“哦耶～！”一堆人嘻嘻哈哈地闹着，纪晚星也不由地笑容满面，无意却看到沉默的坐在沙发上的社长。
她似乎心事重重？
纪晚星像在找着什么似的在房间里四处看着，终于发现窝在另一个角落里的副社长，她也是一声不吭。
她正想出声，忽然撞到司徒雷的视线，他冲她挤了挤眼。
她读懂了他眼睛里的内容，他在叫她。
“什么事？”关上门，一扇门板隔绝出了两个世界，纪晚星呼了口气，问。
他居然一改正经的脸色，嬉皮笑脸地说：“没事就不能喊你出来吗？”
纪晚星翻了个白眼，“有话快说！”
天知道司徒雷是怎样做出那副哀怨的神态的，“晚星你真绝情……”他还想继续说，在她杀人的目光下赶紧把话题转过来，“其实，我叫你出来是想提醒你。”
又是提醒？
纪晚星面色上没有露出一点惊讶，“哦？你要提醒我什么？”
“你今天晚上的表现，实在太出色了。”他的语音重点在“太”字上。
她轻轻吐了口气，仿佛在抒发胸臆间堵塞的什么。
司徒雷只能借着走廊里的壁灯光，看到她略微垂下的头，灯照在她的头发上，泛起一层橘黄的光。她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看不见表情，也看不见变化。
半晌，纪晚星才抬起脸，“我知道你的意思。”
司徒雷愕然地看着她脸上奇异的笑，突然发觉自己根本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女孩。他一开始的决定，恐怕就出了错呢。
驱赶走这个念头，司徒雷也笑着说：“你认为不需要小心吗？”
女孩的神色定了定，眼神没有一丝偏移，“我需要小心什么？”
“那么让我举个例子给你吧，曾经有一个天赋十分出众的演员，只辉煌了一次，就销声匿迹，你还是不觉得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你是说被排挤打压了吗？”
司徒雷耸了耸肩，这不是不言而喻吗？
纪晚星的回答简短而有力，“我不在乎。”
“是吗？”
“就算真的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今天晚上我也会站出来的。反正都已经出来了，你觉得我还会再回去？”她学着他的样子，挑了下眉。
“那倒是。”
“所以啊，没有什么好在乎的，只要无愧于心就够了啊。”
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进了门。
当然，就没有听到后面司徒雷嘟囔着说了一句话。
“也只有你才能无愧于心了吧。”
反正，他是不能够的。
纪晚星尴尬地回应着尚清醒的那部分人投来的暧昧的注视，直接向社长走过去，“社长，能够出来一下吗？我有点话想单独和你说。”
“什么事不能当着大家说？”
这次出声的是副社长。
其他人都愣住了，她们不明白副社长为什么会用这么充满火药味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就好象，把纪晚星当成敌人一样。
“控电室的事不是很清楚了吗？”有社员以为还是因为之前的事。
副社长笑了笑，“很清楚吗？我怎么不觉得？”
“怎么会？如果不是晚星，我们现在能够在这里庆祝？”
“那要是这些本来都是同一个计划呢？”
一针见血呢，马上有人动摇了。
怀疑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扫过来，扫过去。
纪晚星冷冷地看着她，又接触到了司徒雷的眼色，他正有些得意的笑着，仿佛在说：瞧，我说对了吧。
她很想大声对他反驳过去，却发现自己没有立场。
现在岂不就是和他说的一样？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掩盖去她的功劳么？
“不会的。”第一声帮助她的反驳出现了，是星光剧社里一个平时并不起眼的女孩，她怯怯的说，“晚星第二场的表演，甚至根本没有排演过，她要负起多大的责任，我想大家都知道吧。用这来做计划，未免太危险了些。”
“呵，有些人，孤注一掷。”副社长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纪晚星。
她在挑拨，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受到这种挑拨？
纪晚星愤愤不平的想着，胸口一起一伏，她几乎要忍不住现在的气压。压得她就要喘不过气来，这么凝重，这么让她难受。她几乎想要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干脆退出剧社来表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脑袋里有个声音在叫着，冷静！冷静！
