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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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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袭宸睡不着了,穿了件衣服就要起身到院子里。若云赶紧拿了件大氅跟在后面,作势要给她披上,却被叶袭宸呵斥住:“我不需要!”
若云一怔,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眼睁睁地看着叶袭宸晃晃悠悠地扶着墙走出去,然后在院里冰凉的石凳上坐下,脆生生地打了个寒战,心底不由得涌上一股酸涩。
若云忙不迭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再次将大氅披在叶袭宸的肩头。
如今天气虽说是暖和了些,但是夜间还是有些冷意。更别说叶袭宸方才还出了一身的汗,如今被小风儿轻轻一吹,鸡皮疙瘩都险些被激了出来。
她总算认命般地往上拉了拉大氅,将整个身子都缩在里面。若云松了口气,面上浮现些许欣慰。
叶袭宸察觉到若云刻意放轻微的动作,闭了闭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方才吓到你了吧。”
察觉到叶袭宸的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甚至还捎带了些许歉意,若云的眼眶红了,声音哽咽:“没有。只要主子好好的,奴婢心里总是高兴的。”
叶袭宸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有些自责地保证道:“下次不会这样了。”
月色如钩,星光灿烂。凉风习习,树影攒动。静谧的夜色里不时响起些许小虫子的叫声,平添了一份儿祥和。
叶袭宸坐了一会儿,头脑清醒了些后便要回屋,然刚刚起身,一道吊儿郎当的笑声便冷不防从头顶传来。
“今夜月色姣好,沈小姐莫非也有雅兴观赏一番?”
叶袭宸看过去,只见楚无暇侧躺在墙头之上,右手支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厮也不知在墙头看了多久,叶袭宸竟毫无所察。不过夜已深,他居然还在府里。想来是征得了沈宰辅的同意,要在府里暂住一段时日了。
楚无暇这种人叶袭宸当年在山头当大王的时候见得多了,若说在平时,叶袭宸还有心思与他虚与委蛇几句。这厮虽有些不着调,但是胜在形容俊美,亭亭秀秀。然此时她才刚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实在没有心情应付他,不巧这东西偏偏就撞上来了。
倘若在前世,叶袭宸高低得飞上墙头,与他切磋一番。然她现在实在是有心无力,只能将视线放在身旁的小丫头若云身上。
若云当即明白了叶袭宸的意思,从草丛中捡起一粒石子就朝楚无暇身上砸去。
“你这登徒子,深更半夜来这里作甚?!”
那粒石子本来是打不到楚无暇的,可这厮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翻身从墙头下来,落地的时候不偏不移地被石子砸到了脑袋。
“哎呦!”
楚无暇装腔作势地痛叫一声,他捂着脑袋走过来,笑嘻嘻道:“若云姑娘好大的力气,痛死在下了。”
若云瘪着嘴巴:“你活该,谁让你跳下来的。”
“若非如此,沈小姐恐要立即将在下赶出去了。”楚无暇的笑容收敛了些,直勾勾地看向叶袭宸,唇角轻抿:“沈小姐可消气了?”
“消气如何?不消气又如何?”看到楚无暇吃痛的样子,叶袭宸的心情的确好了许多,也有心思去和楚无暇插诨打科了。
见叶袭宸的语气明快了些,楚无暇笑意渐深:“若沈小姐消气了,在下有一事想请教。若没有消气,还请沈小姐指点迷津,在下到底如何做才能去了沈小姐的火气。”
若云气极:“我家主子消不消气与你何干?你莫要惦记我家主子!”
楚无暇微微勾唇,第一次较为认真道:“在下对沈小姐的欣赏坦坦荡荡,并无半分男女之情,故而若云姑娘不必如此激动。”
然而这副正经的模样也只是相较白日里他的言行而言,故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若云当即用先前楚无暇说过的话呛了回去:“从男人口中说出的话,能有几分真?”
