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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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阕山宗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灵气浓郁,又因天下第一大宗的名头招揽了不少能人异士,可谓人杰地灵,外人进入到这里,只觉其如仙境缈缈,说不出的出尘。然而,谁又能料到,这样一个不似凡间的仙境,竟然还隐藏着一个地下的殿室,其中阴湿黑暗、邪冷森然,与地面上的景致格格不入。
就在这地下殿室内的隐蔽之处,关押着一个魔界中人,来头还不小,这人披头散发,发丝凌乱无序,多年不曾梳理,隐隐可见发丝下堂堂的一副好相貌,就算一身青黑色衣袍已是破破烂烂,仍旧不减一丝风采,正是几年前失踪的魔君五将之一——明鬼。
他在此处待了几年,早已习惯这里的一切,只不过,用他的话来说,这儿的人时不时的招待还是会叫他如蚊叮咬一般讨厌的。而每次他被“招待”之后,少宗主索茶都会前来与之对话,而且每次说话的内容都差不多,叫他心里都不知是该期待,还是该怨恨才好。
这日,他同往常一样,被招待各种刑罚之后,虚弱无力全身疼痛,只想就这么昏死过去,但在敌人面前他怎肯示弱,又是如往常一般一番冷嘲热讽,直到看见索茶出现。
索茶挥退了行刑的几个人,静静地站定在被困于墙壁的男子面前。
明鬼抬起头,定定看着眼前的索茶。
这些年来,这少年一点儿也没变。只是眸中多了些许他看不透的东西。而每月必受的大刑之后的这一刻,他都会站在他的面前。
不该如此平静的。
他记得他还是自由之身时,这少年曾经刺入他体内的那一剑——他记得清楚,这人有多么恨他。
明鬼低低沉沉地笑出声来:“怎么了,阕山宗的少宗主,每月才能来看我一次,甚是想念我么,恩?”
索茶对他的嘲讽和调笑习以为常,面不改色,淡淡地开口道:“明鬼,你该知道我的来意。”神色中带着淡淡的威严。
不,他说错了,这人并不是一点没变,而是变得成熟了,有男子汉的气概了,果然便有了些未来一宗之主的气魄。
明鬼嗤笑出声:“少宗主,你也该知道我的回答——要我背叛尊主,死也不可能。”
索茶胸口起伏,压住不定的心绪,语气中仍是带了淡淡的怒气:“你别太不知好歹!你可知我为了保下你的命,花了多少心思——”蓦地住了口,在明鬼的笑意中懊恼地偏过头去。
明鬼笑声愈加张狂。
“住口!”索茶恼羞成怒,猛然上前一步抽了他一巴掌,“不许再笑!”
明鬼笑声不歇,强自忍住涌上喉间的腥甜,凌乱的头发随着身体的颤动,披散下来铺在脸上,遮住了神色。
索茶朝他怒吼道:“我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所以,你最好识趣一点,否则我也保不住你!也许下个月的这个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他怎么就不肯妥协?他根本就不知道祖宗爷爷已经很不耐烦了早就想杀了他!
他看不清明鬼脸上的表情,只是听得他轻笑了一声,低低的,随着笑声渐大,他猛地咳了几声,受伤不轻的体内五脏六腑翻涌,再也压制不住,一口血就这么吐了出来。
“你!”索茶紧皱着眉捏了捏拳头,手腕一翻,手心出现一粒香气四溢的灵药,粗鲁地塞进了明鬼的嘴巴里,“吃下去!死了就不好交代了。”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融入进四肢百骸,明鬼立时便知这是难得的好药,对眼前这人的别扭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的脸上露出笑容,很是温柔。
小茶,其实,你并不希望我死吧?
索茶从未见过他露出这么柔和的神色,一时呆愣着,竟有些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被一阵脚步声惊醒,连忙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朝一侧望去,见是秦晚,开口急唤道:“秦师叔!”
秦晚缓步跨进来,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索茶略有心虚,将视线偏开一点,沉默地看着地面。
“小茶。”秦晚的脚步停在他身前,索茶抬起头去,一怔。
他看见了一双魔魅之极的深邃墨眸,只见秦晚微一动作,他还没能反应过来,眼前已是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索茶的身体软倒了下去。
秦晚未曾收手,一击得手之后,手上又是黑光泛起,欲朝昏倒在地的索茶头上扣去。
“尊主——”明鬼急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晚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身朝他看去。
好在,他在这秦晚的身上感觉出了尊主的气息,才及时阻住了他的动作,否则此刻在这地上的就已经是索茶的尸体了。
明鬼一时间不免冷汗涔涔。
秦晚,不,应该说是已经完全控制住秦晚身体的魔君,冷冷的目光扫向他:“你什么时候成这么个废物了,这几年就耗在这种地方?”
