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情浓》木星吉

16、第 16 章

　　既然是为了舅舅，余情浓就积极了很多，吃饱早餐就往戴城大厦去，一路上还在想怎么让戴春望给她看舅舅投了多少钱进去。

　　早上的CBD街区到处都是西装革履的精英，写字楼等电梯也挤。

　　前台是早就知道余情浓的，直接就放她上去了，她朝电梯走去，遇到了等电梯的人群。

　　戴氏集团算是业内名企，能进来的谁不是卷王，从衣着打扮到工作能力，在这小小电梯间里都有意无意的攀比一番，这个秀刚买到的包包，那个秀刚完成的项目，余情浓站在人群后听得津津有味。

　　她长得漂亮，但是穿着随便，浅紫色针织圆领衫，白色牛仔裤，气质独特干练，听到有意思的地方，还微微弯了弯眼睛。

　　笑着的余情浓气质变化很大，她不笑的时候高冷，但是笑起来时，就会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温和感，吸引人靠近。

　　有几个男精英跃跃欲试，无奈时间不忍许，电梯上行的过程短暂，直到最后，大家发现她上的是顶楼。

　　女精英们有点不高兴，走出电梯时高跟鞋的鞋跟踏在地板上哒哒作响，远远还传来几句酸溜溜的话。

　　“上顶楼能进戴总办公室吗？”

　　“那必然是自找苦吃，谁不知道戴总从来不在办公室里谈事情。”

　　“等会楼下会客室随便应付就行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余情浓笑了笑。这些女员工把她当成什么了？

　　戴春望没想到她会来，抬头看到人时，愣了一下。

　　“不是说晚上吗？”

　　余情浓不是第一次来他的办公事，上次匆匆一瞥，这回才发现他的办公桌上有两盆粉嫩的多肉，被显示器挡住。

　　大办公桌上有两个显示器，白色瓷盆只有碗那么大，放在显示器边上，她看着莫名眼熟。

　　“你说白天有空。”她谢过江许端上来的热红茶。

　　纤长的手指摩梭着杯身，她在想用什么方法让他拿出舅舅的投资明细。

　　戴春望笑了笑：“那你得稍等一下，我有个视频会议要开。”

　　他桌上堆满了文件，唯有那两分多肉周围干干净净。

　　见他起身要走，余情浓赶紧问：“听说我舅舅也投了朝城。”

　　“是的，麟司哥占了百分之三十，”他转身对江许，“去把麟司哥的入股资料拿过来。”

　　他哪里会看不懂余情浓这么早过来是想做什么。

　　江许看了看两人，心里发愁，这两人每次见面都这么正经，真是皇帝不急，急死那啥。

　　“你去忙吧。”目换达成，余情浓大方地挥了挥手。

　　戴春望：“……”

　　“你不是还有会议吗？”余情浓扫了一眼他的桌上，然后又移开视线，就那一眼，她都能看出不少问题，她在想要不要帮他偷偷修改了？

　　正如她对数字敏感，戴春望只对时机敏感，为了抢占先机，会放弃部分利润，但是余情浓觉得他放弃的那部分其实没必要。

　　这就是两人最大的不同，以前学校组织商业计划实践时，他们就经常为这个吵得面红耳赤。

　　最后总是她妥协，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她怎么努力，事情总会按照戴春望设想的方向前进。

　　她没少跟周知宜说他就是个狡猾的狐狸。

　　没一会儿，江许把资料拿了过来，余情浓抬头发现他还站在那里，于是挑了挑眉：“不是说开会吗？”

　　戴春望依旧站在办公桌后，手上拿着一份文件，找了一会儿之后，把她觉得有问题的那份文件也拿到手上。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那东西的综合水平支撑不了那个价格，你要是按照上面的谈，一年内戴氏都会陷入被动，风险太大。”

　　余情浓忍不住开口。

　　她最近完成的人工智能项目就曾经在这方面吃了大亏。

　　“你说这个？”戴春望晃晃了手上的文件，“你不一直说高风险高收入？”

　　他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清冷气质退得干干净净，显露出一丝商业大佬才有的狡猾。

　　“我是这么说过，但是你这也太离谱了，对方摆明了就是想卡你。”余情浓微微恼火。

　　要是她去谈这笔生意，肯定会换个方式达成双赢，而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落入圈套。

　　江许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悄咪咪走了。

　　他们气场太强，他根本插不上话。

　　“照这个数去谈。”余情浓从笔筒抽出一支笔，刷刷刷当着他的面修改了上面几处地方，然后扬眉一笑，“我现在才发现舅舅也投了一半的钱在戴氏集团，我得帮他好好保住他的辛苦钱。”