楚无暇扶额一笑,似有些无可奈何。
叶袭宸有些乏了,见若云和他吵得兴起,便不再管他们,裹着大氅只身回了屋内。楚无暇看着干着急,却拿挡在身前的若云毫无办法。他叹了口气,终于认清楚一个现实。
若想和叶袭宸靠得近些,只能先解决了这个小丫头。
楚无暇转了转眼珠子,计上心头。只见他微微拧着眉头,有些委屈道:“若云姑娘为何对在下有如此大的成见?在下实在是不知究竟是何处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指点一二。”
“你不规不距。”若云毫无保留,直接开门见山,有理有据道:“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全都是无稽之谈。”
楚无暇好奇了,微微勾唇:“自古以来,这可是人人口中传颂的佳话。”
若云义愤填膺道:“挟恩图报,小人也。”
楚无暇笑了,发自内心道:“看得出来,若云姑娘书读得颇多。”
若云自豪道:“自然。我家主子饱读诗书,我常在她身旁侍候,耳濡目染,自然是学了一些皮毛。”
楚无暇笑了笑:“若云姑娘谦虚了。”
若云哼了一声:“少拿你那些甜言蜜语糊弄我,我家主子对你不感兴趣。以后你要是再半夜摸进我家主子的院子,别怪我家主子不客气!”
“看来要让若云姑娘失望了。”楚无暇道:“宰辅大人已经同意我在府上暂住一段时间,往后每日,恐怕姑娘都要见到我了。”
“你……”若云气得胸闷:“阴魂不散的家伙!”
“多谢姑娘夸奖。”楚无暇朝若云弯了弯腰身,微微笑着,“在离去之前,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他抬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有些情深意切道:“请姑娘告知沈小姐,在下是友非敌。日后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可开口。”
“是友非敌?”若云大抵也是困了,有些迷糊地揉了揉酸疼的眼睛:“此话何意?”
楚无暇没有解释,仍旧笑着:“不打扰了。”
言罢,楚无暇潇洒离去,依旧是翻墙的方式。若云被破空的声音弄得清醒了些,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身轻如燕地消失在墙头,有些惊讶道:“这厮功夫竟如此好。”
翌日,叶袭宸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在若云的服侍下洗漱后,便到院内练一些简单的技击。
叶袭宸觉得是时候该练一练了,不求如前世那般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只求能有自保之力。
若云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唯恐叶袭宸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吐出来。在她看来,叶袭宸的身子还没有好利索呢。如此折腾,那几个月算是白养了。
她小心地盯着叶袭宸的动作,不由得劝道:“主子,这习武一事不急于一时。您还是停下歇会儿吧,奴婢怕您伤了身子。”
叶袭宸的额角冒出一层细细的薄汗,她粗粗地喘着气,“我心里有数,你就莫要再乱我心神了。”
若云看着干着急,伸出手来护着叶袭宸,像是在护着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般。
叶袭宸怕伤到若云,便停下歇息。若云放下心来,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叶袭宸一口饮下,淡淡的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她却觉得无限甘甜。
若云想起昨夜楚无暇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叶袭宸正品着茶,视线无意识瞥见小丫头纠结的神情,不由得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一大清早就愁眉苦脸的,这是为何?难不成那厮昨晚难为你了?”
“主子。”若云神情着实有些苦恼:“楚公子这人怪异得很。昨晚说了一句是友非敌,奴婢实在琢磨不出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叶袭宸捏着茶杯,拇指轻轻摩挲着杯身。
难不成沈道溦与楚无暇先前便认识?
叶袭宸已经自动脑补出了一出折子戏,或许沈道溦与楚无暇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而后因为种种原因而误会对方,从而分道扬镳。楚无暇千方百计结识沈秋实,就是为了进府解开这个误会。
叶袭宸眼珠子转了转,摇了摇头。
若是如此,为何楚无暇手里会有那幅画有她与花疏玉以及宋雪砚的画作呢?
她见过宋雪砚和花疏玉的作品,对她们的画风和笔法都无比熟悉,此画绝不是她们二人中任何一人所作。但若不是出自她们之手,又会是谁呢?
叶袭宸轻轻抿了一口茶。
她记得十分清楚,当时情形只有她们三人,绝无第四人在场。那幅画作生动逼真,应是出自对她们三人都无比熟悉之人之手。只有如此,作画之人才会仅凭旁人的几句话描述便能画出当时的情形。这样的一个人,叶袭宸目前能想到的只有沈道溦。
如此一来便对上了。
沈道溦作的这幅画不知何缘由落在了楚无暇之手,楚无暇被沈道溦的才气所折服,才费尽心思寻到宰辅府里来。
可惜,在这具身体里的已经不是沈道溦了。
叶袭宸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好奇到底是何误会才让楚无暇耿耿于怀至此,甚至半夜翻墙也要表明心迹,自己是友非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