明鬼低低地垂下头去。
以尊主的能力,想查,早就可以查出他在这里了。这几年的放任,是想看看自己的忠诚和能力吧,只是,自己让他失望了。
忽然,身周一阵气流涌动,捆绑住自己的法宝绳索已经化为碎末,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移向前去。
魔君十指探向他的腕脉,冷哼一声:“死老头子,使出这等无耻的手段,竟也配叫名门正派?”
只见他手上光芒暴起,明鬼不由得闷哼出声,四肢、内腑与丹田一阵剧烈的撕扯过后,那束缚了他几年的残酷封印已经被解开,他浑身虚脱地半跪倒在地上,身体陡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解脱感。
“多……多谢尊主……”
明鬼还未来得及再松口气,就听魔君道:“这小子是这门派里的少主吧?”
他心下一凉,猛然抬起头去,就见魔君再度伸出手。
他颤抖着唇,正想冒死喊出不要杀他,就听见身后一阵巨响,一道狂烈的刀势劈头砍向他所在之处。
魔君随手一挥,几招之间就消去对方的攻势,反手一掌,就将来人推开几丈。
来人却是接了老祖宗命令探察异动,察觉到此处魔气大盛才赶过来的阕山宗宗主索业扬。
双刀落地,索业扬被魔君一掌击败,体内气血翻滚,呕出一大口血来,不敢置信地盯着魔君:“秦师弟……你怎么……”
魔君冷冷一笑,还未再有动作,一股危险的气劲从身侧传来,暗室中金白色光华暴起,刺痛了几人的眼。
魔君身形微微一动,黑色的身影就从秦晚的躯体上分离开来,五指成爪一把抓起地上的明鬼,破顶而出。
那金白色的光华袭向软倒下去的秦晚躯体,中途急急收势,转而沿着那破口追了出去。
饶是刚才已经收势,地上秦晚仍然被刚才那一击的余威击中,重伤昏死过去。
“秦师弟!”索业扬现在总算明白之前秦晚是被魔人附了体,但如今他们两人都重伤在身,再加上一个昏迷不醒的索茶,只得叫闻声赶来的众弟子将他们几个或抬或搀扶出去。
而魔君拎着一个明鬼升上阙山宗顶空,居高临下,冷扫了一眼地下的情况,朝对面冷笑道:“怎么不再快一点呢,不然就有好戏看了……”
明白他指的是刚才那一招再快一分,秦晚留下的就会是一具尸体。
对面的白首老人心下冷冷一笑,面上却是和善又不失正派的沉稳神色:“魔君阁下好胆量,竟孤身一人来到我阙山宗,难道阁下真当我阙山宗无人了么?!”说到最后,已是疾言厉色。
“恩……你倒是有了点长进,竟然修炼到渡劫期了……可惜,你认为你会是我的对手么?”魔君语气里似乎是在对着不成材的晚辈说话,眼眸又是淡淡地睥睨着对方,好似看见的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白首老人——阙山宗的老祖宗,何曾受过这等轻视,当下气到须发皆张,可是又无法反驳,脸上再也挂不住沉稳的样子,冷怒着神色道:“你别得意,我门中五大长老已经步下天罗地网大阵,再加上我手上的这件仙器——诛邪三光杵,今天不可能叫你毫发无伤地离开!”
即使你已经是大乘期,也定叫你有进难出。
他的眼中掠过一抹狠色,只要能拿下对方,牺牲再大也无所谓!
魔君却丝毫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不经意地瞧了一眼他手上发出耀眼金光的奇怪武器。
那是一个杵样的法宝,可是竟散发着金白红三色光芒,看来刚才攻击自己的定是这个武器了。
什么诛邪三光杵,什么仙器……
他嗤笑一声,正要开口,就见阙山宗四周五行方位骤然暴起各色光芒,聚合成顶天的光柱,光柱竖直朝上,又四散开来,丝丝缕缕交错纵横结成一片五色的光网,笼罩住了整个阙山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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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大的动静,宗内的众人不可能还察觉不到,各堂主各隐士和弟子们全都蜂拥而出,瞧见如此异动,不禁面面相觑。
修为最高的老祖宗和长老们跟魔界中人对上了,据说还是魔界之主。
这个讯息迅速在众人之间传开。
练幕仙子寻到自己的丈夫,却见他已经重伤昏迷,不由淡蹙起眉,担忧起来。
莫湮和秦嫣然自然也跟着众人出来,仰望着头顶的战况。
莫湮瞧见那一身玄衣与正派中人对峙的魔君,脸色不禁一白,身体也不由得微颤起来。
他没法忘记这人对自己做过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出现?
秦嫣然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忙扶住他问:“师叔你怎么了?”
莫湮微微摇了摇头,心下发苦,那人和他身边这女子,两人都曾与他有过肌肤之亲,可惜皆非他所愿。那人是魔君,手段残酷,是他一生的噩梦,而这女子,是他的责任,他不能辜负她……
他怎么会无端想起这些……
莫湮深吸口气,仰望高空,静静地观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