是的，她一定要冷静。前路不通，她也能够自己打通！
副社长这样做，分明就是想要激怒自己。
所为的，究竟是什么呢？
只是想让她无法辩驳，也无法揭穿真正的破坏者？
当纪晚星想要细想时，就有一团糨糊似的东西堵在心上。她知道那是什么，是因为其他人的反应。就在这时候，她感觉到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悄悄的握住了她的。
是洛菲！半醉的洛菲根本不明白这些人在做什么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支持纪晚星。
心头涌上的暖流冲去堵塞，灵光一闪而过。
副社长，其实根本就是想要她发怒，然后离开星光吧。的确，就如司徒雷说的那样，她太出色，会压过其他人，会给大家带来威胁呢。所以，她不愿意自己继续待在星光。纪晚星嘲弄的冲副社长牵起一个笑容，她不会让她得逞，绝对不会！
而副社长还在继续说着，“其实连续起来看，根本就是早已经计划好的。不然这块场地我们都清楚很难弄到，怎么只要你一出马，就轻而易举的拿到手了呢？然后是破坏控电室，就在这时候再站出来，看起来好象是拯救了大家一样。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也许是为了成为星光的第一人？”
“咳。”
旁边传来一声轻咳，却是男子的声音。
所有人同时望向在场唯一的男性——司徒雷。
他走近，说：“这块场地的使用权，是我拿给晚星的。”
“你？”
“是啊。”他笑了笑，有点冷，“我虽然没什么用，不过正好也在学生会是个不大不小的干部。”
副社长的语气尖锐，“这样不是更明显吗？你这么维护她，显然对她有企图，那么她要做什么还不是一句话？后面你告诉我们还有办法，也是她指派的吧。”
有企图？
纪晚星古怪的瞅了眼司徒雷，面上一热，迅即恢复。
司徒雷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副社长因而更加有恃无恐，“哈，看！没话说了吧……”
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不，我只是在想，是称你星光的副社长好，还是灵犀分社的社长好。”说到这里，他翻起嘴角微微一笑，优雅之中有凌厉渗出来，让副社长看得一惊。
她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慌乱。
匆促中，她借笑声掩去自己的错愕：“哈哈……你的笑话真冷。”
还未等司徒雷答话，倒抽了口冷气的社长先出了声：“这，是真的吗？”
“怎么会？”副社长尖声叫道。
“怎么不会，要不要我拿灵犀报上来的扩展计划书给你看？”司徒雷根本就成竹在胸。
“果然……”社长的眉头蹙起，“一切都表明这是真的呢。”而且也与她的直觉相符。
“你怎么能够听信外人的话？要知道我们当初是一起进星光，一起努力到今天的啊！”副社长的语声中带上了几分控诉。
“已经有证据了呀，还有……既然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努力让星光成为现在这个样子，那你为什么还想要改变它呢？”她已经认定副社长是始作俑者，同时也有些伤心，当初一起努力的伙伴，为何会做出这些事？
她们说话的时候，纪晚星一直站在旁边，却没有做声。她拧着眉，仿佛在思索什么。
司徒雷了解的内情，似乎比她这个身处星光之中的人还要多。
那次她去找他帮忙时，他也能迅速地拿到批准。
还有灵犀的扩展计划书，他竟然也了如指掌。
他真的只是一个副会长吗？
她不由地朝他望去，他正冲副社长说出最后一句话，“那么我去拿计划书来？”
副社长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血色从脸上抽离，面色灰白，“不用了，我承认一切都由我引起。”她转过头面向社长说，“灵犀去找你的时候，你拒绝了。后来他们又找上了我，你以为我拒绝了，但其实我没有。虽然只是分社，可是我终于也是社长了。”
“你……就这么想当社长？”
“没错！”她盯着面前曾经的同伴，“可是当初我输给了你，只能在你之下当个副社长。我不甘心，我哪一点不如你？我明明演的就比你好，为什么老社长会选择你继任，而不是我？我不服气！所以我和灵犀达成了协议，只要破坏掉星光这次的公演，分社的社长就由我来担任。而且，自主权会完全交在我手里。”
“你这是何必……”
“这很有必要，再说，我想当社长，在星光确实不可能，不是么？如果我对你说，你会让给我？”
社长沉默不语。
她的回答是显然的，当然不会。
两年前，老社长退下去时，就曾经对她说，只有她们两人同心协力才能够让星光大放光彩，而其中，又要她多担一份责任。
“所以呀，在星光没前途，我当然要向外发展咯！你们都明白了吧？”副社长说着，抬眼扫视着周围的社员，不出她所料，在她们眼中看到对自己的鄙夷。
