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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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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这般想着,傅风一边蹲在某个角落里恶狠狠的揪着无辜的花花草草泄恨。
“诶呀,你在做什么啊?!”傅风正揪的兴起时,身旁突然传来大呼小叫的惊唤,“这都是大祭司亲手种的,你怎么能随意采摘!”
傅风闻声一惊,忙是回头,便见一名白衣弟子匆匆奔到他身边,满目心疼的捧起他脚边模样凄惨的一堆花草尸体。
“什么?!”傅风差点认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双目错愕的看向那弟子,“你说这些都是国师亲手种的?”
那弟子立马恶狠狠的回头瞪他:“你做大祭司的侍者,怎么连国师种植的花草都不识得!这事要被国师知道了,有得你好果子吃!”
傅风心虚的摸摸鼻尖,没好气的嗫嚅道:“这,这我也不知道是他种的呀!堂堂一国国师,没事种什么花花草草啊……”
那弟子见他不知错悔改竟还反口埋怨,正要斥骂他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
“我种花花草草,和我是国师有何关系?”
两人瞬间惊声回头,果然便见雪衣垂地的国师缓缓走近,当空明阳照落,他的身姿挺拔,五官如画,肩披金光,无需多做什么便已是一副惊艳众生的高贵圣姿。
傅风才看得一晃神的功夫,身旁的弟子就疾身冲上前去,捧着那堆被残忍揪下的花草向他大声告状。
“大祭司,这个新侍者一点都不懂规矩,把你亲手种的花草折了不说,还敢说你的不好呢!”
“恩,听见了。”国师远远送来一眼,看得某人恨不得缩身入地里才颔首应道,“好了,你去做自己的事吧,这里自有我来解决。”
见国师应下,满以为这人定会被国师严惩,那弟子才心满意足的大步跑了。
待那弟子走后国师便走到他面前,对他沉声吩咐道:“回去吧,在这发脾气该发够了,你应该到药房去换药了。”
被人当场抓包的傅风也以为要被他责骂两句,可看他并无发火征兆,这才犹豫的站起身,悄悄抬眼扫他,低声试探问他:“国师,国师不生气吗?”
“不值当。”国师平声静气道,“若是样样我都要生气,怕是我早就死在你手里了。”
“……”
傅风暗暗磨了磨牙,努力平息心底的涛涛怒火,又看到脚边的几片残花败叶,便欲开口询问他种花草做什么,可尚未开口国师就转身往前,似乎他特意前来就只是提醒他换药而已。
傅风急忙追上,面带讨笑:“国师,奴才想问问,奴才何时能出去?”
他问的问题十个里七个都是问他几时能出去,如此急迫,哪像他那日嘴里所说对他有所依恋,分明假意透顶。
最开始时国师听着心里还有些难受,现在已然麻木了,脚步微顿便平静答了他。
“还有半个月。”
“啊,那奴才能不能写封平安信给手底下的人?”
受到国师幽幽投来一瞥,他慌忙举手立誓道:“真的,奴才发誓这就是封再普通不过的平安书,绝无藏私!奴才在这里待的太久了,手底下的人肯定都急坏了!”
“……过两日再写吧。”国师还是允了,“但必须我看后才能送出去。”
傅风忙不迭的含笑应了,后面连着两日都百般殷勤的围着国师打转,耐心体贴的像是对待自己即将病入膏肓的亲爹,事事亲力亲为,恨不得连如厕都替他上了!
国师受不住他的殷勤劲,又被他央求几次便准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写了封家书,答应明日就命人送去掌司监。
看到信封被国师收入袖子里那一刻,傅风高兴坏了,当晚少见的贴近国师耳际与他说了些调笑话,没说两句就被脸色微红的国师一巴掌推开了他也不在意,兴高采烈的吹着小曲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一夜未眠。
等到来日国师从宫中回来,他第一个站在院口迎候,笑容热烈的仿若阳春三月,国师刚回来便追着问信送去没有。
听到国师说命人把信送去后,不久就有人送来口信说他们一切皆好,远在荆州的大监还颇为担忧他,听他在这无事才是放心不少,再过四五日便会送家书回来。
傅风听完高兴的不可自抑,一时激动当庭就抱着国师狠狠亲了两口。
这些时日以来国师待傅风的待遇格外不同,纵使国师府上下都隐约知晓了什么,可当在场的人看见这幕后仍是个个瞪大了眼珠子,嘴巴张的几乎塞下一颗蛋。
而国师,国师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直到被激动万分的傅风领入自己的主院都一声未吭,风雨不惊的镇定模样让众人不得不为之佩服倾倒。
又是三五日后,闲暇无事的国师坐在窗边画画,傅风就在旁边给他磨墨。
今日的傅风有些魂不守舍,磨墨的墨汁溅出檐边他也没能注意到,一双眼睛时不时就往外探,国师只当看不见。
一个心不在此,一个故作无事,瞧着还算和睦。
直到晚些早有准备的傅风隐约听到前院传来的喧闹声时,他眼前顿时一亮,再仔细的听了半刻果然有人上前轻轻敲门。
“大祭司,宫里来人了,说是请……”
话未说完便被身边的国师打断,头也不抬的回道:“知道了,让他们稍候。”
听见这话,傅风心里一紧,直觉这人怕是早有所料,他慌忙看向桌前埋头认真作画的人。
“国师,奴才不知外面是怎么……”他试探着出声。
“等一等。”国师仍是没抬头,仍是平日的轻声疏淡,“陪我画完这张画吧。”
单单这句话就证明了一切,傅风闭口不敢再言了,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眼前溅出的墨汁,像是能看出朵花似得。
国师做事认真,一幅画也能硬生生画了一早上,此刻就剩了最后的一点收尾,很快便画完了,而傅风连他画的什么都没看清,满心满眼都只听到了他张口淡淡丢出的一句话。
“你走吧。”
话语未落,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转身出门,他强忍耐心的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到这句话。
只是临出门前,他鬼使神差的回了一次头,而这一次回头就叫他记得永生。
屋内的国师正好看着他,或者说从他转身那刻他就在看着他。
窗口打进的光有不少洒进了那双细长的淡色眼瞳,把里面盛满的东西都照的清清楚楚,里面全是藏不住的深情与凄凉。
对他挽留不住的深情,知他始终无情的凄凉。
看着看着,傅风竟诡异的觉着下一刻这人或许就会哭出来了。
可是强大高傲如国师,受再重的伤也能自恃不放,他又怎么可能会哭呢?