　　“行，这方面你是专家。”戴春望点了点头。

　　他答应得太快，余情浓反而怀疑他是不是在耍什么诡计，狐疑地打量他。

　　戴春望的能力是强悍的，戴氏现在的估值比十年前不止翻了几番，把频临破产的大集团发展成现在的规模，她一直都在怀疑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被人步步紧逼还能绝地反杀，让对方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老人们的资料都在这里，不过他们被骗出心理阴影了，非要你和我一起跟他们详谈，时间还没定下。”戴春望看了看腕表，会议时间已经过了一会儿，“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时间你定。”余情浓见他实在忙，而自己正在度假，时间上是自由的。

　　楼下会议室里的人也在纳闷，平时总裁开会从来不迟到，大家不由得想起电梯里看到的女孩，顿时面面相觑。

　　她真的重要到让总裁推迟会议？

　　江许收拾办公桌，还给多肉洒水，然后搬到阳台边晒太阳。

　　“这多肉养得挺漂亮的。”余情浓看他小心翼翼检查多肉的叶子，那细心模样还以为他是在照顾几个亿的宝贝。

　　江许无奈一笑：“这是戴总的宝，他家里的多肉养得才算好呢。”

　　他掏出手机给她看照片：“你看，这么大一片，上次傅总想拿两片叶子都被他拒绝。”

　　“哦？”余情浓一边看资料，一边扫了眼他的手机。

　　屏幕上生机勃勃的多肉伸展着，那生命力透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巨大的木制花架立在那里，占据了房间一小半的角落，大大小小的花盆都摆满了。

　　“我倒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迷上养多肉。”余情浓小声嘀咕。

　　她初三那个暑假，外婆送了盆多肉给她，说是好朋友送的，那时候她觉得漂亮，粉嫩的叶片格外惹人怜爱，她抱着小瓷盆从君恩里一直抱回沿江湾，养在二楼的玻璃暖房里，还拉着戴春望去看过好几次，怎么那时候没看出来他喜欢多肉，每次她在夸多肉的时候，他就用指甲慢不经心地在多肉叶子上掐出一道痕迹。

　　后来她再也不带他去看了。

　　“君恩里的多肉是从沿江湾搬过去的，那时候为了这些多肉，还专门开了辆大货车。”江许笑了笑。

　　老板对什么东西都不在意，就宝贝他的多肉。

　　不过也奇怪，公司里有人知道他喜欢多肉，明里暗里绿化公司的时候摆放着各种多肉，却从来没见他关注过。

　　最近君恩里的街坊邻居见面就在为自己的养老钱着急，自从被骗了一回，他们再也不敢轻易相信人，有几个老人的子女要帮自家父母管钱都被骂走，小年轻们心情也挺郁闷的，碰头就是这样的对话。

　　“你妈的养老金还好吗？”

　　“嗐，能好到哪里去，之前沉迷麻将，好不容易引导他们玩点正经的，谁知道迷上股票？”

　　“我爸也真是的，尽给我添乱，把我的钱也拿去投资，现在可好，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

　　“得了，下次直接让我奶奶刷抖音算了，别迷什么理财经理了。”

　　“老人的事，我们说话可不听，我爸妈还好，投的钱不多，养老金够他们吃喝。”

　　“回去就给他们科谱，让他们别上当。”

　　“……”

　　真有几个说干就干，所以本来约好周日早上在附近公司详谈，居然有好多老人找各种理由不来。

　　余情浓坐在长椅上，看着签了名字的合同。

　　兰嫣知道了这事，给她打了视频电话。

　　“浓浓，你不知道，现在老人们精明着呢，疑心病又重，你约他们在公园，他们根本不相信，就是要在写字楼办公室，一个专业、高大上的地方。”

　　她笑得乐不可吱，她的宝贝儿子在摇篮里伊伊呀呀地笑着，像是附和自己妈妈的先见之明。

　　余情浓在国外时约谈的地方都比较休闲，咖啡厅、书店、公园都有，只有考察公司实力的时候，才会到公司办公地点去谈。

　　她对国内这种注生意场合的作风还不太适应：“你公司的客户也有老人？”

　　“没有，我们不做老人的理财生意。”兰嫣摆了摆手，“万一亏了不好解释，搞不好还会被骂，被碰瓷。”

