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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和他 ...

  •   三层楼高的荒废写字楼里,姜黎站在门口踌躇地盯着墙缝上失灵的门铃。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姜家出来以后为什么就跟在他后面一路到了这个安静的研究所。

      可能是疯掉了吧,从莫名其妙的结婚要求,和阮星蘅在西藏医院重逢的那一刻起,姜黎就知道秩序重新被打破,她在阮星蘅这件事情上,永远都是情感压倒理智的绝对胜利。

      阮星蘅摘下口罩,脱掉身上的隔离服挂在一侧消毒柜。姜黎刚往前踏了一步,就听见他沉声道,“等会。”

      她乖乖站在原地不动。
      冷的抱住肩膀,又好奇地探头往里面看。

      阮星蘅戴好一次性手套,橡胶手感触摸到皮肤的时候有点异样的感觉。姜黎垂着眸,看着阮星蘅拎起一个透明喷壶,抓着她两只手,仔仔细细消毒。

      这下不用他说了,她立马便十分自觉地乖乖转身,来了个全方位无死角的杀毒。

      “进去不要随便乱碰。”为避免出什么事故,阮星蘅还是叮咛了她一声。

      姜黎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些都是医学器材,可贵了,十个我都赔不起。”

      早些听云星提了两句,说阮星蘅回国以后在一家研究所任职研发,姜黎对科研这方面的东西不大熟悉,只记得一个个器材后面跟的老长串的0。

      阮星蘅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在这个答案上多解释,只是领着她下负一层的时候,将靠近手边的贴着危险标签的溶液都收了收。

      乘坐电梯下了负一层,姜黎傻了眼。

      和研发室一尘不染的规整比起来,负一层简直像一个小型的仓库,扑面而来的灰尘,狭小的屋子里仅仅放了一张折叠床,周围厚厚的堆了不少外文书刊,看上去一点也不能被称为是家。
      倒像是个临时避难所。

      姜黎先是哑然,随即了然。
      她像找到了同伴,扭头冲着阮星蘅莞尔一笑。

      “阮星蘅,你没住的地方啊?”
      “真巧,我也没有家可以去。”

      姜黎倒也不嫌弃,自来熟地找了个板凳坐下来,对着正在打开水的阮星蘅歪了歪脑袋,开了句玩笑活络气氛,“要不然咱们凑合凑合,一块在京市买个房?”

      “喝水。”

      职业病成了习惯,一进屋子阮星蘅就拿起手边的消毒水,酒精味呛的姜黎喘不过去,她立马跳起来,一边端着杯子一边躲开他的手。
      “阮星蘅,你消毒水都喷我杯子里了!”

      她光顾着跑,丝毫忘记自己大衣底下还穿了一身侧面开叉的礼服,波浪卷的长发在空气中荡起好看的形状,纤细雪白的小腿若隐若现地随着裙摆一道晃动。

      透明的一次性塑料杯里的热水摇晃,有几滴滚烫的溅落在阮星蘅的手背上。他的目光落在杯口那圈绯色的唇印,又缓缓移到姜黎含嗔带笑的一张脸上。

      喉结不经意的滚动,他松了下紧窄的衣领,零下的寒冬,他感觉到了一股躁热。

      “我出门一趟。”

      阮星蘅取下衣架上的风衣,拔下钥匙顺手将门也一道锁了,临走的时候听见她在里面喊了声,大约是要他快点回来。

      阮星蘅抿了抿下唇,薄薄的一扇木门依稀可以听见她放电视剧的声音,间或几声调笑,热闹的让他有些不习惯。

      这还是他第一次出了研究所大门闲逛,阮星蘅买东西的速度很快,几乎不用挑选,想买的东西一股脑都扔进购物袋。
      导购的大姐看见他独自一个人,热情地上来推销。

      阮星蘅不大会应付这种年龄的人,沉默地站在原地听完,为表尊重会拿一样介绍的东西走。
      于是导购大姐越说越有激|情,差点跟着他走遍整个超市。

      走到生活区。
      “这个针织手套来一个吧,冬天手要是生冻疮那可就遭罪了。”

      阮星蘅想了想,拿了一个粉白色的兔子形状的。

      导购大姐眼睛亮了亮,抓到了商机一样领着他去了零食区。
      “女朋友在家是吧?来点薯片追剧吃嘛。”

      追剧?
      阮星蘅每个口味都拿了一包。

      “甜品呢?小女孩都爱吃甜的东西。”

      小女孩?
      阮星蘅再度伸手,只是在看不同形状蛋糕的时候,他少有的开始纠结。

      导购大妈陪着他逛完了整个超市,到收银的地方还有点念念不舍,大概是人生职业生涯中第一次遇见这么捧场的顾客。
      阮星蘅掏出钱包付钱,谁知道这导购大妈半路又杀了回来。
      指着收银台前面的商品展柜道:“帅哥,避|孕|套要不要来两盒?”

      “夜长……”

      这下阮星蘅不等导购开口,火速付款结账走人。夜色已深,这超市也接近打烊。可能看阮星蘅买的多,收银小姐姐顺手塞了个小礼品进去,说是满一千给的优惠。

      阮星蘅拎着购物袋出门的时候,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了。

      他回国不久,号码是新换的。
      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你好。”
      “阮星蘅!”