傅风果决的扭身回头,大踏步的往前走,再未回过头。
待他的脚步声彻底从院子消失后,屋内静坐的国师疲倦的闭上眼,随后大大打开的屋门无风自动的缓缓关闭。
傅风走后,这座院子除了国师就再无一人,如同一个囚笼,有人不小心被关在了里面,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数日后,神无殿。
“国师,听说你上次外出替百姓们降恩竟是遇刺受了伤,如今伤势如何?”
正双手合掌跪在神像前的国师闻声并不睁眼,只向身旁华袍贵赏的美艳夫人低声回道:“太后,神明面前不易谈论无关之事,还请专心向天祈福保佑我朝国泰民安,否则会引神明不快,降下责罚。”
这是涉及江山稳固的大事,年轻貌美的太后便严色闭目,不再出声。
直到祈福完毕,国师便领着太后出了神无殿,到了一处会客偏厅说话。
待弟子们送上茶水点心,国师便挥退左右,亲自拿过茶杯给太后斟茶,一边才低眉恭声答道:“劳太后关怀,臣并无要事,毒已逼出大半,好生休养一段时日便无事了。”
国师祈福被刺这事在以前也发生过两次,倒不是憎恨,只是嫉妒罢了。
总有愚昧的凡人心生邪妄,想把不属于自己的无上珍宝揽入怀中,若是苦苦得不到,就会因爱生恨,古往今来这种事实在常见。
太后轻轻的接过茶盏,凤眼露疑道:“据闻每任国师都有神功护体,武功盖世,怎还会中了宵小之辈的毒?”
“当时臣正在给一位百姓赐福,这个过程不能中断,不然百姓的福气反而会被收走,有损百姓将来的福祉。”国师便耐心的答她。
其实到底有没有神明保佑这回事无人知晓,但人们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且这位国师的确能力非凡,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也非常理可以解释,所以她还是敬重多过疑惑,便颇为感叹的点了点头,真诚赞道:“国师真乃是恩泽庇佑众生的圣人,心怀万民啊!”
“应当的。”国师眉尖不动,仍是不卑不亢的道,“太后今日来神无殿祈福,可是有事?”
“还是瞒不过国师!”太后有意无意的瞟了周围一圈后,方凑近些低声说道,“哀家的皇儿身子不好,总是时常生病,请了多少神医看了也不得根治,这可如何是好啊?”
闻言,国师考虑了一阵才道:“皇上是早产儿,天生身骨就比常人弱一等,时常生病就不难理解,若想根治实在困难。”
“这…这就没点法子?”太后的柳眉弯弯,满色愁苦,“皇儿的身子太差了,朝廷又……多事,他这样能撑过么?”
国师就安抚她:“太后放心,臣已替皇上卜过一卦,只要皇上能走过明年初春,他的身子就会慢慢好起来,长寿百岁不是难事。”
“当真?!”太后登时喜上眉梢,“哀家的皇儿还有长寿百年这等福气!?”
她满以为皇儿能平平稳稳的活到长大就已是意外之喜,能活到长寿之相她哪敢奢想过!如今诈然听到这个消息怎不喜出望外!?
“臣从无虚言。”国师眉尖不动的回她,“且臣看皇上近段时日还算开朗活泼,再过四五个月便要过年了,到明年初春应当不是件难事。”
听完的太后笑眯了眼,心里豁然开朗:“是是是,一切就承蒙国师吉言!若真是如此,哀家娘俩就奉国师有救命之恩!”
“太后过言,这是臣的分内职责。”国师仍是平声回答,“太后回去后好好照顾皇上,若有他事再来寻臣便是。”
得到这个答案的太后哪还有半分不满意,即便被他下了逐客令也是眉开眼笑的,领着一群宫女就风风火火的走了,当晚就喜滋滋的抱着她年幼的皇儿告诉了他这件事。
于是一对母子都欢喜极了,嬉笑打骂到半夜才相拥而眠。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件事转头就被殿外偷听的宫女送到了别人的耳朵眼里。