　　她见余情浓有兴趣，于是多说了些：“我听业内一个老总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之前因为有个老人家拿了几十万投一个项目，后来项目亏了，他的子女把那老总告了，虽然官司赢了，麻烦也不少，那老人一有点头疼脑热，他的子女就到公司门口泼粪，烦不胜烦。”

　　兰嫣耸了耸肩：“你可要小心些，咱舅舅家可是做小饭馆生意的。”

　　“去你的。”余情浓不是很担心，她看好国内市场，这么大个市场投什么不赚钱。

　　赵奶奶见她在打电话，笑眯眯地给她买了杯冰咖啡：“浓浓，我们就全靠你啦，只要比存银行高一点点就行。”

　　现在银行利息跑不赢通胀，要不然谁会被忽悠。

　　赵奶奶无儿无女，老伴也去世了，就担心自己没钱以后生病吃药没钱买。

　　她要求也不高，能让她体面生活就好。她退休金低，靠房租生活勉强过得去，不过要是有什么意外，日子也过得紧。

　　“谢谢赵奶奶。”余情浓接过冰咖啡。

　　虽说对兰嫣的说法不以为然，但是她也得认真起来，不能回国之后第一笔单子就搞砸了。

　　投资就有风险，得想好各种突发情况。

　　她转头看了一眼陪几个老大爷在树下喝茶的戴春望，眼睛弯弯了。

　　让一个身价千亿的大老板陪这些老人，要是排队预约等见他的人知道，怕是要抓狂。

　　戴春望耐心且细心，所有问题都回答得让长满皱纹的脸笑开了花，她第一次发现他比以前更真实些，以前他就是朵高岭之花，除了有限的几个朋友他谁都不搭理，气质高冷得能吓哭学妹。

　　他的长相偏冷，不笑的时候很能唬人，就是有那种距离感，让人在他面前不自觉规规矩矩。

　　以前傅礼嘉当班长，搞不定的事情找他准没错。

　　问题最多疑心最重的李爷爷都没问题再问他了，老人们满意离开，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饿了吗？”戴春望走进她休息的小亭子，笑着把手里的本子递给她。

　　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字迹清隽，又有风骨。

　　余情浓笑着接过来，摇了摇头：“不饿。”

　　没一会又想起他好像胃不好，午饭没吃怕是现在正难受呢，又补充一句：“想喝杨枝甘露。”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附近的一处公园，面积不算大，就是有一片草地，那里有很多人带着小孩在放风筝，五颜六色的风筝在天上飞着，色彩浓艳，孩子们欢乐的笑声传来。

　　戴春望想起以前她喜欢甜品，有一次还逃课带他去喝，说是发现一家宝藏店，就在他们学校附近。

　　店名叫有春，现在还开着。

　　他挑了挑眉，十年过去还念念不望，不带她去吃一回说不过去。

　　“有春出了很多新品，要去吗？”

　　余情浓眼睛一亮：“真的吗？”

　　这家店的杨枝甘露特别好吃，芒果很甜且新鲜，都是从越南空运的芒果，还有下午小茶点，之前她逃课都要去吃，后来舅舅还专门去那家尝过，甜品口味学了个八九分，这几天舅舅也给她做了，不过她还是想吃最正宗的有春杨枝甘露。

　　“走吧。”

　　戴春望伸手拉她起来，结果她刚想站起来，膝盖一麻，往前一扑，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啊，对不起。”她懊恼起来，赶紧站直。

　　她刚才维持一个动作太久，右膝麻了。

　　戴春望愣了一下，他是下意识伸手抱住她，这是她回来后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

　　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调。

　　她喜欢用的香水一直没变。

　　“我们已经生疏到说谢谢和对不起的程度吗？”

　　他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手。

　　余情浓闻言抬头看他，两人的视线第一次这么直接不加掩饰的对上。

　　周围孩子欢乐的笑声成了背景。她能看到他如墨的黑眸里满是迷雾，和以前满是星光不同，那里面有太多太深沉的东西让她害怕。

　　这一刻，她退缩了。

　　“有春的新品都有些什么？”

　　她顾左右而言他。

　　戴春望五味杂陈，想一走了之又舍不得。他知道她对于爱情总会下意识躲避，从以前就是如此。

　　他忍不住朝她走近。余情浓被迫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亭柱上。

　　她的丹凤眼涌上怒火：“戴春望，你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声音清清冷冷。

　　他俯身，右手按在亭柱上，将她整个人圈入其中。

　　余情浓心跳加速，双手紧拽手里的纸张。

　　两人距离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