      接通电话的一瞬,姜黎声音先是雀跃的,尔后又丧气了起来,“你快回来,这儿停电了,我好害怕。”

      阮星蘅又折返回去买了十根蜡烛,刚要下班的导购迎面对上他,笑眯眯道,“烛光晚餐啊,小伙子蛮有情趣。”

      负一层的地下室一旦停电,那就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周围安静的出奇,这个时候姜黎看的那些悬疑恐怖小说全部都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她死死的闭上眼睛,伸手把床上的杯子盖在身上。

      其实她不害怕阿飘,她怕这个地下室里面有老鼠。
      吱吱喳喳的,抖着尾巴在地上跑来跑去。

      咦。
      姜黎更害怕了。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一条短信通知。
      姜黎眯着眼细看了一下,随手删除的习惯被她强行忍住。

      阮星蘅发的,语言简短有力,就两个字。
      ——来了。

      一如既往的简单风格,似乎多打一个标点符合都是浪费。姜黎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不习惯他的冷淡。

      她指尖摁的啪嗒作响,想有骨气的回一句“哦”,抬头看了眼黑寂寂的四周,还是缩了缩脑袋,乖乖打了句——
      “那你早点回来。”

      也是回消息的这瞬间,门锁里传来声响,然后是塑料袋摩擦的声音。
      姜黎看不见,只能含糊着问是谁。

      没人回答她,她害怕的要命。
      就一遍遍喊阮星蘅的名字。

      “是我。”

      阮星蘅放下东西,打火机啪嗒亮起火,他整张脸映在光下,清晰又明朗。
      四下皆黑暗。
      姜黎有了一个肆无忌惮看他的理由。

      她贪恋地扫过他的眉和眼,借着黑暗一寸又一寸的藏起四年未见的四年。只是这情绪还没存在多久,折叠床就因为放上了重物发出嘎吱的声响。

      他没说话,但是动作已经明白的意思。

      姜黎看了一下,里面是一些洗漱用品还有吃的,她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是阮星蘅给她买的东西。
      他甚至都没有问她今晚为什么跟过来。

      “里面有小票,你自己看一下。”
      黑暗里,姜黎更加无法看见阮星蘅脸上的神色。听见这句话,她兴奋的神情一下消逝,蔫了似的默默套上羊绒毛衣和长裤。

      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过了一会儿是衣服落地的声音。
      姜黎小声说了句:“我好了。”

      然后是打火机盖子被打开的声音。
      第一根蜡烛亮起,阮星蘅站在离她最远的门口。

      沉静的目光,分寸感极强,疏离感做到了极致。
      姜黎歇了气,对着他的目光有种重回高中的感觉。

      阮星蘅是一个社交距离感很强的人,不管在多热烈的环境里,他轻易都不会表露自己的情绪。
      姜黎当初靠单方面死缠烂打,从得到了他一点儿优待。

      阮星蘅不说话,姜黎也就没再搭话。
      吸管戳着酸奶盖,她暗暗鄙夷自己,觉得自己真的有点抖m属性。上学时候的第一眼看见教室后排高高瘦瘦的阮星蘅,她心里就想着一定要拿下他。
      他越是不爱说话,她就逗得越是起劲。

      一别四年,他又恢复了惯常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姜黎心里的小火苗就这么噌噌噌的蹿着。

      她见过冷清下的另一番温柔。
      现下,就更脱身不开了。

      点到最后一根蜡烛的时候,阮星蘅已经站在了她面前。室内他只穿了一件薄毛衣,还是低领的。
      锁骨清瘦而凸起,头顶的吊灯照的他冷白。

      烛芯在空中摇晃,密闭的空间里,呼吸都好像在互相传递。灼热的气息蓄满,姜黎感觉呼吸不畅,胸膛处的心脏叫嚣着起伏着,迫使她不得已把目光从阮星蘅的脸上转移到闪烁的蜡烛上。

      她鼓起嘴,想吹灭,却没动作。

      泄气的时候那盏摇摇晃晃的烛光却自己就灭了,脆弱的不行。

      姜黎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他,“不是我吹……”

      “你玩这个。”阮星蘅随手拿了一只多余的,动作就好像刻在了骨子里,接到蜡烛的时候,姜黎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的声音温润,说话的语气总是像哄小孩。姜黎感觉全身的血液被凝滞,因为过分熟悉的语气过分熟捻的动作,记忆一下就被带到从前,她紧咬着下唇不敢动作。

      “你还记得以前啊,阮星蘅。”
      几分试探,姜黎抬头凝视着他的脸。她妄图从他脸上看到一丁点昔日的爱恋和不舍,可惜阮星蘅是个天生的隐藏家,他的神情依旧冷淡,只是低头看她的目光,落下了隐晦的伤感。

      以前?
      这个词让阮星蘅一阵恍惚,他低头凝视着姜黎的面孔,火焰将她的整张脸照的明亮,她纯黑发亮的瞳孔盛满了狡黠,一颦一笑的生动让他总是觉得她还是十里长榭下的不谙少女。

      可是不是。
      他们中间横跨了四年的岁月长流,四年的时光瞬息,他们都从学生时代转向了另一个新的时点。完全陌生的彼此,十分生疏的对话,以及……不再明朗的爱意。

      阮星蘅甚至绝望地在想,如果他没有远赴京市参加那一场晚宴。

      那她现在又会是谁的新娘?

  • 作者有话要说:  口是心非第一人
    嘴上说不要,付钱的时候很迅速,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感谢在2022-08-21 16:22:56~2022-08-22 19:3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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