鄙夷，她露出苦笑。就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呢，别人当然会觉得不屑。
可是成为社长，是她心中最大的梦想。
因为她不要在一人之下，她要在所有人之上。
“说了这么多，很明显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星光的人了。你们继续吧，我走了。”
她说完就打开门，走出去，门还没关上，纪晚星的声音传出来，直直闯进她的耳朵里，“社长和副社长虽然只差一个字，可是社长要负起的责任是多大，你真的清楚吗？这两者不是位置的高低，而是责任的大小。天分高不代表什么，演地出色更不代表什么。在你只需要负责一部分的时候，她却需要看见全部。每一个大局，每一个细节，都不容许错漏。你安心的做着事的时候，社长可是时时刻刻不能够放下心的。你确定，你真的比社长她更适合吗？”
副社长的脚步滞了滞，在纪晚星的话音落下之后，她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纪晚星平复了一下呼吸，朝背后的社长展开笑容。
“谢谢。”社长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了解得这么深刻。
校园被笼罩在夜色中，灯光与星光交错，昭示着明日的晴朗。虽然是冬天的晚上，风却不大，吹在脸上也是柔和的。
危机总算过去，明天会是新的开始吧。
纪晚星仰首望着夜空，这样想。
脖子开始发酸，她方才垂下头，看了眼被搀扶着走在二人中间的洛菲，她的脸红通通，似乎还在半醉半醒之间。
纪晚星想了想，即使当着洛菲问出来应该也无所谓，“司徒，你说的灵犀扩展计划书，真的能够拿来作证吗？”
司徒雷一直在她身边，与她并肩行走，此时也没有给她一个确切的回答，“你说呢？”
果然是这样，“是假的吧，你根本就不可能拿来作证。只怕，这东西也是根本不存在吧？”
“那倒不是，东西有，只是没那么容易再拿到，因为我也只是看过一次。”
纪晚星停住脚步，偏过头，目光含着疑惑，专注地看着他。
司徒雷挑挑眉，“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她慢慢地，似乎在思考怎样说出来，“我在想，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对这些事都知道的这么清楚，好象掌握了很多东西似的。”
“也许吧。”
他的回答很含糊。
她没有再问，这些毕竟是很私人的事情，她不认为他们现在能够开诚布公到那种地步。
纪晚星更紧地扶住洛菲，感觉到朋友脚步的虚浮。
接下来的路程，有些沉默，两个人似乎有默契一般，没有交谈。
直到快到达纪晚星的寝室楼，司徒雷才忽然问，“你今天在表现你的仁慈吗？”他看到她注视某人的目光，显然是知道什么的。
“仁慈？”他怎么会这么说？
“我想你应该是知道什么的，为什么不说出来？结果还差点被反咬一口。”
“我本来想，至少该给她一个机会的。”谁知道她还没和社长商量，就被卷进了暴风中心。
“妇人之仁。”斩草就是要除根的。
纪晚星咬了咬嘴唇，留下一道暗红的印记，“我知道，可是我原本想着，不要把事情扩大。星光是大家的，也是我的，我不希望看见它受伤害。”
“是你的？你忘记了她们的动摇？我开始就说过的吧。”
“我不也说过吗？我不在乎。不论是谁，在拿不准的时候，不都会动摇吗？这和我是不是太显眼，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你对人过分宽容了。”
“这不是宽容。”她否定他的话，眼神认真而坚定，“这是希望。”她只是希望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不要真的和她刚刚逃离的那个世界变得一样罢了。每每想到罗安家出事，然后其他人都尽快和他们撇清关系的那时候，她都有种无法形容的难受。
一声低笑从他的喉间逸出，似乎表示对她那些话的不认同。
气氛一时又沉寂下来。
风从发梢轻轻拂过，不时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司徒雷和纪晚星在她的寝室楼下分别，洛菲全部的重量落到她的身上，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隐在黑暗之中他的眼睛里瞳孔微微缩紧。该告诉她，这个希望是没有未来的么？任何世界不都是一样，一样残酷，为了各种各样的利益，你争、我夺。
作者有话说第5章 舞台上闪耀的星（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