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Rem

5、第 5 章

　　四个人乘电车前往手越祐也家，因为手越坐在轮椅上，所以在车上的时候增田贵久一直挡在他前面，避免其他乘客会因为拥挤撞上他。小山庆一郎一直不发一言地盯着手越看，而加藤成亮则总是害怕小山随时会暴走似的紧紧跟着他。

　　下了车，三人发现手越住的地方还真算得上是中上等人家才住的区域，不禁也有些好奇。增田推着轮椅，听手越的指示走到一幢小洋房门前。

　　“你住这里？！”他心里吃惊便随口说了出来，但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合适。“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

　　手越没理会他的道歉径自打开家门，四个人进去以后却又是大吃一惊。虽然这房子外表光鲜亮丽，但里面却似乎没什么家的感觉，空荡荡的。

　　增田贵久心里虽然有疑问，但这次还算聪明并没有问出口，只是蹲下身子微笑地看着手越问：“你的房间在哪里？我推你过去？你收拾东西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们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手越这次终于又开了口，说完就自己推着轮椅向里面的房间走去。

　　“好奇怪啊，为什么从外面看明明像是有钱人家，里面却像是一贫如洗呢？”看手越已经进到里面去了，小山这才低声对增田和加藤说道。

　　“哎，总之他一个小孩，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生活还是有些太勉强了吧！”增田有些感慨地望着里面说。

　　“小孩？！你有比他大很多吗？！”加藤这次也不禁压着嗓音叫道。“他现在有伤你要照顾他可以，但是那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啊！增田，你可要想清楚啊！”

　　“就是就是！”小山连忙应和着。“你对他真的没什么要负责的！我看……”

　　还没等小山庆一郎说完，手越已经推着轮椅出来了，要带去增田家的东西装在一个运动包里放在他腿上。

　　“就这些吗？”增田温柔地问道。“如果缺什么，到时候也可以看我家里有没有，反正如果你需要取什么，我也可以随时陪你回来。”

　　小山和加藤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刚才有没有被手越听到，所以也只是有些不自然地先走了出去，增田依旧推着手越的轮椅随后走了出来。

　　下了车，小山没有和另外三人一起走，而是先回去自家的面店，去拿四份拉面。加藤跟在增田和手越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有种自己的好友被别人抢去了似的感觉。

　　手越祐也跟着增田贵久进了家门，那只是一间普通的公寓房，装修的虽然不华丽却给人一种很温暖、很安心的感觉。他有些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四周，虽然是个极为要强的孩子，但终究还是个孩子，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下，还是忍不住会感到有些紧张，这时候却有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抬起头，正对上增田微笑的目光。

　　“我家没有你家那么大，你就住在我的房间吧，我把东西收拾一下搬去我爸妈的房间睡。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小山一会儿就会带着拉面过来了，你要不要先躺一下？”

　　那一刻手越突然觉得有一点晃神，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增田已经推着轮椅进到客厅了。

　　“这里是客厅，遥控器什么的都在这里。那边是洗手间，那边是厨房……”

　　手越根本没有去听他到底在说什么，只是有些迷惑地皱着眉，这种感觉……他似乎很陌生，被人如此亲近的感觉……也很陌生。

　　增田贵久大致介绍完了自己家才发现手越祐也似乎根本没有在听，他想也许他是累了吧，反正要熟悉环境也不急，于是推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却发现加藤成亮已经在帮自己收拾着一些放在表面的东西了，看到他们俩进来赶紧站直在原地。

　　“啊！我……我就是帮你收拾收拾外面的东西！”加藤知道增田不喜欢别人动自己的东西，所以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增田这才想起自己从进了家门就没理加藤，把他一个人晾在那儿了，不禁抱歉地一拍后脑勺，冲他笑了一下。“对不起，我把你忘了……”他一向很诚实，对朋友更是实话实说。

　　加藤听他这么一说，刚才心里有的那一丝委屈倒好像一下都不见了，大笑着摆摆手。“增田如果什么事都记得清楚就显不出来我聪明了呀！”

　　“诶？”增田故意不服气地撅起嘴。“明明都是你在抄我的作业的啊！”

　　手越坐在轮椅上看着上面的两个人说笑着，心里似乎同时被很多种感觉缠绕着，有不解，有羡慕，有一些温暖，但也有一些恼怒。

　　门铃的声音适时地打断了有些微妙的氛围，加藤没等增田说话就先跑出去开门了，剩下增田和手越待在一下子安静下来的房间里。

　　“你……跟学校请假到哪天？”增田突然想起明天就要回学校上课的时期。

　　“我没请假。”手越依旧保持着冷淡的语气，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诶？！”增田虽然知道手越是个凡事要强的孩子，但听到这句话还是大吃一惊，可随即又马上说道。“那明天我先送你去上学吧！放学的时候，你多等我一下，我一下课就会过去接你的。”

　　“我自己可以……”

　　“不行不行！都说了你受伤期间我会照顾你的……”增田见他又要拒绝连忙开口解释，却被手越气愤地打断。

　　“你好烦啊！我都说了我不用你照顾啊！你们不是都觉得我妈的死和你们没责任吗？！”不知道为什么，手越一听到增田说什么‘受伤期间’、‘照顾’的就觉得烦躁无比。

　　“我……”增田被手越吼得一愣，只说出这一个字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你们两个快出来吃面吧！今天的拉面我让老妈加了双份的叉烧噢！”在厅里刚进门的小山好像根本没听到屋内的争吵似的大喊了一声。

　　增田低下头又抬起头，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默默地推着轮椅先走进厕所，帮手越拧开水龙头。“先洗洗手吧，外面不干净。”

　　手越祐也深吸了口气，刚才的话似乎堵在胸口，没说出去，也不知到该怎么继续说了。

　　吃晚饭的时候，气氛不算活跃，或许这算得上是增田、加藤和小山三人在一起时最沉默的一次了，手越倒似乎没有被这种沉寂影响到，只是低头不语地吃着拉面。

　　吃过饭，增田贵久示意让那二人回去，小山虽然心里还是不放心，但他知道增田执拗起来无人能劝说的了，所以也只好和加藤一起起身回家了。

　　“医生说你的腿不能着水，你要的话……我帮你擦擦后背吧？”收拾好桌子，铺好手越晚上睡觉的床，增田犹豫了半天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手越看了他一眼，径自走进了厕所。

　　关上门，手越祐也如释重负似的呼了口气，然后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拿毛巾和换洗的衣服，用力一转轮椅，却看到干净的毛巾和自己的睡衣竟然已经放在厕所里一个明显是刚搭起来的小台子上了，台子下面还插了一个小夜灯。

　　他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事物，心中的烦躁似乎更加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